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那根沾滿泥點子的扁擔砸到后背那一瞬，徹底清醒的。

那天，天色陰沉得像要下暴雨。早上婆婆突然破口大罵，說我煮的粥太稀，雞蛋也煮老了。她翻著白眼，扯著嗓子罵我“賠錢貨”“掃把星”，嘴里一句比一句狠。可我才剛把滿頭汗的頭發扎起來，轉過身，她就掄起扁擔朝我背上抽過來，沒給我一點反應的時間。

我本能地想要跑，但丈夫沖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臂，把我死死按在灶臺邊，像壓著一只雞一樣，力氣大得讓我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婆婆的棍子一下接一下砸在我身上，我渾身的血都在顫，腦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響。

我哭喊著：“媽！我錯了！別打了！”可她臉上沒有一絲猶豫，眼神狠得跟狼似的。

我想過無數次，如果丈夫愛我，他至少會護著我吧。可事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他不但沒拉住婆婆，反而用膝蓋頂著我的后背，硬生生把我壓低。那一刻，我看見鍋里還冒著熱氣的米湯，想起剛結婚那天他笑著說：“以后，我會給你做飯。”

我才意識到，所有的甜言蜜語，在他們母子心里，連一根稻草都不值。

“打死她也活該！”婆婆邊罵邊喘氣，“看你還敢頂嘴，看你還敢跟我搶兒子！”

每一擊都像在我靈魂里點火，我痛到不能呼吸，指甲抓進磚縫里，血一點點滲出來，我甚至聞到了鐵銹味。那時，我心里突然特別安靜，好像站在深海底，看著周圍一片死寂。

打到最后，我已經快昏過去，婆婆罵累了，才收了手，扁擔丟在地上，“咣”一聲。丈夫松開我時，我跌在地上，身上濕得像從水缸里撈出來。我的腿發軟，嘴里咸得厲害，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

我抬頭看著丈夫，他只是理了理皺掉的衣袖，甩了一句：“別給我丟人，趕緊收拾干凈，等會我同事來家里吃飯。”那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把地拖了”。

我那一刻覺得，自己像條死狗一樣，被他們母子一腳踹開，都不會有人皺一下眉頭。

后來，我坐在廚房門口，拿著一條破毛巾擦血，婆婆在屋里笑著給客人準備水果，丈夫在院子里抽煙，和鄰居有說有笑。

我聽見自己的呼吸，忽長忽短，像漏風的風箱。我看著自己青紫的手臂，突然想起小時候摔跤，爸媽會急得把我抱起來，拿酒精給我擦，嘴里不停地問“疼不疼”。而現在，我被打成這樣，卻沒有人會給我一個擁抱，哪怕一句“你還好嗎”。

我沒有哭，我只是覺得心里好冷，冷到骨子里。

有人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可我這次，好像是投錯了胎。

今天，我把這段經歷寫下來，不是為了博同情，也不是為了賣慘。我只是想告訴每個在黑暗里掙扎的女人：別等著誰來救你，他們不會來的，尤其是那些把你踩在腳下還要你感恩的“家人”。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哪怕爬，也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