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百合》

(長篇紀實文學)

董宏偉

四十二、風波起，陡生變故難預料；落難女，水復山重終有路。這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等來早與來遲。

本以為一場冤仇已經化解，往后的一切都會風平浪靜，然而誰能想到，就在第二天清晨，良心一直備受譴責、難以解脫的趙玉蘭還是前往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消息很快從鎮上傳遞了回來，瞬間在這個普普通通的村莊里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消息也很快傳到了李秀珍的耳中，她深知自己的罪過，所以在趙玉蘭投案之后不久，她也緊跟著來到派出所，投案了！

真是平地起驚雷，平素猶如一潭死水的村子里，一夜之間，竟然出現了兩起廣西女人因為拐賣婦女的事情投案，這立刻成為了當地的一大新聞。人們議論紛紛，既為她們感到惋惜，也為她們的勇氣所慨嘆！

接著，劉永生和吳有良兩人都被派出所傳喚了過去！很快，劉永生被釋放了回來，而吳有良卻因為觸犯了法律被暫時拘留了起來！

“報應、報應啊！這真應了那句話：欠人家的終究是要還的！”

早已經知曉了結局的吳老憨是真的不希望這樣，所以，他只能不停地長吁短嘆，但他并不為兒子感到惋惜，相反，倒覺得家里清凈了許多，自己的思想包袱也在一瞬間被拋到了一邊，他的思想反而輕松了不少。

由于案情清晰，案件并不復雜，所有涉案人員都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所以，經過立案、偵查、起訴、判決等一系列程序，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按照當時的刑法規定：趙玉蘭拐賣婦女的事情因為超過了追訴時效，被釋放了回來；李秀珍和吳有良分別以拐賣婦女罪和強奸罪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

免于刑事責任的趙玉蘭出來后，一直覺得對不住李秀珍，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她看到李秀珍家里的兩個孩子無人照料，于是，就經常過去照看她的兩個孩子。

百合呢？由于距離老家太過遙遠，一時之間難以決定去留，吳有良已經進入了監獄，很快就要接受勞動改造，她們的夫妻關系也被法律判定為無效。考慮到孩子尚小，所以，她決定暫時先留下來，既能夠照顧孩子，又可以照顧兩位老人。

所有的事情到這時似乎已經結束了，可是有一天，派出所的人又來到了家中！

這天上午，派出所的鄭心剛所長帶著女民警雪曉麗來到了吳家大門前。

“老吳在家嗎？”

鄭所長看到大門沒有關閉，就站在大門口，呼喊起來！

“在、在。誰啊？”

吳老憨一聽有人叫他，就披著衣服從堂屋里跑了出來！一看到是鎮派出所的鄭所長，趕忙迎上去把人往屋里讓。

看到鄭所長親自來到自己家里，吳老憨不清楚又有什么事情？就一邊陪著笑臉，跟在他們身后，一邊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道：“鄭所長，有良的案子已經了結了，不知道您這次來還有什么事？”

“還有什么事？你們心里難道不清楚嗎？”

鄭所長扭過頭生硬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屋子里的一把椅子上。吳老憨趕緊拿出香煙，又從里面抽出一支遞給鄭心剛，慌忙點上火，低聲問道：“咱老百姓能知道個啥？鄭所長有什么就直說吧？”

這段日子里，吳有良的事情的確把吳老憨這把“老骨頭”折騰得疲憊不堪！

鄭所長沒有客氣就接過煙，就著吳老憨打著的打火機點燃，對民警雪曉麗說：“小雪，你給他說說吧。”

雪曉麗先找了一個小方凳坐下，看著吳老憨笑道：“是這樣，大叔。您兒子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可這件事情還沒有完。”

“還沒有完？什么事？”

“是這樣的，您那兒媳婦是被拐賣來的吧？雖然拐賣婦女的人已經受到了懲罰。但我們還要按照相關規定，解救這些被拐賣的婦女回家，也就是說要送張百合回家。”

“啥？你們要把百合送回廣西老家去？”

“是的。我們要送張百合回家。”雪曉麗認真地重復道。

吳老憨一聽，頓時癱倒在了身邊的另一把椅子里。

兒子坐牢，他都沒有這般模樣，因為那是早就預料到的；可現在要把百合送回她的老家，吳老憨卻完全沒有想到，他感覺自己瞬間就被掏空了！

“百合不走行嗎？”吳老憨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穩住心情試探著問道。

“這個不行！解救被拐賣婦女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法律規定的。”

雪曉麗帶著滿臉一成不變的微笑，就像是在背書一樣，一副公事公辦，為苦難人民翻身求解放的模樣！

支持吳老憨的唯一精神支柱被徹底摧毀了，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怦怦“地跳動著，血管里的血仿佛就要沖破管壁噴濺出來！

“鄭所長，您看我是不是去把百合叫來，讓她說說看怎么辦，怎么樣？”吳老憨閉上眼睛，不停地用一個拳頭捶打著頭頂，還不停地變換著用手使勁按壓著太陽穴，過了好一陣子，他的臉色才慢慢地緩和過來。這時，他試探著和鄭所長商量道，鄭所長聽后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吳老憨起身走到廂房，緊接著，百合就抱著孩子和吳大媽一起過來了！

“百合來了？”

看到百合走了過來，雪曉麗立刻站起身來，熱情地問候著，同時還走到百合跟前逗孩子玩兒。鄭所長指了指地上的一個木凳，讓百合坐下，便開始了正題。

“張百合同志！”鄭所長神情嚴肅地說：“按照相關法律規定，我們可以送你回到你的老家去，現在是組織上派我們來和你談談，征求你的意見，看你愿不愿意回家？也就是回到廣西的老家。你要是愿意回去的話，我們負責把你解救回去。”

毫無思想準備的百合一聽就愣住了，過了好半晌她才說道：“鄭所長，如果讓我回家？那我的孩子怎么辦？”

“法律規定得很清楚，父母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吳有良已經判刑了，你現在就是孩子的唯一監護人，孩子你當然可以帶走。”

“鄭所長，不能這樣，千萬不能這樣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帶走啊。”

突然，吳大媽“撲通”一聲跪在了鄭所長的面前，眼淚順著她那蒼老的臉頰滾滾滑落。

“你們不知道啊，這孩子就是我們的命根子，她真的不能把孩子帶走的！”

雪曉麗趕忙走上前一步，伸開兩只手把吳大媽拉起來說道：“大媽，您不懂法律。百合是孩子的母親，她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只有她擁有孩子的撫養權。”

“我不管、我不管。我也不懂什么監護人不監護人的！這孩子是我們的孫子，是我們老兩口的命根子！沒有孫子，我們老兩口也就活不了啦！”吳大媽傷心欲絕，爭辯著。

“您不必擔心，孩子長大了是可以來看你們的！”雪曉麗繼續向吳大媽解釋說。

“不行，這說啥也不行！我們老了，說不定今天活著明天就沒了，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看到吳大媽淚流滿面的樣子，百合那顆柔弱的心也在抽痛，她的心里不停地顫抖著。

“為啥到現在我才得到解救啊？這要是放在以前該多好啊！你們為什么非要等我有了孩子才過來？你們早干嘛去了？這讓我如何抉擇啊？老天爺！”百合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她滿臉淚水，沖著兩位警官不管不顧地尖叫起來。

“這樣吧，今天實在有些抱歉，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你們都先好好考慮一下，我們改天再來。或者你們也可以直接去找雪曉麗警官。”

鄭心剛看到吳大媽和百合都無法理智地面對現實，他們的談話已經很難繼續下去了，就趕緊起身打了個圓場，給她們留下一個緩沖和思考的時間，然后再做決定。說完，朝著雪曉麗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匆匆離開了吳家大院。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董宏偉，洛寧縣特殊教育學校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