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將如云的“火藥桶”
公元350年的中原大地,活脫脫是個巨型斗獸場。后趙皇帝石虎剛死,他的兒子們就抄起刀槍互砍,太子石邃被親爹捅死,二兒子石宣活活烤死了弟弟石韜,最后自己又被老爹石虎綁在柴堆上燒成焦炭。
短短一年,龍椅上換了三個皇帝,全城百姓縮在家里聽著街上的馬蹄聲打哆嗦。
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鄴城軍營里有個叫冉閔的漢人將軍,默默擦亮了刀。他是石虎的養(yǎng)孫,打仗不要命,沖鋒時左操雙刃矛,右執(zhí)鉤戟,坐騎“朱龍馬”跑起來像團火,胡人兵見了直喊“天王爺”。
可這么個狠角色,在胡人朝廷里活得憋屈,羯族貴族喝酒時笑他:“漢奴再能打,不配給咱牽馬?”
冉閔身邊聚著一幫漢人猛將:王泰能單手扳倒公牛,周成使八十斤鐵槊如拈繡花針,張溫守城三天不閉眼。這幫人全是憑軍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可官帽永遠比胡人矮三級。
軍營里天天憋著火,漢將們湊一塊喝酒就罵:“砍胡人的頭是咱們,吃胡人的膻屁也是咱們!”
后趙這個朝廷,就像坐在刀尖上吃火鍋,底下燒的是胡漢仇恨的火,鍋里煮的是三十萬胡人精銳和二十萬漢人精兵,咕嘟咕嘟冒著血腥泡。石虎生前還壓得住,等他一死,蓋子要炸了。
殺胡令!血浪淹了鄴城
冉閔動手的導(dǎo)火索,是石虎養(yǎng)子石遵的一句醉話。新皇帝登基拍胸脯:“阿閔啊,立你當(dāng)太子!”結(jié)果龍椅坐熱就反悔,還密謀要殺冉閔。冉閔搶先一步,帶甲士沖進皇宮,把石遵剁成肉泥。
殺紅眼的冉閔干了件驚天大事,他登上鄴城鼓樓擂鼓三通,扯嗓子吼:“漢人想活命的,跟我殺胡!”憋了三十年的怨氣轟然炸開。
漢兵砸開武庫搶刀槍,百姓掄著菜刀鋤頭涌上街。見高鼻深目的就砍,三天三夜,鄴城血流得淹了馬蹄。史書說“死者二十余萬”,護城河漂滿尸體,禿鷲黑壓壓遮了半邊天。
冉閔趁勢稱帝,國號“大魏”。他給漢將們狂發(fā)官帽:封王泰當(dāng)驃騎大將軍,周成領(lǐng)五萬禁軍,張溫守洛陽門戶。詔書里寫得更直白:“斬一胡首送鳳陽門,文官進位三等,武官拜牙門將!”這下可好,老農(nóng)拎著胡人頭換縣令當(dāng),土匪砍一隊商旅封了將軍。
殺胡令像野火燎遍中原。并州(山西)漢人豪強陳午帶十萬人圍攻襄國,青州(山東)流民軍一夜屠光三座胡營。
最狠是關(guān)中,匈奴貴族嚇得把兒女塞進地窖,自己抹黑臉裝漢人乞丐。羯族幾乎被滅種,殘部往西逃時又被涼州兵截殺,最后能活到西域的“十不存一”。
十八顆將星隕落
冉魏的猛將們剛嘗到權(quán)力的甜頭,就撞上了鐵板。352年正月,鮮卑慕容儁從龍城(遼寧朝陽)傾巢而出,十萬鐵騎像黑云壓向中原。冉閔親率一萬步卒迎戰(zhàn),兩軍在常山(河北正定)撞個正著。
慕容儁的弟弟慕容恪,是鮮卑頭號戰(zhàn)術(shù)鬼才。他見冉閔的漢軍步兵陣像鐵坨子啃不動,立馬祭出殺招,“連環(huán)馬”!三千匹遼東戰(zhàn)馬披重甲,用鐵鏈連成排,馬上騎兵使丈八長槊。
這玩意推進起來像坦克集群,踩得地皮直顫。
冉閔的漢將們是真玩命:
首陣大將王泰掄鐵槊沖進馬陣,硬砸斷三條鐵鏈,被亂槊捅成蜂窩;
左翼張溫帶槍兵鉆馬肚子砍馬腿,鮮卑人調(diào)弩手覆蓋射擊,他身中七箭還往前爬;
最慘烈是周成,他護著冉閔突圍,連環(huán)馬碾過來時竟反身抱住馬腿,活活被拖死,腸子拖了一里地!
這場惡仗從清晨殺到日暮。冉閔一人斬鮮卑將佐十八員,朱龍馬累斃倒地,他搶匹無鞍馬繼續(xù)沖。
最后肩中三箭,血葫蘆似的殺出重圍,可跟他出鄴城的漢人猛將,全折在了連環(huán)馬陣里。
自斬爪牙的困獸
冉閔逃回鄴城,干的頭件事竟是清算“自己人”。他懷疑大將李農(nóng)想投鮮卑,趁夜帶兵圍了李府。
李農(nóng)攥著虎符哭喊:“陛下!城外慕容鮮卑未退,城內(nèi)先殺大將嗎?”冉閔紅著眼回:“今日不殺你,明日你必殺我!”刀光一閃,人頭滾進火盆。
這道刀光寒了所有漢將的心。守洛陽的劉群聽說李農(nóng)死了,連夜開城降了東晉;并州陳午更絕,帶著十萬流民軍掉頭去打冉魏糧道。
冉閔氣瘋了,親征并州剿陳午,仗沒打完,慕容鮮卑的騎兵已摸到鄴城根下。
更蠢的是冉閔把農(nóng)民當(dāng)炮灰。他強征十五萬漢人農(nóng)民入伍,發(fā)根木棍就推上城墻。
這些人沒經(jīng)過訓(xùn)練,見鮮卑人云梯架上來,嚇得扔了木棍就跑。守將蔣干(非三國那位)跪?qū)m門哭諫:“民不知戰(zhàn),驅(qū)之送死?。 比介h一鞭子抽過去:“不為我戰(zhàn)者,皆是胡奴同黨!”
冉魏這頭猛虎,就這樣自己咬斷了爪子,抓瞎了眼睛。
慕容鮮卑的“摘桃術(shù)”
慕容恪可太會撿便宜了。他一邊用疲兵戰(zhàn)術(shù)圍著鄴城,一邊派說客滿中原轉(zhuǎn)悠。見到流亡的塢堡主就送金冠:“冉閔待漢人如草芥,我大燕復(fù)漢禮、興儒學(xué)!”碰上胡人部落更直白:“冉閔殺胡二十萬,不想報仇?”
圍城八個月,鄴城餓得吃老鼠。冉閔帶最后八百騎出東門突圍,慕容恪早埋伏好了:五百張弓指著他,專射馬不射人。
朱龍馬二代中箭倒地時,鮮卑兵一擁而上。被捆成粽子的冉閔罵不絕口,慕容恪笑著灌他一嘴馬糞:“猛將?不過是頭咬死主人的瘋狗!”
城里的戲更惡心。慕容鮮卑進城先宣布“復(fù)漢官制”,給降將蔣干封了司徒。轉(zhuǎn)頭就清算冉魏舊部:王泰家族男丁腰斬,周成妻女充營妓,連給冉閔喂過馬的老卒都被吊死在城門。殺完人還立牌坊,在銅雀臺舊址給冉閔修了座“弒主館”,石刻碑文罵他“漢家逆賊”。
最慘是中原百姓。慕容鮮卑把鄴城周邊三萬戶漢人遷到遼東挖參,空出來的田莊塞進鮮卑貴族。
漢人從“復(fù)仇者”變回二等民,比后趙時更慘:后趙讓漢人當(dāng)兵,燕國只準漢人種田;胡人打死漢人賠頭驢,漢人瞪胡人一眼就挖眼。
三百年暗夜的種子
冉魏只撐了兩年零九個月,卻給中原埋下三百年禍根。
猛將死絕,武德崩殂,冉閔和他的悍將們耗光了漢人最后的精銳。此后三百年,漢人政權(quán)再沒出過能與游牧騎兵野戰(zhàn)的軍團,直到隋朝府兵制重塑筋骨;
信任撕裂,胡漢皆輸,殺胡令讓胡人怕漢人如虎,漢人恨胡人入骨。慕容燕國表面“漢化”,實際把胡漢分治玩出花:漢人種糧胡人吃,漢人織布胡人穿,仇恨的毒芽在壓榨里越長越壯;
引狼入室,北境永殤,慕容鮮卑占鄴城只是開頭。前秦氐人、北魏拓跋、北周宇文...游牧民族你方唱罷我登場,漢人淪為“生產(chǎn)工具”。直到589年隋滅陳,中原才重回漢人手中,整整237年!
回頭再看那段歷史,冉魏猛將們像一群撲火的飛蛾。他們用刀光發(fā)泄百年屈辱,卻把故土燒成焦炭。當(dāng)英雄夢碎成滿地血痂,最痛的永遠是捧出熱血又被踩進泥里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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