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蕭 達●王 逸

當地時間25日，為期兩天的北約峰會在荷蘭海牙閉幕。盡管峰會最終推動成員國將軍費從目前占GDP的2%提高至5%，但在西班牙等多國反對和存疑的情況下，這一目標被媒體稱為只是象征性的“數字游戲”。與此同時，美國總統特朗普要求盟友將新增軍費用于購買美國武器，法國總統馬克龍卻表示歐洲要發展自己的軍火系統，不希望受美國制約，這些都暴露出北約內部，尤其是美歐之間的分歧與矛盾。為了替北約增加軍費找借口，北約秘書長呂特還大肆炒作“中國威脅論”。對此，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26日質問，“2024年北約成員國軍費已經占到全球軍費總開支的55%，卻還要求成員國將國防開支大幅提升至本國GDP的5%，聲稱要建立更具殺傷力的北約，究竟意欲何為？”他說，北約聲稱是區域性組織，卻不斷突破自身條約規定的地理范圍，以歐亞安全聯動為借口，不斷將手伸向亞太。國際社會對此看得一清二楚，亞太國家對此高度警惕。

“外交措辭”與“數字游戲”

“此次北約峰會幾乎是為特朗普量身定制。”西班牙《國家報》26日稱，這場峰會僅持續了兩個半小時，并發表了一份簡短的宣言，宣言唯一的重點是要求成員國在2035年前將軍費開支提高至GDP的5%。報道稱，峰會最終滿足了特朗普的要求，這符合他重商主義的國際關系理念：每個盟友都必須支付相應的費用，才能得到美國主導的這一組織繼續保障他們安全的承諾。

《紐約時報》稱，北約成員國同意將GDP的5%用于國防開支，但這并不意味著每個成員國都會真正投入這么多資金。這體現在宣言的一些含糊其詞的外交措辭中——宣言僅說“盟國”，而非“所有盟國”同意了5%的數字，這給各國靈活解釋是否真正實現這一目標留下空間。報道稱，這一含糊的外交措辭，是西班牙等國討價還價的結果。西班牙首相桑切斯此前表示，西班牙不認同將軍費提升至GDP的5%。他稱，西班牙將靈活制訂本國軍費開支計劃，最多將軍費開支比例定在GDP的2.1%。

“特朗普就北約軍費問題對西班牙發出貿易威脅?！睋鴱V播公司（BBC）報道，特朗普25日在北約峰會后舉行的記者會上表示：“我猜大多數人，幾乎所有人，現在都會同意5%的軍費?！彪S后，他猛烈抨擊西班牙：“西班牙是所有國家中唯一拒絕5%軍費標準的國家，他們必須在貿易中償還這一代價。我們正和西班牙就貿易協議進行談判。我們要讓他們支付雙倍的代價?！?/p>

美國廣播公司26日稱，在峰會傳統的“北約全家福合影”中，桑切斯站在最遠一端。對特朗普的威脅，他在同時舉行的另一場記者會上表示，西班牙堅決捍衛自己的立場，并認為現有投入已能“滿足北約要求”。桑切斯說，西班牙目前的國防開支“足夠、切合實際，且與福利國家相符”。

實際上，其他不少北約國家也在探索與西班牙類似的“靈活方案”。比利時首相德韋弗25日說：“如果西班牙的解讀成立，其他任何國家都可以用同樣方式解讀文本。”他表示理解“西班牙的財政問題”，但“我們幾乎處于同樣的境地”。目前比利時的軍費支出約占GDP的1.3%。盧森堡首相弗里登也未承諾實現5%的目標。根據最新數據，盧森堡目前的國防支出約占GDP的1.29%。斯洛伐克總理菲佐25日也稱，斯洛伐克“未來幾年除了軍備之外還有其他優先事項”，暗示也不會按照北約設定的目標來增加軍費開支。加拿大總理卡尼24日稱，加拿大政府不會盲目支出。他日前表示，實現這個軍費開支目標對加拿大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我不會簽一堆用于軍事的支票”。

為了達到5%的目標，北約達成了折中方案：5%的軍費支出分為兩部分：3.5%用于核心軍費支出，1.5%用于基礎設施防護和網絡安全等。這一劃分方式為各國留下了靈活“操作空間”。意大利的軍費直到最近才勉強達到北約2014年設定的2%目標，而該國國債目前已經超過3萬億歐元，要實現5%的目標面臨巨大缺口。為了“湊數字”，意大利副總理兼外長塔亞尼日前建議將墨西拿海峽大橋項目計入軍費，理由是該橋通向駐有北約基地的西西里島，因而“與國防有關”。

“一切都是交易”

據法新社報道，特朗普簽署了峰會宣言，確認了對北約集體防御條款的“堅定承諾”。不過，這并不能消除人們對美國不愿承擔共同防御條款義務的擔憂。特朗普此前表示，對于是否履行第五條款保護盟友的義務“取決于你的定義”，這引發了盟友的普遍不安。報道稱，對此次峰會結果，特朗普25日在記者會上表示：“我認為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偉大的勝利?！睋蟮溃c會外交官們表示，特朗普在閉門會議上敦促盟國將新增國防開支用于購買美國武器。

對于美國要求盟友提高軍費并購買美國武器以換取美國的保護承諾，英國《金融時報》引述倫敦國王學院研究員加斯頓的評論稱：“在特朗普政府看來，一切都是交易?！彼f，“坦白說，任何持有不同看法的人都是天真的?！?/p>

BBC稱，英國首相斯塔默在峰會上強調了英國對美國及北約的承諾，并確認英國將購買美國F-35戰機。美國《商業內幕》稱，立陶宛警告，歐洲如果停止對美國武器的投資，將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

英國《金融時報》稱，在美國的壓力下，歐洲國家大幅增加軍費，美國軍火集團則忙于搶占歐洲市場。目前，美國軍工巨頭在歐洲軍火市場上占據重要份額，如美國“愛國者”反導系統在歐洲防空市場占據主導地位。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首席運營官稱，該公司正擴大在歐洲的供應鏈，建設新的工廠。

對此，法國總統馬克龍25日在海牙呼吁，要發展歐洲自己的軍火系統，這樣才能不受美國的制約。據法國國際廣播電臺報道，馬克龍稱，我們此前購買美國軍火系統，但當碰到雙方在地緣政治上有分歧的時候，我們得看美方批不批準。他說：“只有發展自己的軍火系統，我們才能自由……只有擁有使用武器的自由，我們才能有外交和軍事選擇的自主權?！?/p>

“‘爸爸策略’帶來了什么？”

在這次北約峰會期間，除了確定北約軍費飆升至GDP的5%，最引發關注的還有一則“爸爸?！憋L波。據美國“政治新聞網”報道，特朗普25日與呂特在聯合記者會上談到以伊戰爭時稱：“他們拼命打架，就像兩個孩子一樣。你只能讓他們先打，然后才容易阻止他們?！睂Υ?，呂特稱：“有時候爸爸不得不用強硬的語言讓他們停下來?！边@一將特朗普比作“爸爸”的驚人言論立即引發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呂特隨后試圖澄清稱，自己并非將美國總統視作“爸爸”，只是在開玩笑而已。特朗普則在當天的另一場記者會上被問及是否將北約盟友視為自己的“孩子”時笑著回答：“不，我想他（呂特）喜歡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會狠狠教訓他?！卑讓m隨后在社交媒體上發布特朗普出席北約峰會的視頻，視頻標題是“爸爸回家了”。

“‘爸爸策略’帶來了什么？”英國《每日電訊報》26日稱，當北約領導人在海牙峰會上思考如何應對特朗普時，他們把外交變成了卑躬屈膝的藝術，包括“爸爸策略”。報道稱，特朗普對這一稱呼感到高興，但歐洲僅靠贊美和奉承不足以完成留住美國的目標?！鞍职指吒吲d興地回家了，但取悅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此外，在這次峰會上，北約苦心經營的“印太伙伴（IP4）”中有三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領導人都未參加。印度《印刷報》26日稱，北約一直企圖將印太國家拉入其勢力范圍。但今年日、韓、澳領導人卻缺席北約峰會，令人關注。美國的戰略野心與地區現實之間的差距顯而易見。

《華盛頓郵報》稱，這一次特朗普表面上在北約峰會獲得了勝利，但實際上美國的領導力搖搖欲墜，美國的孤立主義傾向正促使盟友尋求更獨立的安全政策。多項民調顯示，全球對特朗普政府領導下的美國看法急劇惡化。皮尤研究中心最近對24個國家的調查發現，許多國家對美國抱有負面態度，這一趨勢在歐洲尤其明顯。歐亞集團旗下“全球事務研究所”的一項調查也顯示，西歐民眾更希望本國政府在美國面前表現出強硬態度。民調結果顯示，只有28%的西歐人認為“至少未來十年美國將是歐洲安全的保障者”，這一數字比去年大幅下跌了25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