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2月14日,彼時的朝鮮正值百年難遇的寒冬,即便是屋子里有火爐,當時懷著6個月身孕的何賦亭仍然感覺很冷。何賦亭時任后方留守處副指導員,由于當時前方的戰事很頻繁,且戰局十分緊張,何賦亭即便懷孕也沒有一刻停止工作。
師部的電報
對此,何賦亭沒有任何怨言,因為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在為國效力。讓她最覺得提心吊膽的是,自己的丈夫在前線打仗,已經很久都沒有寫信給她了。她的丈夫名為吳書,時任志愿軍117師政治部主任。
或許別人不清楚,但何賦亭最是了解丈夫,他雖然在軍中工作和作戰時不輸任何人,但他的身體偏弱,尤其害怕寒冷,在這種生著火爐都覺得寒冷的冬日,她不知道丈夫該有多難受。何賦亭收不到丈夫的消息很擔憂,但沒消息反而又是最好的消息,說明丈夫平安,這種感覺很復雜。
就在何賦亭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一名通信兵隨后開門進來,嘴里說了一句有你的電報。等何賦亭看過來時,通信兵已經將電報遞到了她的面前。何賦亭接過電報時,不經意間發現通信兵不敢與她對視,甚至神色還有些慌張,他的表現頓時讓何賦亭不安起來。
果然,何賦亭從師部發來的電報上看到了壞消息,丈夫吳書在橫城反擊戰中壯烈犧牲,距離她知道消息的時間,已經整整過去了四日。何賦亭看完以后如遭雷擊,手中電報飄落在地,人卻愣在了原地,通信兵在一旁安慰著什么,她一句也沒聽到。
當天晚上,何賦亭回到住處時,5歲的兒子問起爸爸什么時候回來,何賦亭告訴孩子,爸爸永遠都不回來了。5歲的孩子不知道父親的革命事業多么危險,他只是不明白爸爸為什么會永遠都不回來了,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何賦亭再也挺不住了,說出“爸爸死了”四個字以后,終于大哭了起來。
一旁的3歲女兒見到媽媽大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也跟著大哭起來。男孩名叫吳蕓生,女孩名叫吳小虹,自從出生以來就一直跟在母親身邊。吳書始終都很忙,長期在部隊里工作,很少回家。
一家人入朝作戰以后,吳書更是始終在前線,只留何賦亭在后方工作,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一個人照顧。吳書雖然也能偶爾抽空回來團聚,但兩人聚少離多,即便是書信也寫不了幾封。兩人最近一次分開,吳書給何賦亭先后寫了5封信,連一個月一封信都實現不了。
吳書在信中表達了自己對妻子和兒女的思念,但同時也告訴妻子,自己要克制個人情感,以戰場的大局為重。在最近的兩封信中,吳書問及了他們沒出世的孩子,盼望著早日回去照顧妻子。他還擔憂的在信中寫道,自己看到很多戰友犧牲了,擔心自己也回不去,怕自己犧牲了妻子和孩子怎么活。
奇怪的要求
想到這一切,想到兩人共同經歷的一幕幕,想到怕冷的丈夫在冰天雪地中作戰所受的苦,原本無法接受的現實,終于一點點逼著何賦亭接受了。何賦亭冷靜下來以后,決定要帶著丈夫的遺體回老家,但師部拒絕了她的提議,因為按照當時的規定,她的丈夫應該就地安葬。
這是何賦亭最后的念想,她既是軍人,也是軍屬,接連找了政治處主任三次,這才終于征得師部的批準。為了帶丈夫的遺體返鄉,她變賣了值錢的物品,又借了一些錢,終于帶著丈夫的遺體登上了回江蘇的列車,一路上無話。
師部批準何賦亭的請求,屬于特立特辦。何賦亭也清楚,個人服從國家利益,一直都是丈夫的想法,但這一次她想了很多,也說了很多。丈夫在前線征戰,最終犧牲了,連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都沒見一面,所以她不想丈夫留在朝鮮的寒冷之地,要帶著丈夫回家。
等列車抵達了家鄉以后,她第一時間帶著丈夫的遺體去了當地的公墓。由于何賦亭此行有師部的命令,所以一切都很順利,丈夫的遺體很快就有了著落。
原本師部的人還擔憂何賦亭帶著吳書的遺體回去,本來就悲傷過度,又懷有身孕,身體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但在吳書的遺體入土為安當天,師部的人問她還有什么要求時,始終沒怎么說話的何賦亭卻突然開口,提出了一個讓眾人都深感奇怪的要求。
何賦亭要求先不要封丈夫的墓,自己要進去陪自己的丈夫,等次日自己出來以后,再動工封上丈夫的墓。聽了何賦亭的話,頓然讓所有人都感到不理解,公墓的管理員更是當場直接拒絕了何賦亭的要求,一來是何賦亭懷著孕,這樣做對身體不好;二來是此事從未有過先例,實在匪夷所思。
但何賦亭的態度卻很堅定,大家望著她沒說話,顯然是在等她給出個理由。沉默片刻后,何賦亭還是給出了解釋,她想最后陪丈夫一天。何賦亭認為,丈夫吳書在前線作戰這么久,一直在冰天雪地里受凍,她要進墓里給丈夫暖穴。
不僅如此,何賦亭的一雙子女也絲毫沒有畏懼,兩個孩子手牽著手跟在母親后面,一步步的走向吳書的墓里。望著母子三人的舉動,公墓管理員沒有阻攔,在場的眾人也都沒有阻攔。他們都知道這樣做不合規矩,但也都能理解一位妻子驟然失去丈夫的痛苦。
何賦亭沒有食言,一夜過后帶著孩子從丈夫的墓里走出來,親眼看著眾人封上了丈夫的墓,這才在墓前帶著孩子做了最后的告別。何賦亭帶著兩個孩子離開后,重新回到師部工作,數月后順利生下第三個孩子。
何賦亭的生活很不容易,但三個孩子都很孝順,隨著他們長大成人,都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大英雄,自己的母親是無論生死都要陪在父親身邊的軍嫂,同時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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