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兩年前,我的母親被診斷出心臟病,住進(jìn)了那家醫(yī)院,主治醫(yī)生便是李偉。后來,母親急需手術(shù),昂貴的費用令我犯難,他忽然主動墊付了所有費用。母親在他的治療和關(guān)照下恢復(fù)得很好,他對我的熱情和追求也適時表達(dá)了出來。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家人和親朋很看好他,覺得我是修了八輩子,才能找到這樣一個優(yōu)秀男人。
確實,李偉是個好男人,他事業(yè)有成,不到三十歲已經(jīng)是一家醫(yī)院的科室主任。性格溫和細(xì)心,不上班的時候,喜歡泡在家里做家務(wù),最拿手的是煲湯,和星級酒店的大廚絕對有一拼。他家境豐裕,父母開房地產(chǎn)公司,但他從來不喜歡張揚,悄悄幫我把妹妹的大學(xué)費用繳清,還為我退休在家一直閑得慌的父親開了個書店。
早在半年前,在父母的默許下,我們住到了一起。他把新房的名字寫成我的,把所有存折和股票都交給我保管。對于他,我找不到可以去挑剔的地方,只是,常常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點什么。
我喜歡跟朋友一起吃飯唱歌,他喜歡在家看電視喝茶;我喜歡旅行、戶外暴走,但是他覺得太鬧騰,還不如在家上網(wǎng)看電影。我常覺得我們思想上有代溝,我太活潑,他太木訥。
從大學(xué)起,我就喜歡那種又帥又野的男人,我開始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婚姻感覺迷茫。如果和他結(jié)婚,所謂的愛情,生命中最大的自由和放縱的體驗,恐怕再也不能結(jié)緣。
二
十一長假,單位組織到青島旅游。在乘船去太公島時,手機響了,是李偉打來的,我到甲板上去接,他絮絮叨叨地讓我小心身體,注意安全,這時,一個浪花撲來,船身一歪,我的身體也向前傾去,手機被拋進(jìn)了海里。
導(dǎo)游把我拉到一邊,我有些驚魂未定。這時一個同事的手機響了,居然又是李偉打來的。他問我手機怎么忽然斷了。我氣憤地斥責(zé)他:“都怪你這個時候打電話,差點讓我掉到海里!”他問明情況,趕緊囑咐了幾句,表示回來后會重新送個手機給我。
也許是白天吹多了海風(fēng),也許是那個海浪給嚇的,總之,晚上我發(fā)起了高燒,吃了藥也不見好。導(dǎo)游需要帶著其他人去威海,只得安排我住下,等一天后回程,再帶我一起回去。
在酒店睡了一上午,我隨便吃了點東西,感覺好多了,便信步出門走走。后來,看到一家很有情調(diào)的咖啡廳,便走進(jìn)去要了杯卡布其諾。
我在咖啡裊裊的氣息中無端傷感起來,一個男人輕輕走到對面說:“小姐,我可以坐下嗎?”我本能地剛要拒絕,抬頭卻驚呆了,他太像大學(xué)時候我暗戀的那個籃球健將了,一米八的身材,消瘦而挺拔,嘴角上揚,加上成熟男人的滄桑感,我一下子著迷了。
他自稱叫喬南,是戶外愛好者,假期自己開越野車來旅游的。
我們在咖啡廳愉快地聊了一下午,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言語詼諧幽默,我感覺心情愉悅舒暢。那天晚上,我沒有回酒店,而是隨著他去看星星。他把車停靠在海邊的僻靜處,我有瞬間的恍惚,以為又回到了初戀時代。
后來,夜風(fēng)起了,他脫下衣服裹住我,隨手把我摟住。他把車座放下,我感覺到自己的理智之堤被激情的潮水沖跨了,我們像兩株藤蔓一樣糾纏在一起。這種叛逆與激烈的感覺,滿足了我一直以來的渴望和憧憬。
三
第二天上午,單位的旅游團(tuán)從威海趕回接我。我和喬南告別,他拿出一張紙,刷刷留下自己的電話,交到我手里。
上車時,喬南在不遠(yuǎn)處揮手,他的背后,煙波浩瀚的水天之處,有海鷗輕捷地飛過去。我坐到座位上,把他留下來的電話輕輕撕成碎片,他只能是旅途中的一道風(fēng)景,我依舊將回歸傳統(tǒng)而沉寂的家庭生活中。
李偉像往常一樣接機,同事打趣說:“他真是你打著燈籠找到的好男人?!蔽矣行└袆?,想想,就算不愛他,這輩子能被他疼愛著,也值得了。
晚上,他送個新手機給我,因為來不及補號,就把他平時除了工作外,只為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那個號碼給了我。我突然覺得很慚愧,翻身抱住他。我的熱情和主動讓他感覺意外和驚喜,那天夜晚,我們的性愛有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把我抱到懷里,很感慨地說:“我這一輩子只愛你一個人,除了你誰也不愛?!?/p>
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安穩(wěn)的感覺,我開始相信一句話: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yǎng)的。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我的手機上忽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還記得我們在車上的那一夜嗎?要想秘密不被發(fā)現(xiàn),把兩萬塊錢打到這個賬戶。后面是一串?dāng)?shù)字。
我一下子傻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封勒索信!
我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心里無比恐慌,我唯一的秘密就是跟那個叫喬南的男人在他的車?yán)锇l(fā)生過一次關(guān)系,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會是誰獲知了這個秘密,還查到我的新號碼發(fā)過來!
整整一天,我坐立不安,把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企圖想象成一個無聊人的惡作劇。后來,我把短信刪了,把自己關(guān)到房間里,痛哭了一場。
晚上,李偉回來時,我已經(jīng)恢復(fù)常態(tài),還做好晚飯。他親昵地幫我拿好碗筷,并告訴我已經(jīng)訂好第二天晚上的酒店,還為我的父母準(zhǔn)備了圣誕禮物。他真是個細(xì)心的好男人,我的心一陣酸疼,以前他的心靠得太近,我忘記了要珍惜;他的關(guān)心我享受太久,忘記了要感動。
如果他知道我在青島的一夜情,他這樣傳統(tǒng)守舊的人,再愛也不會原諒我的,如果失去他,我該怎么辦?
四
整整一星期,我都提心吊膽、忐忑不安,手機隨時響起的鈴聲讓我驚慌失措,怕那個號碼再出現(xiàn),更怕被李偉看到。我開始失眠,整夜作惡夢,有時候大叫著驚醒,卻看到李偉正一臉憔悴地看著我。他最近常常愁眉苦臉、心不在焉,他沒有疑心我的反常,但是我卻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難道,他愛上了別的女人?不然怎么會忽視我的變化!
又過了兩天,那個號碼再次在我上班時發(fā)來短信:明天上午11點前如果你再不把錢存上,我就找到你家里!
我再次渾身顫抖,懊惱地靠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像患了心肌梗塞,心堵難忍。我想了好久,決定對李偉坦白,結(jié)束這種患得患失的日子。
李偉回來得很晚,當(dāng)我把手機拿到他面前時,他的臉唰一下白了。我的心被一種巨大的惶恐襲擊著,差一點就喘不過氣來。
他咬了咬嘴唇說:“對不起,原來你早就知到了,你真是一個寬容的好老婆,一直都沒追問她!”他低下頭,眼圈微微發(fā)紅。
我愣愣呆住,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么!
他伸手抱住我,語氣有些嗚咽:“就在你旅游的時候,有個女人為了讓我給她在監(jiān)獄的丈夫出假證明,請我吃飯并在酒里下了藥,把我扶到車?yán)锩撓乱路?,拍下和她在一起的照片,后來,我沒有幫她做假證,她又開始敲詐。你用的那個號碼,不小心被她記下了。她今天上午找到我醫(yī)院,我才知道的?!?/p>
那個短信不是給我的,我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渾身都輕松下來。我不在意李偉跟別的女人怎么了,我只知道,我的秘密并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而李偉,我會幫他一起面對那個女人。
我終于明白,幸福往往是一葉障目,所謂愛情,不過是平淡生活的歷練,那個最值得愛的,一直都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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