4720米,是全世界所能抵達的最高海拔火車站,而這一站,就在我國的西藏安多。
作為青藏鐵路進入西藏的第一站,安多站至今已營運19年,雖然氧氣稀薄,四周一片荒涼,可這里確是無數漢民和藏民的圣殿。
作為我國的天路,安多站挑起了漢藏近20年的文明橋梁,不少想去朝圣的人,和無數想要逐步中原討生計的藏民,都必須在這里相遇。
一條天路,是如何將虛無縹緲的信仰和踏踏實實的活著連接在一起?為什么說也正是因為這條路,才讓漢藏文化真正交融?
安多站更像一個地理坐標,而非一個喧鬧的交通樞紐。
它被固定在世界的最高處,是離天空最近的有人值守的火車站。
這里的空氣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一半,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場與稀薄空氣的角力。
放眼望去,大地蒼黃寸草不生,連一棵象征生命的樹都找不到。
守護這個坐標的是6名員工,3人一組,每月輪換。
他們不是本地人,不懂藏語,來自青海、甘肅、河南。
對他們來說,高原反應不是初來乍到的考驗,而是日復一日的家常便飯,是工作十八年的老站長也無法擺脫的夢魘。
生活被簡化到極致,住所就在車站里,私人物品少得可憐。
每天鐵路疾控所的電話會準時打來,像一個遙遠的鬧鐘,確認這3個“守護細胞”是否還健康。
工作的節奏單調而神圣,安檢,售票,引導旅客,提醒每一位下車的人“慢點走”。
當列車汽笛長鳴,緩緩駛離站臺,他們會像士兵一樣筆直站立行注目禮。
這個動作是這座靜止坐標里,最有力量的脈動。
如果說安多站是一個器官,那它無疑是高原的肺。
它每天都在進行著交換,吞吐著人與物,悲歡與希望。
車站的呼吸,吸進來的是整個中國的雄心與意外。
有為了光伏項目從山西來的司機,有勘探礦產資源的地質隊員,有修建水利工程的技術人員。
他們是這片土地的建設者,是流動的“養分”。
也有那些不期而遇的過客,自駕游的汽車在半路拋錨,只能來這里尋求“生命通道”。
遭遇車禍的傷員,被救護車緊急送來,火車是他們轉運去拉薩或西寧最快的希望。
而呼出去的,則是這片土地最質樸的渴望與未來。
有第一次坐火車去拉薩過冬的牧民,有考上內地大學、奔向廣闊世界的藏族少年。
火車,是他們連接外部世界的臍帶。
物質的交換更為直觀,每月30罐維系生命的氧氣被火車運進來。
本地人則帶著牛羊肉和土特產,去遠方探親。
曾經,人們扛著巨大的麻袋擠上火車。
如今,五顏六色的行李箱在站臺上滾動。
一個簡單的變化,背后是一個時代生活方式的更迭。
時間在這里,既像被凍結,又在飛速沖刷。
2006年,青藏鐵路通車,結束了西藏不通火車的歷史。
當年,火車是傳說里“跑得飛快的鐵蛇”。
當地人會爬上光禿禿的山坡,只為看一眼這個鋼鐵巨獸。
他們對候車廳里會發熱的地板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有牦牛因為好奇,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廳。
那時車站不賣票,只發一張小小的補票憑證。
為了這張憑證,人們會爭吵,會想盡辦法。
站長,是縣城里最有面子的人物之一。
如今,那份驚奇早已沉淀為日常的平靜。
火車不再是神話,而是生活的一部分。
安多縣城里,咖啡館、手機店、電競中心一應俱全,外賣可以送到車站門口。
車站的售票窗口在2017年才設立,但很快就被網絡時代超越。
現在,窗口一天賣出二十多張票就算多了。
人們早已習慣在手機上解決一切。
春節時,站里會掛上春聯,貼上福字。對許多當地人來說,這里,是“年味兒”開始的地方。
這條鐵路為何要固執地經過安多?答案簡單得令人動容。
鐵路選線時,首要的、幾乎是唯一的考量,就是必須經過居民點,必須服務沿線的人民。
這不是一個經濟賬,而是一個承諾。
從前,這里只有人背畜馱的茶馬古道,和1954年通車的青藏公路。
無論是當年的筑路工人,還是如今的守站員工,都在用自己的身體,與這片嚴酷的高原進行一場漫長的共存。
這種共存充滿了代價,所以才會有每天雷打不動的健康問詢電話。
所以救護車才能在接到求助電話后,5分鐘內抵達站臺。
在這里,沒有什么比“活著”更具體,更重要。
安多因路而生,因路而興。
這條鋼鐵巨龍不僅帶來了人與物,更帶來了全新的觀念和機遇。
如今新的光伏項目又在這里落地,這個古老的高原縣城,正通過這條“主動脈”,接入一個全新的發展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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