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畔的七勇士:我們在印度“煉獄”留學記
宿舍電扇卷起45℃的熱浪,
蚊群在紗窗破洞外嗡嗡作響,
手機屏幕亮起母親的留言:
“兒子,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新德里的熱浪像一記重拳,將初來乍到的陳明(化名)擊倒在宿舍門口。溫度計指向53℃的刻度,而他租住的“老破小”里,唯一的小電扇正徒勞地攪動著滾燙的空氣。這位尼赫魯大學國際關系專業的研究生,此刻正躺在發燙的水泥地上,數著天花板上爬過的壁虎——六只,比昨天又多了兩只。
他正是全印度僅有的七名中國留學生之一。當同齡人曬著歐美名校的草坪自拍時,陳明的手機相冊里塞滿了這樣的畫面:停水三天后終于流出的銹黃色自來水;密密麻麻叮滿手臂的蚊子包;恒河岸邊焚燒垃圾升起的毒煙。有次視頻通話時,母親看到他被蚊蟲咬得潰爛的胳膊,當場落了淚:“回家吧,咱不遭這個罪了!”
生存戰爭:高溫下的日日夜夜
印度的夏天是臺巨型烘干機。陳明至今記得那個停電的午夜,汗水浸透的涼席黏在背上,他沖進浴室擰開水龍頭——一滴水都沒有。絕望中他翻出半瓶礦泉水,小心地沾濕毛巾擦拭身體。黑暗中,走廊傳來越南留學生的哭罵:“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為躲避高溫,陳明養成清晨五點學習的習慣。晨光刺破霧霾時,他已在圖書館占好座位。這里空調時好時壞,但至少比蒸籠般的宿舍強。某日正午返回取書,推門撞見驚人一幕:床頭的塑料水杯熔化成扭曲的形狀,筆記本電腦鍵盤鼓起焦泡——都是高溫的“杰作”
更兇險的是肆虐的蚊群。宿舍紗窗布滿破洞,他試過蚊香、藥膏甚至用膠帶封堵,最后發現最有效的竟是裹著厚牛仔褲睡覺。同學打趣:“回國后改行賣防蚊服吧,你是活體實驗證明人!”
文化迷墻:左手禁忌與咖喱戰場
開學宴上,陳明用左手接過食堂大叔遞來的咖喱飯,對方突然縮回餐盤:“左手不潔!”他這才想起搜索過的資料:印度人視左手為污穢之物,抓飯必須用右手。窘迫間,日本留學生佐藤遞來自備的勺子解圍,兩人相視苦笑9。
恒河畔的飲食探險更像生死考驗。有次街頭嘗試“帕尼普里”(空心脆球),小販當著他的面舀起河水灌進球體。當晚他高燒到39度,校醫輕描淡寫:“德里肚子(Delhi Belly),留學生的成人禮。”病床上他收到父親的信息:“苦難是人生的鹽,少了它菜就淡了?!?/p>
無形牢籠:被監視的日常
第一次去中國大使館回來,宿管“恰巧”出現在門口:“去見同胞了?”陳明心頭一凜。此后他每次出門,總感覺有視線黏在背上。為減少麻煩,他蓄起胡須,穿上沾著油漬的當地長袍。當突突車司機問“Where from”,他熟練應答:“Korea?!?/p>
更大的陰影來自學業。某次課堂討論中印貿易,陳明剛引用中國數據,教授突然打斷:“這里不是宣傳站?!闭n后他被“建議”更換論文方向。那晚他在天臺呆坐良久,摩挲著祖國帶來的校徽,給導師發郵件:“我愿成為暗夜里的星光,縱使微弱也要照亮前路?!?/p>
裂縫中的微光
恒河日落時分,陳明常去舊書攤淘資料。攤主老辛格注意到這個總買國際關系書籍的中國青年,有天神秘地塞給他一本尼赫魯的《發現印度》:“我父親留下的,愿它幫到你。”書頁間夾著張1972年的剪報——標題是《印中友誼萬古長青》
最艱難的時刻,七名中國留學生建了“恒河七子”群聊。當陳明食物中毒住院,在艾哈邁達巴德學藝術的女生連夜跨省送來粥:“姐妹牌恒河消毒粥,喝了百毒不侵!”塑料碗里的白粥冒著熱氣,他忽然想起家鄉的臘八粥
畢業季的恒河晨光
論文答辯通過那日,陳明特意換上中式立領襯衫。當印度教授用中文說出“恭喜”,全場響起掌聲。走出教學樓,他看見老辛格抱著椰子等候在烈日下:“慶祝要用印度的甜!”
回望三年煉獄之旅,陳明在日記里寫下:“恒河水渾濁洶涌,卻倒映出最清晰的自己。我們七顆中國種子,在異國的裂縫中,終究長出了向陽的枝椏?!贝丝绦欣钕淅铮潜尽栋l現印度》與中藥包并列而放——這是兩個古老文明在他生命中的合奏
飛機沖破云層時,陳明拍下舷窗外的恒河。蜿蜒長河在晨光中如鎏金絲帶,纏繞著這片愛恨交加的土地。他給母親發去信息:“媽,我帶著更堅硬的翅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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