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柴·逆襲·穿越·爽文
職場打工人底層社畜張少南不堪996壓榨和辦公室霸凌,魂穿大明,利用現代財務、科學知識和邏輯思維,在明朝社會底層開局(掏糞工),通過智斗貪官、結交權貴,一步步實現身份躍升和財富積累,最終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過上了榮華富貴、妻妾成群的生活。
故事節奏快,沖突密集,融合了商戰、權謀、探案、科技種田等元素,并穿插了感情線和身份謎團。
第一章 被花盆砸時,我連人帶魂穿進茅坑了
張少南迷迷糊糊地盯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日歷,感覺那數字 “25 號” 正在嘲諷自己 —— 又是月底,工資條上雷打不動的 “5382.64” 即將到賬,扣掉房租水電,買泡面都得算計紅燒還是香辣味兒更頂飽。
已經連續加班兩個星期,最近部門活多,大家就把各種技術含量不高的任務都丟給他。
甚至連財務部那個小采納,都把一些無關緊要的報銷申請單、報表私下里找他幫忙整理,理由是要想報銷發的快,財務的活別少干。
他每天累得暈頭轉向,總覺得這些活干也干不完。他嘴巴又笨,人又老實,想把一些任務推一推,但沒等他說完一句話,大家就有十句話等著噴他呢。
他已經在公司里干了好幾年,學歷、背景和能力都一般,因此也干不出啥成績,沒功勞也沒苦勞,人又木訥,簡直成了整個公司的出氣筒。
想辭職,又不敢辭,他這水平,找新工作,也難。
好歹公司還沒開了他,他還想怎樣。
唉,將就干吧,累不死就行。他每次都對自己這樣說。
工位擋板突然被敲得哐哐響,部門經理陳建仁一臉橫肉的油臉從隔板上方探出來,不耐煩地說:“干嘛呢?PPT改完沒?甲方爸爸說配色像墳頭熒光棒!”
“馬上,陳總。” 張少南擠出個笑,手指在鍵盤上哆嗦。
陳建仁翻了個白眼,小聲說:“你他媽給我快點!干不了就盡快滾蛋,占著好人工位不拉屎!”
“傻-B!”已經走出老遠了,還不忘忿忿地補上一句。
張少南只當沒聽見。
一小時前他剛被母親電話轟炸:“你王姨同事的外甥女答應見面了!周六穿你那件藍襯衫 —— 哦那件領子脫線了?那你看著穿吧,有點人樣!”
屏幕猛然一黑。
“又死機?!” 他有氣無力地捶了下主機箱。
手機在褲兜震動。相親微信群彈出新消息:【王阿姨】@張少南 小伙子照片發來看看?
他咬牙點開相冊:唯一像樣的是去年年會合影,他縮在角落舉著 “三等獎” 牙膏套裝傻笑,頭頂的圣誕裝飾燈正好在他額頭 P 出一坨綠光。
“還玩手機?!” 陳建仁不知什么時候從后面又竄出來了,一腳踹在他椅子的滾輪上。
張少南連人帶椅砸向身后文件柜,柜頂那盆由保潔阿姨每天澆水的綠蘿應聲而落 ——
“噗!”
花盆精準地糊在他臉上。
“哈哈哈哈——!” 哄笑聲炸開時,張少南眼前發黑。
不是疼的,是花盆里腐臭的泥水正滲進他鼻孔。
這味道像極了城中村樓下那間公廁,每次加班到凌晨都能聞見掏糞車的轟鳴。
真滑稽,他模糊地想,我這輩子最后聞到的……
“咚!” 后腦磕地的悶響成了他現代生活的休止符。
再睜眼時,張少南以為自己掉進了化糞池。
惡臭糊住他每一個毛孔,渾濁的液體淹到胸口,身下是黏膩濕滑的觸感。
他撲騰著想抓東西站穩,卻從爛泥里摳出半塊硬物 —— 借著月光一瞧,竟是坨風干的屎橛子!
“我艸 ——” 臟話卡在喉嚨。
不遠處的矮墻后傳來對話:
“劉二家的夜香再不倒,咱巷子能養蛆了!”
“昨兒撈茅房那個餓殍瞅見沒?破草席裹著扔亂葬崗去!”
張少南一激靈。低頭一看 —— 自己竟穿著古代的衣服,似乎是明朝的款式。
我拍短劇呢?正疑惑著...
“嘩啦!” 一桶溫熱液體迎頭澆下。
“小叫花挺命硬啊?” 墻頭探出個蓬頭垢面的腦袋,手里拎著空馬桶,“王員外家的茅坑堵三天了,通干凈賞你半塊炊餅!”
木桶哐當砸進糞坑,污水濺進張少南張大的嘴里 —— 咸澀發苦,還有股熟悉的酸味兒。
這不就像他早晨經常喝的隔夜美式嗎?!
張少南在滔天屈辱中猛地頓悟:他穿越了!穿成了明朝掏糞工!
“工錢日結三文,通不干凈倒賠十文!” 那乞丐啐了口唾沫。
三文錢?張少南想起工位上那杯 13 塊的美式 —— 得掏四天茅坑。
他哆嗦著去夠通糞的木棍,捅了幾下,撈起了松動的堵塞物。
月光下,堵塞物是根卡在洞口的竹片,上面刻著歪扭的字:“王宅丁號庫三月支銀:柒佰貳拾兩”。
這竹片造型眼熟…… 像不像財務部那臺碎紙機卡住的報銷單?
他腦子突然蹦出組數據:明嘉靖年間一兩銀≈800 文≈現代 600 元。王員外府月支七百多兩?都夠買他那建于三多十年前老式辦公寫字樓的一層樓了。
“哎——磨蹭啥呢?” 乞丐罵罵咧咧跳下墻頭,枯爪抓向張少南頭發 ——“慢著!” 他猛地側身避開,糞水里的木棍被掄出破風聲。
“你想干啥?” 乞丐抄起墻角的扁擔。
張少南攥緊濕滑的棍子。
穿越的前一天,他剛在地鐵里聽過《明朝物價考》:萬歷年間某縣通判貪污案,就是門房虛報茅廁維修費被捅破的!
胃酸混著糞水味涌上喉頭,他暴喝出聲:“王員外家上月通茅廁支了十兩!夠請人掏三百次!”
他臟手指向竹片,“這假賬刻得夠糙啊?‘柒佰貳拾兩’——‘佰’字少刻一橫當我看不出?!”
乞丐舉扁擔的手僵在半空。
墻后窸窣聲驟停,兩道身影從暗處轉出:穿綢衫的胖子滿臉橫肉,旁邊賬房先生攥著算盤的手在抖。
“哪來的野狗……” 胖子剛開口,張少南的棍尖 “咚” 地戳向糞堆,濺起的污點精準糊在賬房袍角:“丁號庫支銀該走西角門賬房,您這竹片卻是從東院茅坑撈出來的!”
他盯著賬房煞白的臉,腦子里現代公司那套流程突然清晰得像高清電影:跨部門報銷單混亂、偽造簽字、漏洞……
“要我接著算嗎?” 月光把他糊滿糞水的臉照得慘亮,“比如廚房采買虛報的五十斤胡椒 ?”
死寂中,胖子突然踹了賬房一腳:“還不給義士拿賞錢!”
一錠碎銀砸進糞坑,濺了張少南一臉。
他抹著臉上的糞笑出聲 —— 真熟悉啊!
陳建仁扔加班費紅包時不也這姿勢?
銀子拿了,走人!
張少南爬出糞坑,準備離開。
“義士留步!” 綢緞胖子突然換上笑臉,“府上新聘的賬房前日害癆病沒了……”
他小眼睛在張少南身上滴溜轉,“月錢二兩,包食宿。”
二兩!張少南心臟狂跳。
這夠買六百杯拿鐵,能在城中村租兩年房!
可當他看見對方腰帶掛著的玉佩 —— 刻的分明是陳建仁微信頭像那貔貅 —— 胃里的糞水又開始翻騰。
“成啊。” 張少南咧開嘴,露出的白牙在月光下像狼,“不過我有個條件 ——”
他腳碾著從糞坑里撈出的賬房竹片,一字一句道:
“往后通茅坑的活兒,歸他。”
那賬房兩眼一翻暈進糞坑時,張少南接過胖掌柜遞來的粗布衣裳。
布匹磨著皮膚刺癢,但風一吹,他聞到了大明清晨的炊餅混著糞土的香氣。
原來,不用聞咖啡味的明朝……
還挺香?
第二章 明朝社交圈的初體驗
南京城的春夜,微風里夾雜著秦淮河的脂粉香和不知名酒肆里飄來的米酒甜味。
春風得意的張少南坐在新置辦的宅院葡萄架下,手指在石桌上無意識地敲打著,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我賺了錢啦賺了錢,不知該怎么花~”
他面帶滿足地打量自己,指節修長干凈,指甲縫里再沒有打印機碳粉的黑灰;下頜線銳利的弧度簡直仿的是漫畫中的人物;常年被眼鏡壓塌的鼻梁也高了!
三日前,他用現代會計學幫錢莊追回了一筆糊涂賬,十錠白銀的報酬沉甸甸壓在他新買的烏木錢匣里。
銀錠撞擊的脆響是世上最動聽的音樂,張少南閉著眼搖頭晃腦,突然被 “咣當” 一聲巨響驚得差點從藤椅上滾下來。
“老陳!你謀殺主顧啊?” 張少南揉著撞在石板上的膝蓋,齜牙咧嘴地瞪著剛進院子的中年漢子。
從漢子懷里摔下地的銅盆還在青磚地上打轉,水潑濕了半片衣襟。
“東家贖罪!” 陳大福手忙腳亂地撿盆子,滿臉的褶子都寫著恐慌,“是夫人... 啊不是,是隔壁繡坊的姑娘送帖子來了!”
展開灑金箋時張少南還在納悶,當看見 “申時三刻” 幾個字頓時渾身汗毛倒豎。前世被甲方凌晨三點奪命連環 call 支配的恐懼涌上心頭:“現在什么時辰?”
“日頭剛往西斜...” 陳大福話沒說完,就看見新東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竄起來。
這讓他想起昨天東家給后院流浪貓包扎傷腿時,那只三花貓也是這樣突然炸毛跳開的。
衣柜里掛著新做的直裰,月白色杭綢面料襯著竹葉暗紋,是成衣鋪掌柜拍著胸脯說的 “舉人老爺最時興的款”。
張少南揪著交領往銅鏡前一站,差點被鏡子里的人閃瞎眼。
鏡中青年眉目清朗,寬肩窄腰的身板把文人袍服撐得挺拔利落 —— 這哪里還是那個縮在格子間啃冷漢堡的張少南?
“東家真俊!” 陳大福舉著梳篦嘖嘖稱奇,“跟戲臺上的狀元郎似的!”
車輪碾過石板路的顛簸里,張少南正襟危坐地揣著請柬。
請柬落款是 “誠意伯府”,他穿越后惡補的明朝那些事兒突然攻擊大腦 —— 誠意伯劉孔昭!崇禎朝最后的水師都督!要見活的歷史人物了?
車簾掀開的剎那,笙簫管弦聲混著酒香撲面而來。水榭里燈火通明,穿織金馬面的侍女端著琉璃盞穿花拂柳,比上海外灘的高級酒會還氣派。
張少南下意識摸褲兜想拍個小視頻發朋友圈,卻摸到腰間涼滑的玉佩流蘇。
“賢弟這邊請!” 穿著沉香色斕衫的青年笑著過來引路。
張少南認出這是三天前在錢莊門口幫他解圍的舉人趙汝賢。當時兩個地痞說他算賬用的阿拉伯數字是鬼畫符,多虧這位路過才避免沖突升級。
水榭中央鋪著波斯地毯,主位上蓄著美髯的中年人舉杯笑道:“這位就是‘數術驚金陵’的張先生?可叫老夫好等!”
“不敢當伯爺...” 張少南照著電視劇里演的作揖,一邊瞄著旁邊的人對他的反應。
席間頓時響起幾聲低笑,有紅衣姑娘在團扇后傳出嬌嗔:“趙姐姐你看,他耳朵都紅透啦!”
觥籌交錯間,張少南漸漸放松下來。
當伯爺問及漕糧損耗的對策,他舀了勺蟹粉獅子頭隨口道:“在木桶內壁刷層桐油能減損三成。”
滿座突然靜得能聽見池邊蛙鳴。
“妙啊!” 趙汝賢擊掌高喝,“桐油隔水,米粒不黏桶壁!”
角落里立刻有人陰陽怪氣:“張兄既有此良策,可知桐油刷幾遍為宜?”
說話的是個三角眼書生,剛才張少南進門時就盯著他冷笑。
現代人張少南哪知道具體工藝參數?正抓耳撓腮,忽見席間某位官員的茶杯冒著熱氣 —— 有了!
“取銅壺裝九分沸水,” 他指向茶煙,“桐油刷至壺壁不凝水汽為度。”
眾人順著他指尖看去,裊裊茶煙在雕花梁柱間纏繞升騰,竟真凝成細密水珠。
滿堂嘩然中,張少南抹著冷汗想:感謝甲方爸爸去年逼我做的保溫杯測評視頻...
絲竹聲再起時,席間氛圍已然不同。
幾個穿纏枝蓮比甲的姑娘圍著張少南問東問西,香風吹得他暈頭轉向。
一位穿鵝黃衫子的姑娘往他碟里夾了塊琥珀肉:“聽聞先生通曉星象?”
張少南看著琉璃盞中晃動的酒液,突然福至心靈。
他蘸著酒水在案幾畫出北斗七星:“諸位可知紫微垣里最亮的星...”
話沒說完,整條手臂突然被柔軟的觸感包圍。
低頭發現黃衫姑娘不知何時挨在身邊,帶著薄繭的指尖正劃過他手背:“星官爺爺說這叫玉衡?”
溫香軟玉在側,張少南卻渾身繃得像塊鐵板。
前世母胎單身二十八年的處男之魂在尖叫:要命!這姑娘的胸壓到我胳膊了!
慌亂間碰倒了鹽碟,雪白的精鹽撒滿案幾。
在姑娘驚呼聲里,他鬼使神差用鹽粒排出個 “520”,又立即用袖子抹平 —— 老天爺,明朝人可不懂數字情話!
水榭燭光下,那位紅衣姑娘倚在闌干邊,撿起他抹鹽時遺落的玉佩穗子輕輕搖晃。
金線流蘇掃過嫣紅唇角時,張少南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像吞了顆生雞蛋。
前世相親屢敗屢戰的回憶涌上心頭,現在卻有兩位佳人同時垂青?這感覺像天天吃泡面的人突然掉進滿漢全席宴席,撐死前只想說:“值了!”
酒闌人散時,趙汝賢拍著他肩膀夸 “少年風流”,幾個官員已約他明日商討漕運改良。
唯有三角眼書生離席前陰惻惻道:“不知先生何處習得西洋字碼?”
夜風卷著這句話鉆進耳朵,張少南摸著錢袋的手突然發涼。
回程馬車里他數了三遍銀錠,暗紅絲線的重量壓得心頭沉甸甸 —— 用現代知識賺錢容易,要守住這富貴... 難。
車簾縫隙漏進秦淮河上的歌聲,張少南突然很想抽根煙。
他從暗格摸出半截炭筆,借著月光在賬簿背面寫:第一桶金√,結識權貴√,妻妾成群... 剛寫到 “成群” 二字,眼前突然閃過紅衣姑娘晃流蘇時水潤的唇,鵝黃衫子姑娘靠過來時頸間的甜香。
指尖一顫,炭跡在紙上洇開一簇的墨團,像極了他此刻亂糟糟的心跳。
馬蹄嘚嘚踏碎月光,車轱轆轉悠著想:明天得問問老陳,古代人怎么搞辦公室政治來著?
第三章 賬房里的數字風暴
晨鐘撞破南京城的薄霧,梆子聲在巷弄間游走。
張少南被刺耳的銅鑼聲驚醒時,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現代寫字樓 —— 直到看見床頭那盞雁魚銅燈,才想起自己此刻正睡在明代木架床上。
昨夜赴宴穿的月白杭綢直裰搭在屏風上,熏染著淡淡的沉水香。
"東家!禍事了!" 陳大福破鑼嗓子穿透門板,"應天府差役把前院圍了!"
張少南一個鯉魚打挺滾下床,膝蓋正磕在黃花梨腳踏上。
窗外依稀可見人影憧憧,兵刃碰撞聲叮當作響,倒像極了前世公司年會時抽獎的架勢。
"妖人張少南!速速交出施法邪器!"
三角眼書生趙康的聲音在院中炸響。
張少南扒著窗縫看見此人正唾沫橫飛地對捕頭比劃:"那套鬼畫符昨在宴席現世,當晚劉御史家的祖墳就冒了青煙!"
捕頭腰間鐵尺閃著寒光。
張少南心臟狂跳,滿腦子都是《大明律》里 "造妖書妖言者斬" 的條文。
他目光掃過書桌 —— 昨天記賬的炭筆還躺在硯臺旁,旁邊賬簿攤開的頁面赫然寫著阿拉伯數字的收支表。
"給本官搜!"
五六個衙役沖進內室時,打翻了青瓷筆洗,墨汁潑了滿桌。
衙役把書房翻成災后現場,張少南急中生智抓起賬簿往懷里塞,卻被個疤臉衙役揪住衣領:"懷里鼓囊囊的藏什么?"
正撕扯間,門外突然響起清脆的女聲:"趙公子這是鬧哪出?"
紅衣姑娘捏著絹扇倚在月洞門邊,石榴裙擺掃過青苔。
她身后八個壯漢抬著朱漆食盒,領頭的絡腮胡大漢聲如洪鐘:"誠意伯府給張先生送早膳,閑雜人等速速退避!"
趙康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捕頭也忙不迭抱拳:"原是大娘子跟前的人..."
趁這空檔,紅衣姑娘的團扇不著痕跡地掃過桌面。
等衙役退開時,張少南發現硯臺下壓著張灑金箋 —— 墨跡未干的簪花小楷寫著:"申時三刻,西角門炭車"。
揭開"早膳" 盒,三層漆盒里根本不見吃食,整整齊齊碼著數十冊藍皮賬簿,封皮統統印著 "永豐倉廩" 的朱紅大印。
紅衣姑娘絹扇“啪”一展,笑吟吟對捕頭道:“差爺,妖術不妖術的,伯爺說了——得講實證!您瞧這位趙公子,口口聲聲說張先生用鬼畫符做假賬……”
她突然壓低嗓子,扇面掩唇:“可您想想,永豐倉的賬——經手的可是戶部老周、漕運老李、還有趙公子他親舅舅王主簿!這要是翻起來……”
扇子“嘩啦”指向漆盒里山高的藍皮賬本:“不如咱現場驗驗?反正伯府茅房還囤著三車呢!”
“查妖人頂多領五錢賞銀,查官倉?明天老子就得在詔獄啃窩頭!趙康你個混帳害死老子了!”
于是捕頭抱拳的手微微顫抖:“…大娘子說得對!查賬…查賬好!那什么…妖術之事改日再議!”
說完,麻溜叫上衙役們就撤了。
留趙康在愣在原地,思忖著事情不太對,也趕緊溜了。
滿城炊煙升起時,西角門炭行的板車吱呀碾過青石板。
張少南裹在酸臭的麻袋堆里,鼻腔里灌滿劣質煤渣味。
剛鉆出麻袋,就被撲面而來的焦糊味嗆出眼淚 —— 十丈見方的土場上,三十座炭窯吞吐濃煙,赤膊工匠在煙火中穿梭如鬼魅。
"官爺要驗窯?" 老匠人滿臉炭灰堆笑,露出兩排黃牙,"咱們這的雪花炭專供誠意伯府..."
張少南翻開賬簿的手陡然頓住。
永豐倉廩冊上清晰記著:嘉靖三十七年冬采買銀炭六百擔,單價三錢。而窯場墻上張貼的價目牌上,同款木炭標價竟高達八錢!
張少南捏著窯場八錢的價牌,又瞅瞅賬本上三錢采購價,突然一腳踹飛爆裂的窯磚:
“老丈,您這窯磚酥得跟桃酥似的——怕不是專挑初一十五燒裂,好跟官爺哭‘損耗三成’吧?”
匠頭臉色驟變。
恰巧炭窯開爐,猩紅炭塊傾瀉在沙地上,潑水瞬間炸起白煙。
張少南突然抓起記賬炭筆,在窯壁上唰唰勾畫:"窯溫超六百會爆裂,你們故意多潑兩成水制造廢品!"
窯工們面面相覷。
張少南又薅過記賬炭筆,“唰唰”在窯壁算賬:“官倉按八錢虛價報賬,實付三錢!多出五錢誰吞了?你二錢,趙康三錢!”張少南筆尖戳匠頭胸口。
老匠頭突然抄起鐵釬:"哪來的狗官..."
話未落音,紅衣姑娘的團扇輕輕抵在他喉間。
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個青衣漢子反剪住匠頭胳膊,動作利落得像公司年會的擒敵拳表演。
"帶他去看丁字號窯。" 她絹扇指向西北角,"那兒的火工三日沒領餉了。"
當張少南掀開葦簾時,胃里酸水直往上涌。
所謂窯場,竟是將七尺深的土坑燒得通紅,幾個赤膊少年圍著炭坑邊鏟炭,身上被烤得通紅,腳掌和腿腕被掉落的炭塊燙得全是水泡,燙出的水泡混著煤灰流膿。
"按《工律》,炭窯雇工每日工錢六文。"
他抖開賬冊指給紅衣姑娘看,"可這頁墨跡覆蓋的 ' 廩食折色 ' 四字 ——"
炭筆刮開墨團,顯出底下蠅頭小楷:三文。
紅衣姑娘的指甲掐進賬本:"難怪永豐倉廩年年報虧空!"
夕陽將炭場照得血紅。
張少南在鐵砧上鋪開賬簿時,忽然盯住某行數字:十二月初七采買清單里,三筐橘皮的價格竟標著 "520 文"。
腦中嗡地炸響昨夜宴席的窘境。
趙康這小子口口聲聲說我玩妖符,其實自己早就深諳這數字涵義。莫不是他也是穿越來的?難怪我看他像那個只會摸魚拍馬搶功占小便宜的李紹康。
不管了,有這機會,必須整整他。張少南得意地微微一笑。
"等等!這橘皮三筐五百二十文??好家伙!這橘皮鍍金了還是鑲玉了?!"
"趙康挪用的銀兩就在這兒。"他指著橘皮價碼對著紅衣姑娘冷笑,“只消查查誰在臘月采買了天價橘皮...”
"虛報炭價是薅羊毛,克扣工錢是扒褲衩,而這天價橘皮,用最騷的密碼,記最黑的賬"——張少男冷笑著,"這些人沒學過歷史啊,咱們頂頭大大最恨的就是貪腐,這些人狗膽包天啊!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會多慘。"
此時"轟隆!"一聲,巨響震得賬頁亂飛。
丁號窯突然炸裂,火星雨點般墜落。
在漫天紅炭里,紅衣姑娘猛地拽倒張少南。
熱浪舔過后背時,他看見三道黑影竄出窯洞,肩上麻袋灑落的不是煤塊,而是黃澄澄的金錠!
"追!" 紅衣姑娘已健步如飛沖了出去。
張少南卻突然撲向賬冊。
在橘皮賬頁背面,褐黃的茶漬暈染出兩行淡字:"寅時三刻亂葬崗,獨攜《璇璣圖》換命"。
應天府大堂燈火通明。
趙康被鐵鏈鎖在堂下時,張少南正捏著炭筆講解:"諸位請看,此乃蘇蕙《璇璣圖》改良版..."
府尹的烏紗帽在燭火下顫動。
堂上攤開的八尺白絹布滿了紅繩纏結的網格,阿拉伯數字在結點處標著 "143""256" 等密文。
"譬如這 143 豎讀是 ' 一死三生 '。"
張少南手指在絹上游走,"橫讀轉四聲韻便成 ' 月上柳梢 '——" 他突然扯動繩結,數字霎時排列成詞:"橘皮五百擔,金五千兩藏南倉!"
堂外響起倒抽冷氣聲。
兩個衙役正抬進十口楠木箱,掀開竟全是橘皮!
趙康撲向其中某箱,橘皮傾覆后露出底層金磚。
"不可能!" 他目眥欲裂,"密碼只有..."
"只有你與周通判知曉?"
張少南突然掏出一冊泛黃賬本,"洪武年的《對韻補闕》里,這密碼早被誠意伯高祖戲作燈謎了!"
驚堂木拍響時,紅衣姑娘在屏風后用團扇半遮住臉"咯咯"地笑著。
趙康哪知道,那本偽作古籍的賬冊紙頁,是今早從伯府茅房里刨出來的馬桶熏香紙。
府尹判詞念到 "流三千里" 時,張少南卻被懷里的硬物硌醒神。
那卷《璇璣圖》絹本邊緣,一行金線繡了排小字:"申時秦淮畫舫,攜橘皮餡炊餅赴約。"
他望向府衙側門飄過的石榴紅裙裾,覺得自己的好事就要來了。
第四章 畫舫秘約,橘香里的致富棋局
夕陽余暉灑在秦淮河上,將粼粼波光染成一片金紅。
張少南手里捏著塊橘皮餡炊餅,鼻腔里卻飄進一股熟悉的酸腐味 —— 不是糞坑的惡臭,而是橘皮在夏日高溫里發酵出的酸甜氣息,混著河水的濕氣,熏得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阿嚏!” 這動靜驚得岸邊柳樹上的麻雀撲棱飛走,連帶著隔壁畫舫上彈琵琶的姑娘都停了弦,探頭望來。
張少南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把頭埋進懷里那包裹得嚴實的炊餅里。
老天爺,前世約會經驗為零的他,頭回赴美女的約,竟是用橘皮當信物?這可比現代微信發紅包還離譜!
他低頭瞅了眼自己:新裁的竹青色直裰袍子,腰束玉帶,腳踩千層底布鞋。今早陳大福用豬鬢梳子給他篦頭發時,還絮叨 “東家這扮相賽潘安”。
可張少南心里門兒清,骨子里還是那個被甲方陳建仁踹過椅子的社畜。
這不,站在河畔碼頭,腿肚子直轉筋,活像當年面試被 HR 盤問業績。
“哎喲喂,張先生?這秦淮風月地,您杵這兒當鎮河神獸呢?”
一聲熟稔的調侃從身后傳來。趙汝賢搖著折扇踱步而來,月白斕衫在晚風中飄飄欲仙,襯得他活脫脫像從古畫里走出來的風流才子。
張少南如蒙大赦,一把抓住他胳膊:“趙兄來得正好!幫我瞧瞧這炊餅 —— 該不會拿錯了?”
他拆開油紙,露出個金黃油亮的圓餅,餡料透出橘皮絲兒的鮮亮橙色。
趙汝賢湊近嗅了嗅,忽地笑噴了:“錯不了!王記炊餅鋪的獨門秘方,橘皮蜜漬三年才入餡。伯府那位大娘子最愛這口,嘖嘖,上回見她捧著餅啃,碎渣沾了滿裙褶也不顧,倒像只饞嘴貓兒。”
他擠眉弄眼地撞了撞張少南肩膀:“老弟好福氣!這秦淮河的畫舫,尋常舉人老爺想登船都得遞三回帖子。大娘子竟邀你攜餅私會?”
話音未落,一艘朱漆描金的雙層畫舫緩緩靠岸,艙門懸著的琉璃燈籠映出 “霽月” 二字,正是誠意伯府的私舫。
張少南心頭一跳,腦海中閃過紅衣姑娘在府衙屏風后 “咯咯” 輕笑的模樣。
這感覺像極了現代搶到限量球鞋,卻怕被黃牛坑 —— 美事太順,必有蹊蹺。他捏著炊餅的手都出汗了。
舫梯放下時,撲面而來的是冰片熏香的清涼氣息,混著果子的甜香。
掀簾入艙,張少南差點被晃瞎了眼。滿室點著燭臺,銀器茶具熠熠生輝;地鋪波斯毯,踩上去軟得像踩在云堆里;四壁掛滿字畫,最扎眼的是幅《韓熙載夜宴圖》,畫中琵琶女的眼神活似在嘲諷他鄉巴佬進城。
“叮!” 一聲玉磬輕響。
屏風后轉出個佳人,卻不是穿石榴紅的張揚,反倒換了件月白云錦褙子,素凈得如同剛剝殼的菱角,正是鵝黃衫子姑娘。
她捏著絹帕掩口笑:“張先生好大架子,讓咱們候了半盞茶功夫!”
張少南一窘,急中生智遞上炊餅:“賠罪!剛出爐的橘皮餡兒!”
鵝黃衫子眼睛一亮,接過餅就咬了一大口,含糊道:“算你機靈!這比席面八冷碟里混進那臭豆腐強百倍 —— 上月請個湖廣道御史嘗鮮,差點把咱伯府熏成茅房!”
滿船侍女頓時笑作一團,有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鬟笑得手抖,差點打翻盛冰鎮楊梅的琉璃盞。
張少南正哭笑不得,屏風后忽地飄來冷清話音:“柳兒,你再笑漏聲,今晚的杏仁酪全扣去喂魚。”
話音未落,紅衣姑娘已款款而出。
今日她穿了石榴紅織金馬面裙,腰間絳子系著塊羊脂玉佩,正是張少南上回在府衙遺落的流蘇佩件。
她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停在張少南臉上:“張先生帶著算術腦登船,莫不是要算清這席面花費?”
被戳穿心事的張少南老臉通紅。
可不么?自打上船,他就在默算這滿室奢華折多少銀兩:波斯毯少說五十兩,那套越窯秘色瓷茶具頂他現代半年工資!
正囁嚅著,鵝黃衫子姑娘塞給他盞酸梅湯:“甭理姊姊!她昨日查賬查出三筐爛賬,火氣比秦淮青樓的龜公還大!”
紅衣姑娘眼皮都不抬,將一卷賬簿拍在案幾:“火氣大?我倒想問問,是誰把伯府給織造局采買湖絲的銀兩,摻在橘皮賬單里做爛賬?”
她蔥指戳向賬冊某頁 —— 赫然是趙康落馬前簽押的 “橘皮三筐?五百二十文”,墨跡旁還粘著橘皮碎屑。
張少南灌了口酸梅湯,涼意直沖腦門。果然鴻門宴!
他湊近細看,頓時樂了:“喲,這造假造得妙!橘皮單價虛高十倍,錢卻沒進伯府庫房 —— 全轉進‘萬豐布行’了?” 他從袖中摸出炭筆在紙上勾畫:“你們看!趙康的‘520’密碼被撕去半張,但這頁水漬痕倒像極了我用的那款美式咖啡污印…”
“慢著!” 紅衣姑娘猛一合賬簿,“今日請你來是享宴,不是查案!”
艙內霎時靜了,只余船槳破水的嘩啦聲。
張少南卻自顧自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巧了!萬豐布行的新樣品,橘絲織錦 ——” 抖開竟是一匹流光溢彩的緞子,經緯間織著金線勾勒的橘瓣紋路,“布行周老板孝敬我的,說染料的秘方是:陳橘皮熬汁兌礬石!這要賣去蘇杭,一匹能抵十擔米!”
“轟!” 畫舫突然劇震。
眾人踉蹌間,船窗被砸得哐哐響。
三個蒙面漢子扒在艙外,為首者手中鋼刀寒光凜冽:“姓張的!你斷弟兄財路,今日拿命填!”
刀刃破窗而入的剎那,張少南本能地抓起手邊物件格擋 —— 竟是那匹橘絲錦!“嘶啦” 一聲,布匹被劃開長口子,鵝黃衫子姑娘抄起橘香油 “滋” 地潑滿蒙面人面罩。
“嗷 ——!” 蒙面人捂臉慘叫。橘皮汁液嗆進眼鼻,辣得他涕淚橫流。
紅衣姑娘反應奇快,抄起盛冰盞砸過去:“柳兒吹哨!”
刺耳骨哨聲中,河面驟然亮起七八盞燈籠。四條小舟包抄而來,船頭壯漢手持魚叉,赫然是誠意伯府的家丁。
張少南趁機撲向蒙面人,從他懷中摸出張浸油的紙條。展開一瞥便笑了:“周通判的手令?趙康的余孽啊!”
滿船狼藉里,他沖著紅衣姑娘晃晃紙條:“這筆賬怎么算?布行歸我,貪墨的銀子咱三七開 ——”
“休想!” 鵝黃衫子姑娘突然拔下金簪抵住他喉嚨,“姊姊為這事奔波三天,你倒想截胡?”
燭火噼啪爆了個燈花。張少南的目光在簪尖與紅衣姑娘冷若冰霜的臉上來回打轉。
現代辦公室里搶功勞的記憶涌上心頭 —— 被陳建仁剽竊方案時,他連屁都不敢放。
現在?他猛地攥住鵝黃衫子姑娘手腕:“五五分賬也行!不過得搭個添頭 ——”
他目光灼灼盯住紅衣姑娘腰間的流蘇玉佩:“這佩子押給我,當個見證!”
“放肆!” 紅衣姑娘甩袖轉身。
艙門外卻傳來家丁呼喝:“周通判在碼頭候著!說要‘請’張先生吃茶!”
張少南心里咯噔一下。趙康雖倒,這姓周的可是實權官!
他二話不說掀開艙板:“勞駕,借炭行運煤道遁走!”—— 板下竟是個黑黢黢的暗道,還飄著煤灰味!
鵝黃衫子姑娘急得跺腳:“那是運馬桶的路!”
已經來不及了。張少南抓著玉佩和布樣就往里跳,黑暗中只飄回一句話:“明早萬豐布行見!橘皮錢還得算賬!”
第五章 布行風云,黃金屋納第一妾
晨霧籠著南京城南的烏衣巷,青石板路上牛車碾過馬糞的噼啪聲,混雜在販夫 “炊餅 —— 熱乎炊餅 ——” 的吆喝里。
張少南蹲在 “萬豐布行” 后院的醬缸邊,正用稻草蘸著豆醬擦著靴子 —— 昨夜鉆馬桶道,熏得渾身臭不可聞,整個人一邊擦一邊要暈厥。
“嘖嘖,東家身味,怕是懷念老本行了!” 陳大福捧著銅盆笑得前仰后合,盆里涼水正是要給張少南清洗的。
張少南沒好氣地踹翻醬缸:“笑個屁!快瞅瞅布樣濕了沒?” 他抖開裹在油布里的橘絲錦 —— 昨夜刺客留下的刀口子倒平添幾分戰損美。
院門 “吱呀” 撞開。布行周老板挺著油肚闖進來,后槽牙咬得咯咯響:“姓張的!我正要找你小子算賬,你可來得巧啊?”
他身后打手個個膀大腰圓,為首漢子捏著賬本獰笑:“橘皮賬是趙康干的!你再糾纏,小心也流三千里!”
張少南慢條斯理系好衣帶,忽從懷里摸出個火折子:“周老板別急!您后院庫房囤的三百匹生絲… 曬得挺干哈?”
周老板臉色驟變。
張少南已擦亮火折湊近醬缸邊的干草堆:“您猜猜,我若失手點著這堆草 ——” 他故意拉長調子,“絲見火星就著啊!燒干凈了,您拿什么交貨?”
“你敢!” 打手撲來時,張少南側身閃進庫房,反手扣上銅鎖。任周老板在門外狂拍門板。
陽光透過高窗灑在堆積如山的布匹上,他掏出炭筆在柱子上算賬:“市價生絲一匹六錢,按前日誠意伯采買單子該走官價八錢… 您虛填的二成差價呢?”
庫房外傳來陳大福的嚎叫:“東家快跑!周老板去喊府衙差役了!”
張少南卻笑了。
他踱到堆布匹的榫卯架子邊,伸手 “嘎吱” 掰松某根橫梁:“您貪的不止這錢吧?洪武年《工部營繕則例》規定架深二尺三寸,您這偷工減料縮成二尺 ——” 嘩啦巨響!三架布匹塌成小山。
踹開庫門時,打手們正和兩個新面孔纏斗。竟是昨日畫舫上的家丁,領頭的絡腮胡大漢舞著扁擔喝罵:“大娘子有令!誰敢動張先生?”
周老板見勢不妙,撲通跪地哀嚎:“先生饒命!那虛銀… 藏在貓耳胡同第九家,假灶膛里!”
當張少南撬開假灶掏出銀匣時,晨光照得滿匣雪花銀刺目生輝。
整整二百兩!他掂了掂分量,樂得吹口哨:“夠開兩家布莊了!”
正美著,后頸突然一涼。
紅衣姑娘的團扇不輕不重拍在他背上:“數錢聲比秦淮賣唱還響!這銀子七成歸伯府 —— 為截胡,我打點府衙耗了三十兩!”
張少南梗著脖子據理力爭:“賬可是我查的!賠本買賣得搭點人情債 ——” 他指了指紅衣姑娘腰間玉佩流蘇,“比如納妾文書… 您給簽個保書?”
滿院寂靜。蹲墻頭啃炊餅的鵝黃衫子姑娘笑嗆了,咳得直捶胸口。
紅衣姑娘的絹扇 “啪” 地展開半遮面,眼波卻瞟向張少南:“納妾?倒是忘了張先生還未娶正室。”
她忽地話鋒一轉,“西市新開了間‘橘香茶舍’,你去嘗嘗鮮。”
茶舍?張少南一臉懵。
午后西市人潮如織,杏黃酒旗在茶樓外獵獵招展。
張少南掀簾入內,卻見大堂排開十張八仙桌,桌邊坐滿穿粗布短打的漢子 —— 竟全是前日炭窯的火工!
為首少年腳踝還裹著藥布,捧碗高喊:“敬東家!橘皮茶治燙傷靈驗!”
張少南眼眶發酸。
這茶舍原是他隨口提議:炭工苦傷難醫,便用橘皮配草藥煮茶惠民。不想紅衣姑娘暗中盤下鋪面,讓少年們當伙計自治。
他接過茶碗啜飲 —— 橘皮微苦回甘,熱流直暖到腳底,倒比咖啡醒神。
“叮當” 一串銅鈴響。
茶舍二樓雅間走出個窈窕身影,竟是鵝黃衫子姑娘!今日她綰著婦人的墮馬髻,簪了朵橘子花,沖他頷首淺笑:“姊姊說,納妾文書要這茶舍紅利的二成當謝媒禮 —— 往后我便是茶舍掌柜,也算你的妾!”
張少南一口茶噴了滿桌。
這就納成了?比微信搖一搖還快!
他猛掐大腿確認沒做夢,忽瞥見窗外:街對面布幌招展著 “張記絲行”,幾個匠人正爬梯子掛牌匾。
“老陳!我啥時候開的布行?” 他一把薅過啃肉餅的陳大福。
仆人嘿嘿憨笑:“就剛剛!大娘子拿二百兩銀子兌的,說以后伯府采買都掛您的名!”
張少南胸腔滾燙。這份量沉過懷里銀票的信任,催他狂奔出門。
夕陽將 “張記” 金字映得流光溢彩。張少南撫摸著絲滑的牌匾,忽然想:明朝的茶,比星巴克香。
第六章 巨富春秋,妻妾滿堂秦淮醉
臘月寒風卷過南京城,秦淮河結起薄冰,河畔酒肆卻比夏日更喧囂。
張少南裹著紫貂斗篷坐在 “霽月畫舫” 暖閣里,燙金請帖在炭盆邊堆得小山高:錢莊吳老板婚宴、織造局孫總管壽辰、誠意伯府除夕宴……
“東家快挑衣料!正紅錦緞裁婚服,鴛鴦還是蟒紋?”
陳大福捧著布樣撞進門,差點帶翻案幾上的瑪瑙酒盞。
張少南支著下巴打哈欠:“隨便!反正娶兩個 —— 紅蓋頭岔開時辰揭不就得了?”
話音剛落,耳朵就被兩只手同時擰住。左邊鵝黃衫子姑娘(如今該叫柳姨娘)杏眼圓瞪:“想得美!姊姊披大紅坐正堂,我得穿海棠粉在抱廈候著,這什么爛規矩!”
右邊卻是剛進暖閣的趙汝賢夫人(新晉閨中密友)捂嘴直樂:“柳妹妹知足吧!昨個納第三房妾時,禮金還是我添的呢!”
暖閣里笑鬧成一團。
張少南揉著耳朵苦笑。
三個月前他還在茅坑通糞,如今已是南京新貴:張家絲行壟斷三成生絲買賣,橘香茶舍開遍五城,永豐倉貪墨案更讓朝中權貴引為賬房知己。
可煩惱隨之而來 —— 妻妾成群不假,但紅衣姑娘(大娘子林月柔)堅持婚儀走足全套六禮,柳姨娘(鵝黃衫子姑娘柳月兒)又鬧著過門禮數得按商賈風俗。
他一個頭兩個大,終于懂了老板管 200 人團隊的苦。
“都消停!” 珠簾響動,林月柔踏雪而來。
石榴紅鳳尾裙掃開滿地請帖,金絲八寶冠映得她面如冷月,“臘八祭灶要緊,誰管你那破婚書!今日布行交的十斤金線呢?”
張少南忙不迭捧出錦匣。
匣中絲絨托著燦金絲縷,全是他教匠人用橘汁淬煉的 “金箔抽絲術”,織進緞子價比黃金。
“剛貢進宮里!司禮監夸這比波斯貨鮮亮,下單三百匹!” 他得意得眉飛色舞,現代化學課改良的鍍金法換來御供招牌,這買賣血賺!
林月柔卻冷笑:“鮮亮?怕不夠賠!湖廣道運絲船今早沉了,冰窟窿里撈出一半霉貨。”
窗外恰響起刺耳銅鑼聲:“沉船嘍 —— 張記商船堵河道啦!”
暖閣死寂。
柳月兒絹帕絞得死緊:“又是周通判余黨搞鬼?上回炭船鑿洞還不夠?”
張少南起身推窗。河面飄滿碎木和浸霉絲捆,岸上苦力哭罵著凍傷的腳。
他胸腔怒火翻騰,忽從抽屜摸出個小巧黃銅物件 —— 形似單筒望遠鏡,卻鑲著琉璃鏡片。
“這叫‘窺水鏡’!水下三丈纖毫畢現。” 他將鏡筒拋給林月柔,“勞娘子查查船底是不是釘滿鐵錐?”
傍晚,張府后院火光沖天。
十口鐵鍋蒸煮著橘皮,酸苦蒸汽熏得周通判涕淚橫流,被捆跪在地:“張少南!你敢私刑朝廷命官?”
張少南慢悠悠撥著橘皮:“命官?你勾結河盜沉船時怎么不想著王法?”
橘皮小刀 “噗” 地戳上周通判大腿。慘叫聲中,趙汝賢帶官兵沖入:“人贓俱獲!押送刑部!”
塵埃落定。
除夕夜雪落金陵,張府張燈結彩。
正廳里紅燭高燒,張少南左攜鳳冠霞帔的林月柔(大娘子),右牽珠翠盈頭的柳月兒(柳姨娘),下首還坐著新納的蘇州繡娘(三房妾)。
筵席上觥籌交錯,誠意伯劉孔昭親手遞杯:“小友改商運橘船為雙層隔艙,開春后水師戰船也按此法造!”
宴酣耳熱時,張少南溜出廳堂。
后院角門蹲著個炭火烤橘的老乞丐,恰是穿越初遇的掏糞工頭。
“老爺嘗嘗?” 乞丐諂笑著遞上焦香橘子瓣。
張少南咬了口,橘肉溫熱甜蜜。
他摸出碎銀塞過去:“開年蓋十間橘舍 —— 專收無家匠戶,月錢按《工律》加三成!”
乞丐千恩萬謝離開后,墻根柳影里轉出林月柔:“老爺真成了大善人?”
張少南摸出炭筆在雪地寫字:“當巨富難,當好富豪更難 —— 這賬,夠算一輩子。”
雪光映著 “張記義莊” 幾字,身后滿堂歡笑聲蓋過更鼓。大明的冬夜,張少南此刻只想發一條朋友圈。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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