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愛說"人間值得",可真正能參透這句話的人,往往都經歷過命運的重錘。
就像蘇軾,這位被后世稱為"坡仙"的大詩人,一生都在宦海里浮浮沉沉,卻總能在至暗時刻尋得心靈的光亮。
蘇軾這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人間清醒"型人格。他聰明、率真、有原則,看不得官場里的虛頭巴腦。
可就是這份"性不忍事,如食中有蠅,吐之乃已"的耿直,給他招來了大麻煩。
元豐二年,蘇軾調任湖州,按規矩給皇帝寫了封感謝信(謝表)。這本是官場常規操作,可他在信里發了幾句牢騷,吐槽了一下官場風氣。
這話擱現在,頂多是"職場吐槽",可在北宋的御史臺眼里,這就是"諷刺新政"的鐵證。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御史臺的官員抓住這些話大做文章,硬是把他關進御史臺大牢,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 “烏臺詩案”。
蘇軾在里面蹲了130多天,天天等著砍頭。后來還是弟弟蘇轍賣了房子籌錢,加上太皇太后曹氏(宋仁宗的皇后)出面說情,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一個沒有實權、還要受地方官監視的"犯官",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但黃州的山水成了他的救贖。在這片土地上,他開始反思人生,慢慢學會與自己和解,與生活和解。
這首《鷓鴣天》,就是他學會與生活和解的溫柔見證。
《鷓鴣天?林斷山明竹隱墻》
林斷山明竹隱墻,亂蟬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林斷山明竹隱墻”一句,空間構圖如精妙畫卷:密林的“斷”處恰是視野的開闊點,使山色得以“明”;竹叢“隱”墻,更添含蓄詩意。景物間層次分明,遠近相宜。
”亂蟬衰草小池塘“,有人可能會覺得"亂""衰"二字太消極,但仔細想想:夏末秋初的池塘邊,蟬鳴本來就是亂哄哄的,草葉也開始泛黃,這不就是真實的夏天嗎?
蘇軾沒有回避這種"衰敗",反而把它寫得很生動,因為真實才有溫度。
“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畫面瞬間靈動起來。白色的鳥兒在空中自由翱翔,時不時掠過視線;池塘里的紅荷花,在陽光照耀下嬌艷欲滴,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清香。
蘇軾用 “翻空”“照水” 兩個動詞,讓靜態的景物動了起來;“細細香” 則從嗅覺入手,讓讀者仿佛身臨其境,感受到夏日的清新與美好。
這兩句看似寫景,可這種對細節的敏感,恰恰是一個人心態平和的表現,曾經滿心陰霾,如今開始關注生活中的小確幸。
下片"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畫面從近景拉到遠景。一位老者,拄著藜杖,在村舍外、古城旁,慢悠悠地走著,任由夕陽灑在身上。
這里的 “杖藜徐步”,盡顯悠閑從容,與上闋的動態景物形成對比。此時的蘇軾,不再是那個因言獲罪的官員,而是一個享受漫步時光的普通人。他放下了身份的包袱,融入了這平凡的山水之間。
最妙的是最后兩句"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有人說"殷勤"用得好,雨好像特意來照顧他;也有人說"浮生"二字帶著點無奈,畢竟他當時是"犯官",人生確實如浮萍般漂泊。
但我卻認為,這里的"殷勤"和"浮生"恰恰碰撞出了治愈的力量:雨是自然的饋贈,涼是生活的禮物。
蘇軾沒有抱怨"浮生"的不易,反而感謝這場夜雨帶來的清涼;這“涼”字,表面是身體的舒適,深層卻是靈魂的松綁——從焦灼到安寧,從困頓到豁達。
他沒有糾結"犯官"的身份,而是珍惜當下能散步、能看景的日子。這種對微小美好的珍視與"知足"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治愈。
困境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心靈終于學會在風雨中安住當下。生活不會永遠晴空萬里,但總有人能在雨中找到詩意。
蘇軾的《鷓鴣天?林斷山明竹隱墻》,不僅是一幅夏日山野的絕美畫卷,更是一曲與生活和解的心靈之歌。
愿我們都能像蘇軾一樣,在人生的風雨中,學會與自己和解,在平凡的生活里,發現不平凡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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