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大而美法案”出臺后馬斯克說話算話地成立了美國黨,試圖在愈加極化的共和黨和民主黨之外開辟出第三條道路,這一石破天驚做法無異于顛覆美國歷史,縱觀美國不到300年的政黨發展史無論任何時期都是兩個政黨在選舉游戲之下的輪流坐莊,馬斯克此舉無論是孩子式的斗氣還是深思熟慮后的殺招都將引發不可預測的鯰魚效應。
馬斯克因變性的大兒子事體失望于民主黨的“性覺醒”文化,在特朗普與一顆夏日子彈親密接觸后全部all in轉投共和黨陣營,但特朗普這些年一手調教出的忠于他自己的共和黨是打著反全球化的孤立主義大旗,其出臺的“關稅戰”等種種政策勢必會真金白銀地讓馬首富虧錢。由此,馬斯克在精神三觀上不容于民主黨,在現實利益上則背離共和黨,他與特朗普鬧翻后注定是“好馬不吃回頭草”無法重返民主黨陣營,而馬斯克又是遇強則強的尼采筆下的當代超人絕不甘心就此退出美國政治舞臺,于是乎成立一個走第三條道路的“新和聯勝”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眼下,這個新鮮出爐的美國黨宗旨如何、訴求如何、有甚宏偉戰略都尚處于模糊地帶,但這并不算太大的問題,畢竟馬斯克有“鈔能力”,砸出幾個億在美國排在頭部的各大高校里“掐尖”拎出若干秀才就能按照自己心意構建理論基礎乃至在流行學術領域煽風點火搶占制高點,正如過去年代的大富豪擁有哈耶克、安蘭德等“御用文人”,鼓吹將政府關在籠子里的市場原教旨主義以滿足自己的利益,當代的大富豪馬斯克自然也可以用樣學樣,在極化的民主黨所謂進步意識形態和共和黨的保守意識形態之外另覓“三道兒”推陳出新或是舊瓶裝新酒,鑒于民眾的胃口自古以來都是以不挑食和能吃粗糧著稱,不管馬斯克構建的這套理論有多蹩腳,有金錢和詭辯加持不愁找不到時代的共鳴點。
現在的美國已然走到了某個臨界點,不只是作為總統的特朗普要掀桌子要“美國反對美國”,推翻過去七八十年自二戰以來構建出的以美國為首的美西方主導的游戲規則,就連首富馬斯克也被逼到了“掀桌子”的地步,要冒美國歷史之大不韙,顛覆兩黨制的美利堅天下。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究竟是什么讓馬斯克既不見容于共和黨也不見容于民主黨,乃至要淪為一個“三道兒”呢?
答案很簡單,是二十世紀以來越演越烈的政治極化現象。
民主黨的前身是托馬斯杰斐遜于1792年創立的民主共和黨,到了19世紀,由安德魯·杰克遜正式創立,代表南方奴隸主的利益。
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達爾文的進化論成為影響最大的學說,民主黨受其影響,逐漸轉向進步主義,起初是支持勞工權利和社會改革,拜登在2020年能贏下選舉,就是吃的民主黨的“勞工支持者”傳統老本,但這種思想一路過火演進到21世紀,就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多性別文化,拜登作為老白男勉強能hold住勞工票倉,待到相當于“又紅又專”、身上貼有少數族裔和女性標簽的哈里斯站出來競選總統就相當于民主黨在追逐所謂“進步”的路上一路狂奔而遺棄昔日的鐵桿擁躉,若這股“進步”的力量繼續極化下去,那么在不遠的未來民主黨必將推出更為過火的戰略,比如推選一位“變性人”總統候選人,當極化之路走到盡頭,就是整個民主黨的式微。
共和黨同樣面臨類似的問題,該黨成立于1854年,起初作為反奴隸制擴張的北方工商業力量的代表,林肯作為第一位共和黨總統領導北方贏得內戰并廢除奴隸制,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令美國避免了分裂的厄運。
起初,共和黨比民主黨更具“進步”色彩,一手推進了黑人投票權和南方改革,但就在民主黨受達爾文進化論思潮的影響走上“進步”的不歸之路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原先猶如“小清新”的工商業者一個個發展壯大成為壟斷資本家,共和黨也像卡夫卡《變形記》里變成大甲蟲的格里高爾那樣隨之異化,索性將“進步”的桂冠轉讓給民主黨,自己搖身一變,成為高關稅、金本位制和自由市場的守護天使,當這套膜拜資本市場的教義走入極化前共和黨的有識之士西奧多·羅斯福站出來摁下“剎車鍵”推動了反壟斷政策。
兩次世界大戰后,美國接替英國成為全球霸主,美元作為鑄幣權加持的唯一寵兒大行其道,曾受到西奧多羅斯福壓制的工業寡頭們從大學教授和知識分子著手,撬動小羅斯福時代的以國家干預為主的凱恩斯主義經濟學說,與資本寡頭與虎謀皮的集大成者就是《通往奴役之路》一書的作者哈耶克,從該書出版的1946年到1970年屬于蓄勢待發的蟄伏時期,1970年代,石油危機和以高通脹加高失業的“滯漲”暴露出凱恩斯主義的缺陷,當此時,共和黨主干、工業資本、學術界瞅準時機一起合力令哈耶克的市場原教旨學說登堂入室,成為美西方乃至全球的顯學。
市場原教旨主義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全球化,在這個框架內美國起初吃盡了紅利,在七八十年代,唯一的挑戰只來自東方野心勃勃的先師法中國后師法西方的島國日本,出現了“賣掉東京,買下美國”的外厲內荏的豪言壯語,當美國以《廣場協議》的一紙符咒逼日本就范由此陷入所謂失去的四十年,美國繼續高臥在逐年瘋漲的美債上呼呼大睡,卻有意無意忽略了自1978年開始從東方崛起的體量非日本可比的真正的巨大身影。
當時間的巨輪碾入21世紀的第三個十年,美國在懂王的駕馭下才幡然醒悟,發現美國在它自己制定的這套游戲規則里已經日漸失去了優勢,盡管吃香難看,除了長痛不如短痛的掀桌子,這位信奉叢林法則的紐約房地產江湖大佬已然黔驢技窮。
但這么多年的全球化進程,美國已經與世界經濟密不可分,此時抱著美國優先的黃粱大夢單方面以無上限關稅戰的幼稚方式與全世界宣戰無疑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蠢笨戰術,而馬首富就處在這“損失”的那部分里,雖然馬斯克是生孩子的專家但那種損失真金白銀的痛感不亞于孕婦流產,不只是作為生物體的男孩女孩或者由男孩變成的“女孩”是馬斯克的孩子,那些馬力十足的電動汽車、胸懷宇宙的沖天火箭同樣是馬斯克的“孩子”,馬斯克在共和黨、民主黨之外成立美國黨幾乎是這種“痛感”推動他做出的本能反應。
特朗普是意淫的高手,馬斯克是行動的瘋子。
其實特朗普做的事情邏輯很簡單,他要在美國的衰退時代維持美國全盛時期的“美國優先”,這種攜泰山、超北海的偉業能不能做成呢?勉強可以,畢竟美國仍然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超級大國,畢竟盡管美國債臺高筑但能代替美元的硬通貨尚未到火候,畢竟美國這些年不斷在阿富汗、伊拉克練兵乃至于寶刀未老其“地堡克星”鉆地彈剛剛投下那個政教合一的伊朗便舉起“白旗”宣布“勝利”,但話說回來,美國可以的很“勉強”,當特朗普的嘴猶如善變的天氣那般唾面自干,美國已經不由自主進入了類似腎衰竭的“代償期”,即放棄了那些高大上的“民主自由”說辭,轉而依靠“打痞子腔”和赤裸裸的弱肉強食邏輯來維持自己的“優先”,換言之,即便在美國的盟友內部,它也幾乎徹底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世界即將迎來“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又一個紀元。
特朗普站在鎂光燈前,得意洋洋自陳,說某個下屬說他比華盛頓和林肯更偉大,那副尊榮儼然已然凌駕于“總統山四賢”之上,林肯當年以解放奴隸、避免分裂名標青史,特朗普則赦免了涉嫌謀殺黑人的“鐵血警長”并身體力行地加劇著美國的分裂,他與華盛頓的共性就更加少了,唯一的共性可能是華盛頓有個充斥著數百名奴隸的弗農山莊,而特朗普則有個充斥著馬屁精的海湖莊園。
瘋狂還在繼續,時代仍然向前,春風秋雨,悲歡際遇,馬斯克曾表示要在總統山親自用榔頭和銼刀雕刻出的那個飽食漢堡和可樂的高大形象如今已變了模樣,但榔頭和銼刀仍在手,哪怕是對鏡自殘,也要鼓搗出點東西留給歷史銘記。
全文完
本文作者:哲空空,一個玉樹臨風的歷史學家,專注于硬派歷史故事和雜文隨筆。
本文3044字,原創不易,思想有價,關注,分享,點在看,就是最大的支持。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