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服設計師凌立程
租房生活已有十幾年。
2020年,她搬到上海舊法租界
一棟傳奇的百年公寓樓內,
租下一套200平的空房子獨居,
花5年精挑細選家中物件,寧缺毋濫,
每個細節都美到極致。
保留下來的原始art deco細節,
與東西古今、風格各異的
設計家具、藝術品、器物相互對話,
可以隨時邀請朋友們來家里“看展”。
凌立程和狗狗Asgard在家中
明年即將40歲的她
沒有年齡焦慮,也沒有婚戀焦慮,
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
和跟自己相處上。
“說真的,40歲,一個人,我好開心。
我可不要回到我的20歲,
我也不做醫美這些,
腦子里裝的什么更重要。
人生就是一個篩選的過程,
更了解你自己,找到讓自己舒服的狀態。”
6月,我們在上海拜訪了凌立程。
編輯:朱玉茹
自述:凌立程
公寓樓的設計細節
過去十幾年里,我一直是在租房子住,現在的公寓在高安路上,是法國建筑師賚安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設計跟建造完成的。200平方左右,兩室一廳,我跟我的狗狗Asgard一起住。
賚安其實是被很多人低估的一位建筑師,他在好友柯布西耶的推薦下來到上海發展,在法租界設計了150多棟房子。我住的這一棟保留了很多當年的細節,像是細條柚木地板、掛畫線、鐵窗、大理石壁燈,還有很多art deco的元素,非常少見。
剛搬進來的時候,這個空間特別空,只有一張餐桌、一個折疊的小椅子、一個木頭床,我就靠這三樣東西過了2年。
很多人覺得很難理解,但我是一個寧缺毋濫的人,花了差不多4年的時間去慢慢找到我真心喜歡,并且可以用一輩子的物件。極簡,其實就是一個篩選的過程。
第一件確定的就是客廳的沙發,Carlo Scarpa在1932年設計的。我用亞麻天鵝絨的面料做了翻新,然后搭配了Carlo Scarpa的兒子,Tobia Scarpa設計的咖啡桌。
我也在舊貨市場淘到了一些東方的物件,讓不同的文化跟設計之間有一個對話:中式的木質窄榻、景德鎮的小茶罐、銀箔的屏風、老房子上繪制的裝飾畫……
所有視覺上容易顯得雜亂的東西,我都想辦法隱藏起來。像是空調用屏風遮起來,或是藏進柜子里;書封皮的顏色五花八門,就全都反過來放,每次有想看的書要花更多時間去一本本翻找,這個過程我也覺得很有意思。
兩個小的邊幾,是我很好的朋友Ellen Hu設計的,她是千禧一代,用中國剪紙的傳統元素去呈現一幅當代的抽象風景畫。
窗邊的燭臺也是Ellen的作品,像是藝術裝置一樣,造型靈感其實是我們奶奶那一輩人常用的橢圓形相框。
跟客廳相連的區域是我平時吃飯、辦公的空間。老房子,很容易會顯得沉悶,我的朋友、孟菲斯設計流派創始人之一Aldo Cibic幫我定制了一個中國粉的大桌子。
我們花了很久去確認不同的粉在這個空間是什么樣的效果,最后參照的是我以前設計的一條裙子的顏色。
旁邊4條長凳,受到了我們中國鄉村常用的條凳的影響,可以疊放在一起。
我其實比較喜歡不那么舒服的家具,所以家里很多直線型、幾何的設計,可以把自己的氣給提一下,整個人就不會那么懶散。
家里最心臟的位置,是一個聯通所有房間的玄關,上面賚安做了鏤空的窗的設計,光線非常通透。我放了一張大德寺黃梅苑住持寫的“自休”兩個字,是對自己的一個提示——不要太急功近利,有時候要慢下來、休息一下,才能夠再往前。
臥室,就是盡可能地極簡。海派的床頭柜,老鋼管沙發,都是很上海的設計,點綴了一個老房子拆遷被丟棄的石膏裝飾畫,還有一個晚清的小壁瓶。
客臥,改成了我服裝設計的工作室,用兩扇屏風做了一個小的空間裝置,可以在里面換衣服,或是冥想,也有朋友躲在里面打電話,很多不同的玩法。
旁邊的矮凳是我的一對意大利設計師朋友studioutte的作品,受到了阿富汗矮椅的影響,當人的高度放低之后,你其實也會變得更謙卑,我經常盤坐在上面觀賞外面露臺的風景。
在此前紐約的家中策劃的“理想之家”展覽,2018&2019年
我是一個很宅的人,以前沒有養狗的時候,可能一兩個禮拜都不會出門,所以就有了邀請大家來我家里“看展”的想法。在繁忙的生活中,朋友們可以很放松地在我家隨便干點什么,我覺得是很特別的回憶。
現在這是第三個“理想之家”的展覽,都是一直在影響我的一些朋友的作品。
Bosco Sodi,青綠色是他一直在用的顏色,因為那是他媽媽最喜歡的顏色,也是墨西哥海岸線的顏色。我就給他看了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他看到中國古代繪畫里同樣的色彩非常震撼,后來2019年香港駐地期間創作的一整個系列就是以此為主題。
蘇暢,我去他工作室玩的時候,他以我為模特創作了一件小雕塑。其實并不是很像我,反而很像我媽媽,但是蘇暢其實并沒有見過我媽媽,我覺得很特別,他從我身上看到了一些我沒有看到的東西。
Jérémie Thircuir,一個在上海生活了十幾年的法國藝術家,他創作的玉瓷的蔬果,被我陳列在海派裝飾風格的老柜子里。經歷了2022年的上海,我覺得有獨特的意義。
唐藝窈,我們經常一起爬山、一起遛狗。2024年對我們來講都是特別重要的一年,我去她家玩的時候就收藏了這一件。鋼板的材料會逐漸氧化,把時間的印記給留下來。
祝琳的《造山》系列在凌立程家中
和祝琳一起爬山
祝琳,是我快20年的朋友。她用回收的宜家包裝紙、糖果紙去拼貼“造山”,換一個角度去呈現材料和山水。
下面則是我平時爬山時撿的一些石頭,每一塊都不一樣,有的線條柔和,有的棱角鋒利,其實就是大自然在做它自己的藝術品。
和建筑師Aldo Cibic一起逛展
和藝術家Theaster Gates在京都喝茶
我不太喜歡別人叫我藏家,太像一個物件的交換。我是真的希望我們就是生活中很好的朋友,一起去做一些奇奇怪怪、好玩的事情。大家相互去影響,分享我們的生活,分享我們的靈感,這就是最美好的東西。
像是客臥的柜子,是Aldo和我一起設計的,受到了藏柜的影響。我們手繪了太陽和月亮的元素去結合,用金箔和銀箔手工打造出來,非常極簡。
看過很多不同的東西、不同的人之后,你會發現最后能夠沉淀下來的,還是那些更簡單的。像我年輕的時候,也會嘗試很多不同的風格,可愛的、酷女孩的、印花的,到現在,衣柜里面其實就那么幾件基本款,可以一直穿。
一般女孩子大家都會覺得你上個班,然后就是結婚這樣子。我大學畢業之后進雜志做編輯,做了兩三年,辭職再重新去紐約帕森斯念書,完了又從實習生再干起,從頭開始。
真的是紐約的經歷讓我勇敢地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因為你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一個人會做很多份工作,有很多不同的身份:可能模特會在餐廳端盤子,藝術家也會在店里打工,沒有人可以限制你。
劉雯、孫菲菲身著凌立程設計的家居服
2016年,我就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很幸運,很多超模朋友都很支持,像劉雯、孫菲菲都有穿,第一個系列就成名了。
2020年,選擇搬回上海,我覺得最大的挑戰就是國內的節奏比國外要快很多,你的工作跟生活24小時就在微信上。
這種時候,我覺得還是回到一個篩選的過程,去把精力放在我真的感興趣、可以啟發到我的事情上面,把它們都當作一個學習的過程,不抱太大的期望,也沒什么功利性,我覺得對我反而幫助很大。
我明年馬上就40歲了,一個人,我不覺得孤獨。
因為戀愛我也談了不少,最后發現其實你跟任何人的相處都是對自我認知的一個過程,更重要的是你自己是想要什么,你怎么樣去面對自己一個人的狀態。
我可以一個人去吃3小時的fine dinning,一個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完全按照我自己的需求去生活,不用理會別人的感受。對我來講,自由比愛情重要太多,開心太多了。
家人以前也會很擔心我的婚戀問題,但是我媽媽她看到我工作上一步步的成績,慢慢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提過。
我覺得女孩子一定要工作,這種滿足感是很不一樣的。一個非常直接的就是經濟上的來源,你可以支撐你自己,犒勞你自己。另一個是工作中會認識很多有意思的人,人的維度都不一樣,快樂的維度也不一樣。
講真的,要40歲,我覺得好開心。我可不要回到我的20歲,真的是屬于一個想太多的階段,但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我也不做醫美這些,你腦子真的裝的什么比較重要。
身邊很多20多歲的年輕朋友把我當知心姐姐一樣,大家其實煩惱的無非就是工作跟感情這兩塊,不確定自己要什么。
我的建議很簡單,就是少想點,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生活可能帶給你的東西,或者它可以帶你走多遠,有時候真的要去做完這件事情你才知道。
就是不停地去嘗試,去探索自己,慢慢篩選,找到讓自己舒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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