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這排骨米飯咋就三塊肉?三十塊錢夠我在隔壁吃兩碗牛肉面了!"染著黃頭發的小伙子把筷子一撂,滿臉寫著不劃算。頭發花白的張大爺頭都不抬,慢悠悠夾起最后一塊排骨:"小年輕懂個啥,這湯里的滋味,四十年來就沒變過。"
臺東這條老胡同里的老店,招牌都褪色褪得看不清字了。木桌椅被磨得油光發亮,墻上的老式電風扇吱呀吱呀轉著,活像個時光機。二十年前這兒可是人擠人,排隊能排到馬路對面去。現在倒好,飯點兒也就三五個老主顧,清靜得很。
老李頭系著油漬麻花的圍裙,掀開那口祖傳的大鐵鍋。當歸混著枸杞的香氣"呼"地竄出來,勾得人直咽口水。"肋排都漲到三十八一斤嘍,這老湯里可都是真材實料。"他舀起一勺澆在米飯上,油亮的湯汁順著米粒往下滲。穿工裝的王師傅每周雷打不動要來吃兩次,用他的話說:"就饞這口老味道,新開的那些網紅店,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哪有這個實在。"
店里的老主顧都有一肚子故事。趙大爺總愛跟人念叨,八九年那會兒他第一次帶現在的老伴兒來吃飯,排骨湯灑在的確良襯衫上,回家被老娘好一頓數落。現在孫子都會打醬油了,他還是好這口。劉大姐帶著閨女來,小姑娘嫌肉少,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你懂啥,這鹵蛋的滋味跟你姥姥做的一模一樣。"
后廚那口燉了四十年的老砂鍋,底上的釉都燒出裂紋了。老李頭說這鍋湯從來沒斷過火,就跟青島啤酒廠那老酵母似的,越老越有味道。有食客勸他搞搞抖音營銷,他擺擺手:"咱這手藝要是靠濾鏡,那還叫啥老字號?"
胡同口新開的奶茶店天天排長隊,小年輕們舉著手機擺拍。店里常客老周看著直搖頭:"三十塊錢買杯糖水,拍個照發朋友圈就完了。咱這排骨米飯,喝的是回憶。"他夾起一塊燉得酥爛的肉,瞇著眼咂摸滋味,那表情跟品紅酒似的。
暮色漸濃,最后一位客人推門離開。老李頭蹲在門口抽著煙,煙頭的火光在昏暗的胡同里一明一滅。街坊鄰居都說他死腦筋,現在隨便弄個網紅裝修,價格翻倍都有人嫌貴。他吐個煙圈笑笑:"有些東西變了就不是那個味兒了,就像青島啤酒不用老酵母,那還能叫青啤嗎?"
霓虹燈亮起來,照在褪色的招牌上。路過的小情侶探頭看了看菜單,嘀咕著"這么貴"走開了。玻璃窗里,那口老砂鍋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泡,蒸汽在燈下暈開,像是給這個快節奏的城市按下了一個暫停鍵。或許真正的老味道就是這樣,貴不貴的,懂的人自然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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