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回來了。”我正一邊給兒子擦臉,一邊應付著廚房快溢出來的粥,沒太在意他的童言童語。可下一秒,他站在窗臺前,小手指著外頭的暴雨,眼神認真極了。
“爸,媽在外頭,真的,她笑著看我呢!”
我愣住了。
我叫林峰,三十六歲,三年前妻子林婉在一次車禍中去世,留下我和兩歲的兒子小念。那天之后,我的人生就像被拔掉了心頭的弦,每天機械活著,帶娃、上班、做飯、應付左鄰右舍的冷暖,仿佛成了我這輩子的全部任務。
小念從來沒怎么真正記得他媽媽,畢竟那時候還太小,可也不知怎么的,他每年林婉的忌日都會變得特別安靜。
這天剛好是七月十四,陰雨連綿。我早早去給婉婉上了墳,回家就開始給小念做他愛吃的紅棗粥。
“媽今天會不會回來看看我們呀?”小念蹲在沙發上,抱著他那只破布熊,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
“媽媽在天上看我們。”我勉強扯出個笑,“她要是看見你長這么高了,一定特開心。”
“可我想她抱我。”小念悶聲說。
我心頭像被針扎了一下,只得把他抱起來哄哄,直到他跑去窗邊喊那聲“媽回來了”。
“爸,你快看,她就站那兒!”小念語氣里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連腳尖都翹了起來。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出去——暴雨之中,竟然隱約有個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巷子口。她沒打傘,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但那身形……太像婉婉了。
“婉婉……”我喉嚨啞了一下,幾乎是不自覺地抱起小念,打開門,一頭扎進雨里。
那女人卻站在原地不動,像是等我們過去。
雨太大了,像瓢潑似的。小念緊緊摟著我脖子,耳邊是他一聲聲“媽媽、媽媽”的輕喚。
當我快走到巷子口時,那女人轉過頭來——
不是婉婉,卻也讓我愣在原地。
“你……你是?”我問。
女人咬著唇,神情復雜:“你是林峰吧?”
我點點頭,渾身濕透,雨水混著汗水往下淌,“你認識我老婆?”
女人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防水袋,遞給我:“我是你老婆生前的病友,林婉讓護士轉交這封信,說要等你兒子三歲以后再交給你。”
我愣愣地接過,手有點抖。女人沒再多說什么,轉身走進雨里,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街角。
回家后,我小心地把信袋擦干,打開,里面是一封信,還有一張舊照片——婉婉抱著小念,在病房里笑得溫柔。
【峰: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我應該已經離開你們很久了。別怪我偷偷寫下這些,只是有些話,我怕來不及說出口。】
【你一直以為我死于車禍,可其實我早就查出了癌癥。那天的車禍……或許是我選的一種體面離開方式。我太怕你陪我一起慢慢熬死,太怕小念看到我一點點枯萎的樣子。】
【小念是我最大的牽掛。謝謝你一直照顧他,也謝謝你,沒有再婚。可別因為我一個人耽誤自己啊,峰,聽話。】
【我相信有一天,小念會“看見”我,我也一直在看著你們。你要幸福,我們都要好好的。
永遠愛你們的——婉婉】
我哭得像個孩子,小念安靜地坐在我懷里,拍拍我臉:“爸,媽剛剛還在那兒站著呢,她沒走。”
我抹了把臉:“是啊,媽一直都在。”
那晚,雨終于停了。天邊隱隱露出一點點星光。
我帶著小念在巷子口站了好一會兒,風吹過,像婉婉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背。
后來,小念長大了,我們換了新房,生活慢慢重新有了顏色。
每年七月十四,我都帶著兒子去老地方,那里種了一排白茉莉,是婉婉生前最愛的花。
我會告訴小念:“你媽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她在我們心里,住得好好的。”
小念點點頭,“我知道,她有時候還來我夢里,笑著摸我頭。”
我笑,心卻是暖的。
因為我知道——她真的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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