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秀蘭

我今年60歲，只有一個女兒，嫁到隔壁市，并且在那邊一家電器公司做銷售主管。

9年前，結(jié)婚兩年的女兒終于生娃，然而孩子他爺爺奶奶在鄉(xiāng)下忙著打理果園，和照顧家里80多歲的老人，實(shí)在走不開，帶外孫的擔(dān)子，無疑就落到了我這個剛退休的外婆肩上。

當(dāng)時很多人都說我不要去幫忙帶娃，外婆帶娃都白帶的，像我這樣的獨(dú)生女家庭，還不如多掙點(diǎn)錢，老了錢才最有用。

可看著女兒女婿工作忙得腳不沾地，生活壓力又如此之重，我就心軟了，二話不說就收拾行李住到了女兒家。

從外孫出生那刻起，我的生活就全圍著這個小不點(diǎn)轉(zhuǎn)。

月子里，我白天給女兒燉各種營養(yǎng)湯，晚上只要外孫一哼唧，我立馬翻身起來，換尿布、喂奶，常常整夜不合眼。

女兒那時候很心疼我，總是說：“媽，您去睡會，我來照顧。”

可我也是當(dāng)過媽的人，知道生娃的不易，哪舍得繼續(xù)讓她累著，每次都是擺擺手說：“你好好養(yǎng)身體，外孫有我呢！”

等外孫過了百天，女兒產(chǎn)假休完，就回公司上班了。

而女婿在廣告公司，平時也忙得很。最后，他們上班了，家里什么都是我一個人操持。

雖然女婿也孝順，每個月月頭給我轉(zhuǎn)生活費(fèi)時，都會給我多打五六百元錢零花，逢年過節(jié)還會塞了個大紅包，總是說：“媽，您幫我們帶孩子太辛苦了，這點(diǎn)錢您拿著，想買啥就買啥。”

我推了幾次沒推掉，都只好收下，但每次都把這些錢，花在外孫身上，什么買衣服，買玩具，買吃的用的等等。

那段日子，我和外孫就像彼此的影子。

每天天一亮，我就輕手輕腳起床，先把昨晚泡好的雜糧放進(jìn)電飯煲煮粥。等粥熬好，我才去叫外孫起床。

小家伙總愛賴床，裹著小被子滾來滾去，不舍得起床，每次我都容易被他賴床的樣子逗得直樂，我也喜歡輕輕撓他癢癢，看著他咯咯笑著爬起來的樣子，我心里就感覺很開心。

吃完早飯，我就推著嬰兒車帶外孫去小區(qū)花園玩。和其他帶娃的老人聊天時，外孫要是看見別的小朋友的玩具，眼睛就直勾勾的。

有一回，他盯上了別人的小汽車，伸手就去搶。我趕緊把他抱起來，哄道：“外孫乖，咱家里也有好多玩具車，咱不搶啊。”

可他小嘴一撇，“哇”地就哭開了。沒辦法，我只能帶著他去超市，買了個更大、更漂亮的玩具車，他這才破涕為笑。

等外孫學(xué)會走路，更是一刻都閑不住。他在家里東跑西竄，一會兒爬上沙發(fā)，一會兒鉆進(jìn)桌子底下。

有次我在廚房炒菜，突然聽到“哐當(dāng)”一聲，跑出去一看，外孫把茶幾上的花瓶打翻了，玻璃碴子撒了一地。

我嚇得心都快跳出來，急忙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可外孫卻像個沒事人，還在那兒咯咯笑，我真是又氣又好笑。

外孫三歲就上了幼兒園，雖然看起來輕松了點(diǎn)，但我還是挺忙的，每天雷打不動要接送。

平時天氣好，我還不覺得辛苦，踩著單車就可以接送，可一到了下雨下雪，我就無奈了。

可每次看到外孫從幼兒園沖出來，一個勁地喊著“外婆”，然后重重地?fù)溥M(jìn)我懷里，我心里還是跟吃了蜜一樣甜的。

外孫四歲那年，我不小心崴了腳，腫得老高，走路一瘸一拐的。

外孫沒人接送了，女兒就表示等我傷好了，我就回家去，外孫就請個保姆來照顧。

外孫聽到這事后，直接抱著我的腿大哭：“我不要保姆，我只要外婆！外婆，你的腳疼不疼？我來給你施展魔法，讓你快快好起來。”

說著就閉上雙眼，給我念起了他認(rèn)為可以治療好我的傷的咒語。

看沒效果，還會撅起小嘴，在我受傷的地方輕輕吹，看到外孫如此有孝心的模樣，那一刻，再疼我都覺得值了。

時間過得飛快，兩年前外孫就從幼兒園畢業(yè)了。

因?yàn)閼艨趩栴}，外孫在城里上不了好的小學(xué)，并且能去的小學(xué)，消費(fèi)也很高。

于是女兒和女婿商量后，決定把外孫送回老家，讓他在爺爺奶奶那上學(xué)。這樣比較省錢，另外我也可以歇息了。

送外孫走的那天，我眼淚止不住地流，很舍不得他離開。

外孫也抱著我不撒手，哭著說：“外婆，我不想走，我要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住！”我強(qiáng)忍著悲痛安慰他：“乖孩子，放假了外婆就去看你，或你回來看看外婆！”

剛開始，我天天數(shù)著日子盼望外孫放假，這樣我們又能見面了。

第一個暑假，外孫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撲進(jìn)我懷里，興奮地說著老家的事兒：“外婆，爺爺奶奶帶我去果園摘蘋果啦，可甜了！我還認(rèn)識了好多新朋友，考試還考了一百分......”

我看著他讀一年后，變得開朗又熱鬧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并且像往常一樣，去廚房做他最愛吃的可樂雞翅。

可慢慢地，外孫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打電話給他，他總說在和爺爺奶奶玩，沒空聊。

今年過年，我滿心期待外孫來我這兒，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和他一起過年了。

我打電話給女兒，他們夫妻倆表示同意，可外孫卻說：“外婆，我要在爺爺奶奶家過年，他們說要帶我放煙花！還要陪我去逛大集......”

聽到外孫嘰嘰哇哇地炫耀他在爺奶家的好事時，我心里是有點(diǎn)酸酸的，很想問外孫，怎么不想外公外婆啊，我們這樣也可以放煙花，我也可以帶他去趕集等等。

但最后想了想，還憋了回去說：“那好吧，外孫在那兒要聽話啊。”

因?yàn)檫^年和清明都沒來，今年五一，為了彌補(bǔ)我們想看孩子的心，外孫終于被女兒女婿帶來了。

可待了不到半天，我就感覺他變了，以前見到我又親又抱，現(xiàn)在只是淡淡地喊了聲“外婆”，然后就一直低頭玩手機(jī)，問他話也只是簡單應(yīng)付。

我做了一桌他愛吃的菜，他卻只隨便扒拉兩口，就說吃飽了。

下午，外孫一直催著他媽媽帶他回去，說爺爺奶奶還等著他吃晚飯。我拉著他的手，不舍地問：“不多玩會兒？”

他卻不耐煩地甩開，說：“不了外婆，爺爺奶奶還在家等我呢！”說完就跑向門口。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

我辛辛苦苦帶了他7年，可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他卻和爺爺奶奶更親。難道就因?yàn)樗麄兪峭鈱O的親爺爺奶奶，我這個日夜照顧他的外婆，就這么容易被遺忘嗎？

我真的想不明白，大家?guī)蛢号畮Ш⒆訒r，有沒有過這樣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