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7月,贛西紅五軍臨時指揮部里,彭德懷手指著地圖上用紅筆圈起的“安福縣城”,皺著眉頭一直思考。
“打!”彭德懷一掌拍在桌面上,木桌上的茶杯猛地跳起。
“但必須快打快撤,不能被敵人給纏住!”
安福縣城,位于井岡山西側,是贛江支流瀘水河的要道。為了孤立永新、蓮花兩地的敵軍,同時及時獲得補給,打通向贛南發展的通道,必須馬上攻取此地。
7月14日凌晨,紅軍第四縱隊司令員,賀國中奉命率領隊伍800多人,從永新縣澧田鎮出發。
戰士們連夜沿著瀘水河快步行走,潮濕的蘆葦蕩里,螞蟥順著草葉爬上戰士的小腿,無人停下拍打。
所有人只記得出發前賀國中的叮囑:“天亮前必須抵達!”
可天公不作美,走到牛形山時,黃豆大的雨點一顆顆砸了下來,暴雨說來就來。
山間的小路瞬間就成了泥潭,賀國中甩開警衛員遞來的蓑衣,抓起木棍探路。
“傳令下去。槍栓裹上油布,子彈要貼身放。不能淋濕!”
距離縣城30里時,敵軍一隊人馬突然沖鋒而來,我軍士氣高漲,一路打得敵人不斷后退!
我軍乘勝追擊到安福城邊,與敵人交戰數個小時。
賀國中心頭一緊!中計了!
敵人的兵力至少有一個團,按照之前情報來看,我軍中計了。敵人想要誘使我軍深入城內,好聯合蓮花、永新的敵人圍殲我軍,必須馬上撤退,保存我軍實力。
“撤退!”
當我軍向后撤30里,到嚴田寅坡橋時,永新、蓮花敵軍早已埋伏在此,安福的守軍也從后面追來了!
來不及反應,左右兩邊的機槍都在噴火,后方的退路早已被敵軍截斷,賀國中落入了敵人的“口袋陣”。
子彈像飛蝗一樣撲來,紅軍戰士成片地倒下。賀國中抄起犧牲戰士的步槍,率先跳了出去。
“一營搶占東側高地!二營跟我沖橋頭!”
“轟!”
一發炮彈在賀國中身旁炸開,氣浪將他掀翻。警衛員小陳撲上來要背他往后撤,卻被他猛地推開:
“現在退就是死!”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水,他望見橋頭噴吐的火舌——那是封鎖沖鋒路線的關鍵點。
暴雨越下越大,能見度不足十米。賀國中突然扯下紅旗綁在刺刀上,跳上山頭。
鮮紅的旗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瞬間吸引敵軍全部火力。子彈擦著他耳邊飛過,打穿旗面,但他仍然聲嘶力竭地指揮沖鋒隊山頭形。
“散開!匍匐!手榴彈準備——”
三百米,兩百米,五十米!當突擊隊逼近橋頭時,賀國中突然身體劇震。
一顆步槍彈從他左太陽穴貫入,在后腦炸開,他右手仍高舉著殘破的紅旗,緩緩跪倒在泥濘中。
暴雨沖刷著戰場,炊事班的老楊摸黑爬回陣地時,看見賀國中的遺體仍面朝安福城墻方向。
戰士們用刺刀掘開濕土草草掩埋,墳頭插著那桿千瘡百孔的紅旗。
三日后,彭德懷率令殘余部隊突圍至蓮花縣。在干部會議上,這位以剛硬著稱的將軍罕見地哽咽落淚。
安福之戰成為紅五軍歷史上最慘痛的教訓,《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史》稱為“悲壯啟蒙”的戰役,讓25歲的賀國中以最慘烈的方式完成生命的升華。
這位出生窮苦人家的紅軍戰士,16歲就投身湘軍,憑借過人的膽識與軍事天賦,從寒門學子到共產主義戰士,讓人們永遠記念他。
當2023年安福縣重修寅陂橋戰斗遺址時,施工隊在地下1.5米處挖出銹蝕的軍號殘片——它沉默地述說著,那個暴雨如注的清晨,曾有人以青春為號角,吹響了永不熄滅的理想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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