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別墅在郊外山頂,這里不好打車。
其他人已經開車走了,溫瓷上來的時候是打車來的,此刻她落在最后,站在屋檐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絲。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穿過雨幕,在她的面前停住,車窗落下,露出的是裴寂助理的臉。
助理叫程淮。
“太太,上來吧。”
溫瓷站在外面沒動,視線透過那道車窗縫,似乎知道那后面還坐著人。
她沒說話,裴寂的聲音也就響起。
“開車,讓她在這里晾晾腦子里的水。”
程淮有些尷尬,沒再去看溫瓷,把汽車開走了。
溫瓷看著汽車,眨了眨眼睛,外面的雨絲飄進來,落在她的臉上,那種涼嵌入骨髓。
十八歲的裴寂期待跟她一起過二十八歲的生日,但是二十八歲的裴寂已經厭惡她透頂。
這三年,他一次沒有碰過她,甚至幾乎沒有回過家。
圈內都說,她是那群嫁入豪門的女人中,最可憐的一個,除了一個漂亮的籠子,什么都沒有。
在大家的眼里,她是讓秦酒青變成植物人,又搶了秦薇未婚夫的惡女,是罪該萬死的女人。
但似乎沒人記得,她從十二歲到十九歲,陪他從最落魄到嶄露頭角。
都說裴家給了她一個干女兒的身份,她還不知足,還要用七年的陪伴道德綁架裴寂一輩子。
轉眼又是七年,算來算去,她在裴寂身邊,竟然已經十四年了。
她垂下睫毛,盯著手機里的訂單,還是沒有司機愿意接單。
回到云棲灣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她的裙擺濕透了,貼在腳踝上,深秋的天,冷得嘴唇微微發顫。
別墅內還亮著燈,她在玄關處換鞋時,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處理公務的男人。
裴寂的骨相生得極好,這張臉不管看多久,依舊讓人驚艷淪陷。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
溫瓷當然不會覺得他是在等她,三年前兩人已經徹底撕破臉,她從曾經的明媚到后來望著鏡子,似乎不認識里面的那個潑婦是誰。
她安靜的換鞋,將那條圍巾扔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后上樓。
主臥內屬于她的東西很多,溫馨干凈,因為裴寂三年來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所有人都在笑話她守活寡。
她拎了一個小小的箱子,放了一些自己經常穿的常服,至于那滿墻的奢侈品包包和首飾,她從未動過。
裴寂說,她不配。
在他的眼里,她是見錢眼開的撈女,奢飾品放在面前卻動不了,是對她的一種折磨。
溫瓷拎著箱子下樓,把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
“裴寂,我簽過字了。”
這三年,兩人一見面就吵架,準確的說,是她單方面的控訴,控訴他的冷漠,像個瘋子一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就靜靜的站著,看著她失去理智,帶著一種隔岸觀火的涼薄冷醒。
裴寂的視線從面前的電腦落到她的行李箱上,喉嚨猶如火燒,仿佛被人灌了硫酸進去,一路從嗓子燒到胃。
他嗤笑一聲,冰冷譏誚的聲音,像一把凌厲的尖刀,要把她的耳膜都刺破。
“帶這么點兒東西,是等著后面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拿嗎?溫瓷,你忘了當年你是怎么坐上這個位置的?我跟秦薇訂婚,你在我們的訂婚宴給我下藥,讓我跟你被人捉奸在床,逼我不得不娶你。”
“是我的錯。”
她捏著行李箱的拉桿,臉色有些白,裙擺濕 潤,仿佛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的指尖攥得緊緊的,沉默半晌,才艱澀開口。
“裴寂,我想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就不愛我了。”
這三年里,她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曾經兩人互相抱著蜷縮在狹窄的出租房里時,他說裴寂會一輩子愛溫瓷,后來他被裴家找回去,有人提醒過她,趁早拿一筆錢走人,裴家不會接納她這種出生的兒媳婦兒。
她不聽,守著那個承諾,等著他風風光光的來娶她。
等來的卻是他跟秦薇訂婚的消息,他說不愛她了。
怎么突然就不愛了呢?
“因為你不配。”
這五個字就像是一擊重錘,讓她頭昏眼花。
她無法形容這種痛苦,心臟像是被戳了無數個孔,嘩啦啦的往外流著血。
愛的時候他說溫瓷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不愛的時候輕飄飄的說她不配。
她以這樣普通不堪的身份,在那群高高在上的豪門子弟面前捍衛愛情,在他們的眼里,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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