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28日,對越南人民來說是個歷史性的日子。這天,有特斯拉支撐的越南車企VinFast每股盤中市值一度突破2100億美元,一舉超越奔馳、大眾和通用三家的總和,成為僅次于特斯拉和豐田的全球第三大車企。
一時間,整個西方經濟界都沸騰了。媒體紛紛報道稱,越南制造正如火箭般崛起,取代中國指日可待。越南網友更是像過年一樣興奮。
VinFast只花了短短6年,就超越了中國的比亞迪,未來的電車市場,必將是越南的天下。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場越南崛起的盛宴只持續了短短一個月,就被事實瘋狂打臉。
8月29日,也就是VinFast成為全球第三的第二天,其股價暴跌43%,市值縮水至1074億美元。之后一個月,其股價更是直接“尿崩”,到9月底,市值相比最高峰已經只剩下十分之一。
而更令越南人尷尬的是,整個2023年,該公司只賣出了34763輛車。而在其重點布局的美國市場,銷量更是只有927輛。更令人無語的是,就這900來輛還發生了多起召回事件,召回原因包括軟件bug導致顯示屏空白、安全氣囊設計不當導致無法展開、車門關不上等等。總之就是一句話,和它比起來,毛子的拉達都算是做工精良的了。
近幾年,互聯網上總有一些聲音說,越南制造業正在快速崛起,馬上就要取代中國的世界工廠地位了。但實際上,如果你看懂了VinFast的崛起之路,就會發現,所謂越南制造永遠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VinFast是越南最大民營企業集團Vingroup的子公司,而這家公司99%的股份都集中在老板范日旺和其他家庭成員手中。
范日旺1968年出生于越南河靜省,是個標準的小鎮做題家,年輕時被公派到莫斯科讀地質學,畢業后到烏克蘭哈爾科夫工作。蘇聯解體后,他跟朋友借了1萬美元,在當地開了超市。之后,又通過親戚朋友湊了3萬美元,開了一家方便面廠。
90年代,烏克蘭什么都缺,而范日旺的產品,由于沒有競爭對手,很快就占據了烏克蘭97%的市場。之后,他把生產范圍擴大到了土豆泥、干香菜等食品,很快他就成了一個擁有兩大工廠和近3000名員工的成功企業家。
2000年,河靜省書記、后來的通訊部長李允和出訪烏克蘭期間和他見了一面。二人暢談了一番之后,范日旺賣掉了部分產業,帶著錢回到越南,創建了Vingroup公司。早期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房地產、酒店和零售??恐谡娜嗣},范日旺拿下了芽莊的豪華度假村和幾個知名酒店項目。加上當時越南剛好在搞革新開放,銀行對私人資本進入房地產企業給了不少優惠。范日旺坐上風口,商業版圖不斷擴張。
2013年,44歲的范日旺登上福布斯富豪榜,他也成為了第一個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越南人。2017年,Vingroup市值已經達到140億美元,是越南最大的民營企業,年營業額相當于越南GDP的4.3%。也是這一年,范日旺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進軍汽車行業。
當時,越南市場上沒有任何國產品牌,而范首富“造越南人自己的汽車”的口號,恰好迎合了越南政府發展制造業的需求。于是2017年6月,VinFast正式成立,范日旺這個地產大亨開始造車了。
看到這里,肯定有人要說了,這不就是越南版許家印嗎?接下來肯定是PPT造車、圈錢放貸搞金融游戲唄。但實際上范日旺要比許老板靠譜得多。
VinFast創建之初,范日旺就投了15億美元建造工廠和研發大樓,并重金從通用等企業挖來人才。然后第二年,該公司就發布了兩款油車,雖然市場反響不佳,但范日旺還是把投資追加到了35億美元,繼續造車。
2020年,VinFast推出了售價只有12萬人民幣的經濟車型。一年之后,該車型超越豐田、福特與現代,成為越南最暢銷的車型。如果當年恒大造車也能取得這樣的成就,估計老板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場。
然而,就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范日旺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策,放棄燃油車市場,全力“梭哈”電車。其實,當時越南的油車市場遠未達到飽和,按理說VinFast完全可以穩扎穩打,先把油車市場徹底吃下,再研發電車。那么是什么讓范日旺決定徹底拋棄油車市場呢?四個字,技術依賴。
VinFast有句口號,“藝術設計+德國動力+韓國電池+越南工藝”,但實際上賣得最好的那款車,除了logo是范日旺親自手繪的以外,所有部件全部來自于進口,甚至連組裝工廠都是從通用手里買的。也就是說,所謂越南工藝指的僅僅是范老板的畫技。
而這就導致這款油車的利潤率極低。疫情爆發后,全球制造業成本大幅上升。VinFast基本已是虧本賣車,再加上為了占領市場,VinFast還承諾為客戶提供10年保修期,這就導致車賣得越多,虧得越多。
2021年,受汽車業務拖累,Vingroup集團財報第一次出現虧損,全年虧損高達7.5萬億越南盾。因此,范日旺果斷決定放棄油車市場,轉向新能源賽道。
另外,他宣稱,這是為了抓住新能源發展的機遇,最終目標是讓越南擁有一個能與特斯拉相媲美的世界級品牌。
2022年1月,范日旺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們招募了大量專家,與數十家科技企業合作,將把研發生產周期從27到54個月縮短至18個月?!币簿褪钦f,這就是越南速度,而他也確實兌現了承諾。
在2022年國際消費類電子產品展覽會上,VinFast一口氣推出了VF5、VF6和VF7三款新車,這已經引起了電車行業的高度關注。同時,范日旺還宣布將在美國北卡羅萊納州建設一家工廠,占地1800英畝,預計年產量將高達15萬輛。一時間,美國媒體紛紛贊揚他的勇氣,居然敢在特斯拉的大本營向馬斯克挑戰,這不妥妥的主角模板嗎?
然而,此時的美國人并不知道,范日旺所謂的自研電車實際上是一輛“拼好車”。
VinFast的招股書顯示,其電車業務供應商多達620家,而這620家絕大部分來自于一個國家——中國。比如VinFast的電機來自聚一科技,車載通信來自光頻信息,電源系統來自英博爾,電子元件來自深圳華強,線束來自金杯電工,電池來自于國軒高科。為啥不買寧德時代呢?因為范日旺覺得太貴了,只能選擇便宜點的二線品牌。
總之,VinFast在中國一通大采購之后,在越南本土完成了組裝和噴漆,最后貼上自己的logo,就成了所謂的越南自研電車AF系列。
更離譜的是,這樣一臺“拼豪車”在美國的售價高達46000美元,約合人民幣33萬元。要知道,特斯拉Model Y在美國起售價也就不到4萬美元。范日旺,這真是把美國人當日本人“整”了,但車身素質拉胯并沒有影響范日旺在金融市場的操作。
2023年8月15日,VinFast與賭王何鴻燊之子何猷龍的黑桃公司完成合并,登陸納斯達克,首日股價即大漲254.64%。緊接著就是本文開頭那一幕,火箭沖高,火箭墜毀,緊接著,各種召回又讓市場認識到了這只越南獨角獸的真實目的。股價從此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不過好消息是,在越南國內,VinFast賣得還不錯。2024年,VinFast一共交付了97399輛電車,較2023年增長192%,其中,越南市場占比超過90%。
然而,困擾VinFast的核心問題并沒有解決,由于技術全部依賴于進口,所以VF系列幾乎沒有利潤可言。2023年公司凈虧損24億美元。2024年,雖然營收上漲了57.9%,但凈虧損卻擴大到了31.8億美元。2025年第一季度,VinFast的交付量同比大增近300%,但凈虧損也同比增加了20%。
這也就意味著這家越南特斯拉已經徹底陷入了賣得越多,虧得越狠的怪圈。而更令人絕望的是,它甚至沒有任何翻盤的希望。
也許有人要說了,虧損都是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如果范日旺花大手筆招攬一批研發人員,搞出幾項自研技術來,不就能扭虧為盈了嗎?但實際上這只會導致VinFast死得更快。
因為在越南的隔壁,中國新能源市場的迭代速度已經到了一個令人癲狂的程度,大品牌車型基本半年一更新,歐美日韓車企都只能望洋興嘆,越南就更別想上桌了。而且即便他們偶然在一兩項新技術上取得了領先,也很快會被中國企業追上,這就是市場體量和研發投入決定的,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綜上,越南的最終歸宿只能是一個貼牌廠,而且還是中低端產業的貼牌廠。因為在高端產業里面,手工組裝的價值實在太低了,根本無法支撐其占領市場所需的營銷費用,最終只能是投入越多,虧損越多。
而這也正是中國這個工業“克蘇魯”的可怕之處。歡迎各位與我競爭,你們現在可以選一種死法:被我成本碾壓致死,或是和我拼高端,然后被我成本碾壓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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