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這小縣城,巴掌大的地方。男人去廣州、深圳打工,一年到頭,能湊在一起的日子,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巷口的張嬸蹲在地上擇菜,她男人在廣東電子廠打工,她一人種著三畝地,還得接送孫子上下學。鄰居王姐在鎮上服裝廠踩縫紉機,白天上班,晚上還要給癱瘓的婆婆翻身。這些女人們的生活,像被擰到極限的彈簧,緊繃得讓人喘不過氣。
有人說她們 “性壓抑”,可張嬸在商場試羽絨服時,售貨員大姐多嘴:“你男人在外頭,你一個人在家不想嗎?” 張嬸臉騰地紅了,攥著購物袋的手青筋直跳:“想啥?想他寄回來的工資夠不夠交孫子學費?想地里的麥子該澆返青水了?”
縣城新修的文化廣場上,每晚都有留守婦女跳廣場舞。張嬸跟著手機視頻學動作,笨拙得像只企鵝,卻笑得像個孩子。她們自發成立了 “姐妹互助隊”,哪家老人病了,輪流照顧;哪家孩子沒人接,幫忙看著。去年冬天,王姐的婆婆突然暈倒,就是互助隊的姐妹們七手八腳把老人抬上了救護車。
政府新出臺的政策,給留守婦女們帶來了希望。免費的技能培訓、家門口的就業崗位、定期的健康體檢…… 張嬸參加了家政培訓,現在在縣城給一戶人家做鐘點工,她說:“等我考下育嬰師證,就能去月子中心上班,掙得更多。”
可有些問題,不是政策能立刻解決的。前幾天在菜市場碰到阿琴,她老公在東莞電子廠,孩子剛上小學。她穿件洗得發白的碎花襯衫,眼窩有點深,遞錢給賣菜大媽時,手指上全是凍瘡留下的印子?!澳慵依贤跎稌r候回來?” 她愣了一下,低頭扒拉塑料袋,小聲說:“年底吧,廠里忙,機票貴?!?/p>
晚上哄孩子睡了,我常坐在陽臺上發呆。對面樓的燈,十戶有八戶是女人帶著孩子在家。三樓的李姐,男人在上海開貨車,一年就春節回來半個月。有次她兒子半夜發燒,她一個人背著孩子往醫院跑,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她邊跑邊哭。后來我問她咋不給老公打電話,她抹著眼淚說:“打了有啥用?他趕回來得兩天,車費夠孩子吃半個月藥了。”
這兩年,縣城里多了些流言蜚語。說某某女人跟外地來的包工頭走得近,說某某媳婦半夜跟網友聊天??烧l又知道,那些關起門來的夜晚,她們對著空蕩蕩的枕頭,心里是啥滋味?
有次跟閨蜜私下聊起,她嘆了口氣說:“想有啥用?總不能讓男人撂下活兒回家吧?房貸、學費、老人的藥錢,哪樣不要錢?” 男人背井離鄉不是想瀟灑,女人守著空巢也不是心甘情愿。上次我老公回來,帶了兩盒廣東的點心,孩子抱著他大腿不松手,我在廚房切菜,手都在抖。那半個月,家里總算有了點人氣,可他一走,屋子又空了,連空氣都顯得冷清清。
小縣城的留守婦女們,她們的生活不是泛黃的舊書頁,而是一部充滿汗水與希望的奮斗史。她們需要的不是獵奇的目光,而是實實在在的幫助:一個穩定的工作崗位、一次免費的健康檢查、一場說走就走的技能培訓。當她們的雙手能握住生活的方向盤,那些關于 “性蕭條” 的荒誕論調,自然會消散在清晨的炊煙里。
這,才是對她們最好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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