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巖不是最有錢的,不是地位最高的,也不是最懂政治的。
歷史把光給了他,卻把真正的首富藏了起來,名字叫王熾,云南人,干凈利落的馬幫出身,卻在清末成了皇帝依靠的“國庫”。
錢從哪里來:二十兩銀子,撬動半個中國
胡雪巖起家靠曾國藩、左宗棠扶持,王熾起步,靠他母親變賣的兩只銀鐲。
時間是咸豐六年(1856),滇南戰亂,家鄉被搗毀,王家破敗,他十六歲,帶著母親借出的二十兩銀子,下南邊做馬幫。
走的是茶馬古道,一條死人也走的路,很多人上山沒回來,他回來了,帶著貨、帶著利,還有膽子。
起初倒茶葉,再倒食鹽,再帶藥材,從云南走到越南,從個舊走到蒙自,每一次都帶錢回來。
一次,他帶了一整車云南銅進南寧,路上被劫,兄弟死了,他把貨救回來,花了三天三夜走了六十公里山路,之后沒人再敢看不起他。
王四馬幫,就這么出了名,四個兄弟,一個主賬,三個跑線,最早一批南幫商人,靠腳起家。
這只是開始,他不只滿足于跑貨,他在觀察,哪里的貨缺,哪里的官貪,哪里的鹽票緊缺。
他把茶、鹽、銅變成貸款,他拿到茶葉專賣權后,不是自己做,而是抵押給地方官,換錢,再反過來借錢給他們。
然后他干了件狠事。
辦錢莊。
“天順祥”是第一家,開在騰沖,接著是“同慶豐”“元興隆”,再是“福泰昌”,幾年時間,錢莊遍地。
18個行省全有他的錢號,他不留現金,所有分號聯網,統一兌付,沒人敢賴賬。因為他敢追債,追到貴州追到緬甸。
胡雪巖的錢莊“阜康”,靠的是江南士紳撐門面,王熾的錢莊,是馬幫底子硬撐,出事時,王熾救別人,胡雪巖出事,沒人救他。
1870年,云南省府財政吃緊,王熾一句話:調三省錢號,先把軍餉補上,第二天,80萬兩到位。
后來清廷財政官給出一句話:“王氏錢莊,銀根如網,盤絲千結。”這句話被抄進大清檔案。
他還盯上了礦,個舊的錫,曲靖的銅,楚雄的鹽,他直接參股地方礦局,再拿“礦利”做擔保,發錢票。
最暴利的一筆,是在1876年,他用5萬兩投了一個山頭銅礦,三個月回本,半年賺到30萬。
年終結算時,光是利息,就夠一個都司三年俸祿。
胡雪巖是“借朝廷的勢搞錢”,王熾是“用自己的錢撐朝廷”。
頂戴花翎:他是唯一的紅頂一品商人
紅頂商人不止胡雪巖一個,但能戴上“一品頂戴”的,只有王熾。
1874年,中法戰爭爆發,云南被調兵,后勤全亂,王熾拿了60萬兩銀票,直接送到兵部,還沒等清廷批復,他已把軍糧糧道都鋪好。
有人說他傻,他回了一句:“國家打仗,官紳怕擔責。我不怕賠。”
戰爭結束,光緒親賜“一品封典”,三代榮封,紫禁城親頒。
這在晚清,是唯一的例子,比胡雪巖還高半級,王熾從沒當過官,卻葬得比云南都督唐繼堯還風光。
他的墓地,是烏蒙山的“龍唇穴”,風水先生說:“再往上,得是帝王用地。”
他為什么能做到?
因為清廷缺錢,尤其在1900年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時,慈禧倉皇西逃,從西安寫密信到云南,信上六個字:“王熾可依賴。”
第二天,“同慶豐”調銀150萬兩,從昆明分五批押運入川,途中被匪搶,王熾讓商號自發武裝,硬生生打回來。
慈禧回京后,派人親封“誠忠之臣”,稱他為“活金庫”。
他和清廷之間,是純銀兩的綁定,他從不求官職,只要權力空間,比如鐵路。
滇越鐵路建到一半時,法國人提出續建條款,要求沿線駐法軍,路權五十年,王熾聽說,第二天就去了云貴總督府。
“多少錢?”
“法國人出七百萬兩。”
王熾一句話:“我出八百萬,拿回來。”
他出了頭期銀,剩下三百萬讓商號眾籌,三十天內湊齊,滇越鐵路,成了晚清唯一被中國商人全額贖回的路權項目。
他得罪過洋人,法國駐昆明領事多次向清廷上折,稱“王姓商人壟斷軍工鹽道,有違國際商法”,清廷沒搭理。
他和李鴻章有過私信,李寫過一句話:“王之為商,勝于我所識之官。”
他不是靠裙帶,他自己就是個系統。
散盡千金:他不是慈善家,他是戰時的國家支柱
王熾的錢,不是拿來顯擺的,是拿來扛事的。
1877年,晉陜大旱,朝廷不急,地方衙門裝死,災民沿黃河餓死幾十萬,李鴻章把這事寫進折子。有人建議:調西南鹽利,做賑災銀。
王熾主動請命,三天后,“興文當”撥出首批100萬兩,他不讓官府發放,而是自己派人北上。
在黃河邊,他的馬幫當了糧站,一頓飯救了半條村。
云南自己也災荒,他沒等官府號召,先成立“義社”,自己出地、出錢、出人,修倉儲、購糧、救童,云南官府給他請了“義賑功臣”的匾,他沒掛。
同治十二年,云南邊境大渡河水急,常有人溺死,他派人走勘地形,三個月后,一座72鏈的鐵索橋橫跨大渡河,橋碑寫著:“王氏私建,不索民力。”
這事傳到成都,川督趙爾豐問:哪個王氏?部下答:昆明王熾。
趙說:“不是宗室,是活佛。”
他還花錢辦書院,云南書院荒廢,他一口氣投了五萬兩,重新修了虹溪書院,還買了四萬冊書,專請漢口的雕版師進滇。
他看重的人,是一個叫袁嘉谷的年輕人,此人寒門,落第五次,王熾資助他進京,說:“此人將來能成狀元。”四年后,袁中狀元。
王熾當晚在書院立了“狀元樓”,沒寫自己的名,只寫:“云南有士氣。”
光緒年間,云南最好的私塾、書院、刻書廠,都是他錢投的,他不講教育理念,他講的是:“沒文化,就給洋人寫條約。”
軍事上,他不是賣軍火的,是主動出錢打仗。
打捻軍,他送糧,平西南亂,他送馬匹,每次出銀,送的是整封號的支票,一次是十萬兩,一次是八千匹,數目不對,親自賠補。
他不是做慈善,他是看得見體制里沒救的時候,自己扛,官府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他的生意撐起財政,他的錢在救底層,他的命握在別人手上。
他不怕倒,怕的是沒人接手。
被遺忘的“錢王”:死了,沒人替他說話
1903年,王熾病逝,享年67歲。
葬禮用了三十六天,十三省商會送聯,百姓自發沿街送行,靈車前走馬幫,后拖錢莊票號檔案,他的子孫抬棺,三代同堂。
王熾故居
可從那年后,他的名字沒再出現在清史正傳里。
原因很簡單。
他的家族撐不起他的名聲,孫輩斗得早,錢分不清,清廷一倒,分號沒人管,幾年內,他的“同慶豐”被戰亂打垮,銀號倒賬,債權散失。
有人寫信追銀票,回信的早已不是王熾的人,檔案流失,商號斷線,他的商業帝國轟然倒塌,快得像沒人接盤。
民國初年,一份云南省檔案記載:“王氏舊業,今存三分之一。”再過五年,連那三分之一也沒了。
他的墓地被山賊洗過三次,碑被拆去修房,封典文書不知所蹤。
反而胡雪巖,被電視劇捧成“商人楷模”,杭州建館,出版回憶錄,編進語文教材,他死時破產,卻有人記住他是“紅頂商人”。
王熾呢?
最多在地方志里一行:“滇中巨富,功在鹽道。”
沒人提他從越南跑馬幫起家;沒人提他為清廷贖路權;沒人提他救過幾十萬災民,建過鐵橋,扶過寒門。
王熾故居
更沒人提,他在清末那個沒人想救的時代,是少數幾個真正把命、把錢、把信義放在國家和百姓前頭的人。
沒人再為他說話,他的后代散在各地,早已不是商人,他的票號賬本被當柴火燒,他的信物被賣給古玩商,他的生意,只能從老錢莊的銅匾上猜。
他消失得太干凈了。
因為他做的是沒人愿意做的事,他賺的錢不靠賄賂,不靠靠山,不靠股權,他的錢來自風險、判斷、節制和一條腿一條腿走出來的命。
歷史喜歡講故事,喜歡浪漫,喜歡胡雪巖式的悲劇。
不喜歡王熾,太硬、太真實、不好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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