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陳雅琴 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遼寧省傳記學會會員,遼寧省散文學會會員。康平縣紀實文學會會長,康平歷史暨遼金文化研究會副秘書長。《李濤傳》發表在《中共黨史人物傳》(中央文獻出版社)。任《康平歲月》(沈陽出版社)主筆、《中國共產黨康平縣歷史(第一卷)》(沈陽出版社)執行主編并主寫、《艱苦卓絕 奮斗不息(李濤革命工作生涯)》(沈陽出版社)執行副主編并主寫。出版專著《烽火三年》(沈陽新聞出版局準印)。撰寫《沈陽黨史》刊首語、文章多篇。撰寫《湖畔清風》(康平融媒)幾十輯。有散文、詩歌、報告文學作品發表,有作品獲獎。任縣內多本書刊的副主編、編輯、校對、撰稿。
本文選自《康平歲月》
引言
他大智大勇,指揮若定,平息了震驚遼北的七區反革命暴動。
他飛槍立馬,帶領游擊小分隊,孤懸絕境,孤獨地與四周蒼茫的恐怖及反動勢力對抗,似一把利刃,直插敵人心腹,又像閃亮的星火,在黑暗的遼北邊沿閃爍。
他犧牲了,年僅26歲。但他那鐵血男兒的剛烈品性,奮勇殺敵的英雄氣概,永遠身向死亡、留生路給戰友的動人情懷,透過歲月的漫漫風沙,依然會在我們心中激蕩。
歲月如流沙,卻無法蒼老他的容顏,廿六風華被那年冰雪生生封凍成雕,裹挾著一身正氣,矗立在漫無邊涯的風雪之中,巍峨如山,在天地間嵌入一個剛烈的寫意,讓后世的我們久久緬懷,無限痛惜。
他,是第一任七區區長蘆周友。
“蘆瘸子”
回溯山重水遠的歷史行程,駐留在1946年,透過那年風煙,我們依稀看見蘆周友在康平大地上的戰斗身影。
蘆周友,給人最深的印象是他的腿腳是有殘疾的,這也是他的榮光,是英勇殺敵的深刻留痕。那是抗日戰爭年代,一次戰斗中,他沖在最前面,接連打死打傷好幾個日偽軍,但也不幸右腿中彈,血流如注。經治療出院,右腿再不能伸展,落下了一瘸一拐的后遺癥。
蘆周友血性剛直,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總是燃燒著不屈的烈焰。他沖鋒陷陣從沒半點怯色,一身豪膽,視死如歸,身上留有七處醒目疤痕。在康平,地主豪紳背后叫他“蘆瘸子”,只要提起這三個字,他們無不心驚膽寒,也恨入骨髓。
蘆周友來自河北,家鄉偏于農村一隅,出身貧苦,在饑寒交迫的窮困中慢慢長大。
七七事變爆發后,日寇的鐵蹄踏進河北,那時候,他還沒成年,卻有極強的愛國心和男兒志,強烈要求加入抗日隊伍,開始了用槍桿子拼殺的戎馬生涯。后來,他入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不久任新四軍某部政治指導員,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抗戰勝利后,他被派往東北,隨軍奔赴塞外。1946年1月,被派到康平,任七區第一任區長,那一年他25歲。
1946年初的七區,兵禍匪患成災,地主豪紳活動猖獗,他們除了勾結縣內反動勢力外,還對外聯絡內蒙古的反動武裝。值此危難之際,蘆周友被黨賦予重任,派到這最危險的地方。
鐵打七區
七區的革命烈火如何引燃?正式上任前,深知艱難危險的蘆周友,化裝成挑擔的生意人,只身來到七區,走村串戶,沿街販賣,不為賺錢,只為洞察這里的真實境況。
一個人的探索是孤獨的,可這阻擋不了他信念的執著;一個人的斗爭并不寂寞,他擅交游,很快和這里的鄉親打成一片,談笑間,他為自己賺來了威信。他是抗日干部,尚未成年就參軍,有十幾年的對敵斗爭經驗,深諳喚起民眾的意義。
七區共15個行政村,處處都留下蘆周友的身影。一個月后,成竹在胸的蘆周友走馬上任,公開宣布啟動大規模的反奸清算、減租減息斗爭。他把心中早已確定的積極分子發動起來,同時選定了最先斗爭的地主豪紳。
他的到來,讓七區百姓心緒起伏,一直沉默的血脈沸騰了,他們漸漸匯聚起來,與地富惡霸叫板。貧苦百姓第一次分得了糧食和浮財,興奮得整天整夜不睡覺,圍著他們的蘆區長說著革命的話題。
當他領導清算了當地號稱“北霸天”的大地主尹明陽后,百姓們更覺得他威風無限,七區的革命浪潮空前高漲。
是年6月,國民黨軍壓上康平邊境,被清算的尹明陽逃跑后,當上了國民黨軍統特務。他潛回康平,鼓動反革命暴動。很快,七區以地富“學生隊”為骨干,拼湊起一支百余人的反動隊伍,擬定先攻打七區政府,進而奪取縣民主政權的猖狂暴動計劃。
6月13日,蘆周友正在區政府和來檢查工作的縣委副書記、宣傳部部長賀炯研究工作,突然闖進來一個區小隊員,緊急向他報告:區內有一股100多人的地富武裝,準備襲擊區政府,暴動頭頭在區小隊里安插了內奸。
蘆周友聞報,立即警覺起來,深感事態嚴重,與賀炯商量后,果斷制定了平叛方案。
當夜,內奸們槍殺了賀炯部長,攻破了縣政府設在七區的武器庫,分兵三路向區政府發起進攻,氣焰十分囂張。
蘆周友按既定計劃,在區政府院墻外的沙坨里設下埋伏,指揮區小隊腹背夾擊暴亂分子,大獲全勝,震驚遼北的七區反革命暴動被一舉擊滅。
自此,蘆周友聲名大振,紛紛傳說他是用兵如神的大將之才;說他身懷絕技,百發百中,是個神槍手,據說能擊落飛翔大雁的羽毛,而不傷它一絲骨血。
百姓對蘆周友越傳越神,源于對他的擁戴,把他當成主心骨。而反動分子懾于他的威名,再不敢在七區一帶輕舉妄動。
七區反革命暴動平復后,無論蘆周友組織什么運動,百姓都全力支持他。比如在他的號召下,百姓紛紛參加農會和農民聯防基干隊,把全區組成一個聯防區,規定五個村中有一個聯防中心村。遇緊急情況,百姓有組織地行動,白天快速通信或送雞毛快信,也可擊鼓為信,晚上則鳴槍、點火示警,這樣,聯防基干隊就能很快集合到中心村應對敵情。
他還領導聯防基干隊晝夜巡查,逮捕可疑分子,在每個屯子都設雙卡,哨務人員手持紅纓槍日夜輪番站崗。他走到哪里,百姓都和他特別親,圍著他說:“咱們是鐵打的七區,如果反動派來進攻,就和他拼個你死我活,決不讓他‘二滿洲’來逞威風!咱們是靠共產黨翻身的窮苦人,樹大不忘根,我們的心是鐵打的,決不投降動搖,一定和共產黨同生共死革命到底。”
百姓的話語里,無不閃著他工作戰斗的成果,他從心里覺得滿足。七區,很快被開創成一塊穩固的革命根據地。
獨擔危險
生死存亡關頭,蘆周友堅定地向縣委書記華子揚請求說:“華書記,為了保存實力,我帶騎兵連留下阻擊。你帶干部隊和步兵連馬上向通遼轉移,找分區主力會合。我們完成掩護任務后,繼續回七區打游擊。”
華子揚幾乎是含淚同意了他的建議,他深知蘆周友是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們,獨自承擔了全部危險。
1946年8月24日,國民黨軍分南北兩路攻入康平,遼北最后一塊革命根據地淪陷。避敵鋒芒,駐康平境內的遼吉一地委、一分區西撤內蒙古,縣委、縣政府機關也撤出縣城。
27日,縣委召開會議,傳達了地委關于“縣不離縣、區不離區”的指示,決定全縣分三片堅持游擊斗爭。其中,蘆周友帶領的區小隊同華子揚指揮的縣大隊一個連組成一個游擊分隊,戰斗在七區一帶。
此時,康平周圍的法庫、鐵嶺、昌圖、鄭家屯都被敵軍占領,北面的內蒙古地區,地主土匪武裝到處活動,革命環境極端險惡。
他們幾乎天天遭遇小股敵人,戰斗頻繁、激烈。每次戰斗后,傷員難以安置和治療,傷重的得抬著走,整天繞著沙坨子打轉,一點兒休整的時間也沒有。
富有戰斗經驗的蘆周友巧妙地指揮部隊與敵人周旋,避開主力,殲滅散敵,時不時滅殺一下敵人的氣勢。
這年的八月中秋夜,薄云掩月,半入云煙。萬家燈火團圓時,游擊隊在星夜趕赴內蒙古后旗休養整編,組成一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和一個干部隊,幾天后折返七區繼續游擊。
一天,在七區和四區交界處的喇嘛庫達,游擊隊和敵正規軍一個營狹路相逢,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戰斗。這是一次武器裝備對比十分懸殊的碰撞,敵軍用十幾挺機槍和小炮進攻,游擊隊只有步槍、手榴彈還擊。蘆周友機智地指揮戰士避開敵人的火力,靈活地打擊敵人。
善用政治攻勢瓦解敵人,一向是革命軍隊的優良傳統。利用敵軍火力稍弱的空隙,蘆周友站在高處向敵人喊話,宣傳我黨的正義主張,抨擊國民黨不抗日卻大打內戰的行徑。親歷戰斗的華子揚書記,幾十年后回憶起這一幕,滿含深情地說:“蘆周友同志的英雄形象永遠銘記在我的心里。他身穿黑色大褂,手舉盒子槍,站在沙坨子上高聲向敵人喊話。這不是在演戲,不是在電影里,而是在真實的戰場上。”
戰斗從上午8點一直打到下午4點,游擊隊主動撤出戰斗,向西轉移,不多時便走出10多公里。不料敵騎兵緊追不舍,遠遠望去,一片塵土飛揚。
如果再和敵軍耗下去,整個隊伍都會被拖住,大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值此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出現了本段開頭的橋段,蘆周友堅定地請求華子揚帶隊撤退,他帶領騎兵連掩護,承擔了全部危險。
彼時,天空已經隱約顯現了落日的昏黃輪廓,陽光隨意地灑落下來,戰士們鴉雀無聲。蘆周友也是內心激蕩,因為這一別就是山高水遠,更可能意味著生離死別,可表面上卻看不出他有一點兒波瀾起伏。
大敵當前,容不得太多溫情相訴。不忍離別呀,華子揚緊緊握著蘆周友的手,哽咽地說:“蘆區長,你一定要多多保重,我盼望和你們早日再見!”
見蘆周友點頭答應,他便帶隊開始撤退了。
負傷阻擊
目送華子揚帶隊撤走后,蘆周友一轉身,馬上指揮戰士找好掩體,進入備戰。
馬蹄嘚嘚,飛塵蔽日,黑壓壓的敵騎兵沖了上來。此時,那只指揮這場戰斗的手飛起一槍,一個敵騎兵應聲落馬,隨即蘆周友大吼一聲:“打!”
霎時,戰士們槍彈齊發,那邊敵人的炮火也齊齊地掃射過來。樹林間槍炮轟鳴,煙塵滾滾涌上天空,遮映了火紅的晚霞。
那是一場艱難的戰斗,敵人有重槍重炮,戰士只有步槍和少許手榴彈,子彈也嚴重不足。蘆周友命令戰士既要壓住敵人,又要節省子彈,力爭把敵人死死拖住。
蘆周友邊戰邊指揮,對面那只望遠鏡捕捉到了他,敵人集中火力朝他猛射,一顆子彈從左向右貼他的肋骨穿過,鮮血立刻染透了他的前襟。一個戰士忙解下裹腿攔腰給他包扎上,拉他想往下撤。他用手推開戰士,舉起盒子槍,繼續指揮戰斗。
他不能早早撤出啊,華書記他們還沒撤得足夠遠!
戰斗異常慘烈,雙方都傷亡很重。塵埃稀落的整頓間隙,但見空中的煙塵被日落的余暉,鑲上了一圈圈亮麗的紅邊,鮮血濺在透明的太陽光里,像一片片涂抹在天上的紅色云煙,艷得眩目,亮得驚心。幾多親如手足的兄弟,再不能喚醒,戰士們再次響起的喊殺聲撕心裂肺,噴射著仇恨的烈火。
落日的余紅,一點點轉暗,最后沒入遠方煙塵籠罩的樹影中,夜幕已從高高的天宇緩緩地降落下來。
天,黑了,越來越黑了。負傷的蘆周友一直在最前方指揮,此時他看看天色,估算華子揚帶隊已經撤遠。于是,他一聲令下,率隊翻身上馬,擇一條偏僻小路,轉高崗,穿樹林,終于甩開敵人,在蒼茫的暮色中向七區方向飛奔而去。
茫茫無邊的康平大地,是國民黨的天下,只有這支游擊小分隊在嚴格地執行地委“縣不離縣、區不離區”的游擊政策,孤單地留守在七區這片土地上。
險境除霸
康平失陷后,國民黨層層建立起反動組織。家園呀,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溫煦,只有翻轉的黑煙,在苦難的百姓心空中彌漫。被迫流浪遠方的人啊,回頭早已望不見家的模樣,只有悲傷在心頭滋長。
這一夜,沒有月光,四周一片漆黑。蘆周友在夜色掩護下,率隊出現在七區百姓的家中。父老鄉親驚訝地問:“你們不是走了嗎?”蘆周友笑道:“我們不走,和你們在一起!我們的大隊伍也很快都會回來!”
百姓們和蘆周友都不生分,見四周都是自己人,流著淚向他訴說:“你們頭腳走,他們(指地主豪紳)隨后就開始了反清算,把東西、糧食搶回去不說,有的人還被抓去上刑,還有的被殺了……”蘆周友聽著,憤怒的烈火在心頭燃起,一張臉漲得黑紅,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血的色彩嗎?蘆周友似乎已經觸到了撲面而來的血腥,他眼前晃動著一片猩紅,那是仇恨的基色。那些犧牲的干部戰士,是他同生死的戰友,那些慘遭傷害的農會干部群眾,是他的兄弟姐妹。此時,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傷痛,決心親自鎮壓反把倒算的地主,給他們點兒厲害嘗嘗。
一個夜黑風高的深更,蘆周友帶隊飛馬進入七區一個村子,翻墻跳入一家大宅院,將院里那個反把倒算、民憤極大的老地主,從被窩里揪出處死,旋即上馬撤離。
第二天清晨,那戶地主家靈棚高搭,白布飄飄在上,藍布包邊在下,正中間放著一口大棺槨,家人大哭不已。百姓奔走相告說:“‘八路軍’又回來了,還殺了個反把的地主!”別的地主一看,昨天還氣勢洶洶抓人打人、往回搶東西的老地主,今天卻蹊蹺地死了,驚恐地想,莫不是“八路”真的回來了?
幾天后,又接連有兩個反把地主被鎮壓,地主豪紳確信離自己不遠確有“八路”。很快,當他們聽說這些都是“蘆瘸子”所為,他根本沒走時,個個嚇得膽戰心驚。為了保住身家性命,不得不收斂了反把倒算的氣焰,貧苦百姓心里又有了希望。
孤軍作戰
又逢十月,莊稼開始收割。失去青紗帳的掩護,蘆周友小分隊的活動越來越難了。由于環境險惡,沒法休養治療,他的槍傷也急劇惡化。
此時,整個遼北廣大縣區全被國民黨軍隊占領,國民黨報紙囂張地宣布:遼北地區風平浪靜,“共匪”全部逃離本境。實際上蘆周友小分隊一直都在,他們孤軍作戰,與上級失去聯系,四周全是搜捕他們的敵人。
用“孤懸絕境”“孤軍作戰”形容這支小分隊的處境,再恰當不過了。蘆周友帶兵在七區一帶神出鬼沒,碰到小股敵人截住就打,敵人大部隊聞訊來“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令地主豪紳恐懼不安。國民黨軍也感到威脅,到處搜尋他們的行蹤,力圖一舉殲滅。
一天早晨,蘆周友帶隊離開七區向南來到一個村子。
起風了,強硬的北風卷著碩大的雪花,猛烈地擊打著戰士們的臉,隊伍頂著大雪來到一戶地主家開展工作。沒多久,隔著漫天飛雪,蘆周友看見窗外南甸子似乎有人影晃動,預感情況不妙,趕緊出去查看,一大片黑壓壓的敵人已經包圍了他們。
蘆周友果斷帶隊扒開地主家的后墻往外突圍,邊打邊退,一口氣撤到一個沙坨子,查點人數,只剩下16人。隊伍繼續向北轉移,走到西北土時,蘆周友傷口劇痛,戰士們把他扶進一個老鄉家準備休息下。再清點人數,只剩下5人。
蘆周友剛躺下,外面氣喘吁吁跑進來一個農會干部,讓他們趕緊走,說國民黨兵來搜捕他們。敵情有變,只得繼續轉移。蘆周友被戰士攙扶著,艱難地向七區行進。
回到七區,每天深夜,蘆周友經常讓白天行動的戰士們休息,自己站崗。疲累的戰士睡著了,而他的一雙眼睛正警戒四周。
他的傷勢越來越重,傷口血腫化膿,發高燒,無醫無藥,他痛苦不堪。白天,戰士們勸他躺在谷地里休息,他總是堅持一起行動。國民黨軍到處搜捕他們,白天不敢進村,夜晚又不忍打擾群眾,有時一連幾天吃不上飯,餓急了就啃生苞米。
12月,氣溫驟降,冰天雪地。衣衫破爛的戰士,在冰雪中瑟瑟發抖,蘆周友的傷體更加虛弱不堪,走路時常跌倒。
他帶著一身傷痛,一邊躲閃著敵人,一邊沉著地指揮戰士,時刻準備與敵人戰斗。那風雪中單薄的身影,虛弱得讓人不忍直視。
舍生取義
12月下旬的一天,寒風呼嘯,大雪紛飛,蘆周友帶隊轉移到內蒙古的古力板花。夜里,他們住宿在一個大院的一間大屋子里。完全出于一種本能的警覺,夜半時分,蘆周友突然覺察到一些細微的響動,那響動順著呼呼的風聲窸窸窣窣傳來。或許這響動是尋常的,過去也經常有,譬如晚歸的村人、穿行的外鄉人遙遙的腳步聲……但在這個夜晚,他卻從這平常的響動里聽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嗅到了一股殺氣。他命令戰士趕緊起身,正此時,負責警衛的戰士闖進屋子。
原來,由于壞人告密,在這個大雪肆虐的暗夜,他們被包圍了。敵軍人數眾多,披著厚重的雪花,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蘆周友帶著重傷,怕連累戰士,決心拼死掩護他們沖出去。他吩咐戰士每人只留少許子彈防身,其余的都給他,他需要牽制敵人。然后命令戰士分散開,各自找好有利地形,時刻準備往外闖。
蘆周友趴在一處低矮的土墻后,以其為掩體,拼盡最大的氣力,從腰間抽出兩顆手榴彈,甩到敵群,同時向幾個戰士低吼一聲“跑”!手榴彈“轟”的一聲爆炸了。敵人一亂,馬上意識到對面火力不強,囂張地大喊:“繳槍不殺!”蘆周友大罵一句:“繳個屁槍!”他一邊喊,一邊用盡力氣掃射,成功吸引了敵人的全部火力,幾個戰士伺機成功突圍。
敵人以他為中心形成了包圍圈,包圍圈越來越小,火力也越來越密集,子彈大雨一樣傾瀉下來,蘆周友壯烈捐軀。
槍聲停了,四周安靜了,只有大雪無聲地下著……
參與追捕蘆周友小分隊的敵人,有幾個后來成了俘虜。有人曾交代說,那次戰斗結束后,他們看到的是一具血肉模糊、不成樣子的尸體,其慘狀觸目驚心!他們沒抓到俘虜,也沒搜到其他尸體,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他用火力迷惑了他們,掩護了戰友,犧牲了自己!他們無法理解,絕境中,共產黨的隊伍里,為什么有這樣生死無懼、舍己救人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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