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7日,日本《朝日新聞》刊發了一篇看似祥和的報道:“兩角部隊在烏龍山、幕府山炮臺附近的山地生俘14777名潰敗敵兵,人數前所未有,部隊人手不足,只得將其解除武裝暫押附近兵營。”
報道還稱兵營“22棟房舍擠得滿滿的,盛況空前”,日軍部隊長向俘虜保證“皇軍不殺害你們”,俘虜們“舉手叩拜,終而鼓掌喝彩,欣喜若狂”。
然而,歷史的真相遠比這輕佻的文字沉重千萬倍。四十多年后,兩角部隊的下士田中三郎撕開了記憶的血痂,向記者坦白了一個令天地失色的驚天秘密:被俘人數絕非14777人,而是57000余人!
那消失的五萬多生命去哪兒了?
田中三郎的證詞猶如一把冰冷的刺刀,剖開歲月塵封的恐怖:12月17日,日軍在南京城內舉行入城式之時,收到了“收拾掉”這批俘虜的命令。
日軍進入南京城
為了安撫俘虜,日軍欺騙他們將被轉移到江心島收容所。押解途中,兩名試圖逃亡的俘虜被當場射殺后,日軍竟殘忍割下頭顱示眾以震懾眾人——自此再無人敢逃。
當日下午,俘虜們被驅趕至長江邊。浩浩蕩蕩的長江之上,僅浮動著兩條小船孤影。先前“轉移”的謊言在浩蕩的水面和沉默的機槍前徹底坍塌。
人群開始騷動,但絕望的現實已然降臨:日軍機槍沿江岸構成半包圍圈,火力嚴陣以待;那兩條小船上赫然也架著機槍,槍口不是指向彼岸,而是對準了江面。
日落時分,屠殺命令終于下達。機槍、步槍和輕機槍吐著火舌,密集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死亡之網,朝著岸邊擠作一團的人群猛烈傾瀉。
槍聲巨響與撕心裂肺的慘嚎瞬間攪碎了江岸黃昏的寧靜。人群本能地掙扎求生,跌跌撞撞互相擠壓,最終堆積成層層疊疊的巨大尸堆。
進入南京的日寇
持續一個小時的瘋狂射擊終于停止了,江岸上再無一人站立,此時天色已完全黑透,但屠殺并未結束。
田中回憶:“因為人堆中既有只負了傷的,也有倒了裝死的,上層下的命令是‘徹底處理’,一旦真有活著逃出去的人,屠殺俘虜會成為國際問題,所以一個人也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夜色濃重,尸山血海層層疊疊,在微弱星光下辨別生死難如登天。惡魔的新手段誕生了:火燒。寒冬時節,俘虜們皆穿著厚實棉衣,一旦點燃便不易撲滅,跳躍的火焰正好充當了照明的魔燈。
日寇四處點火,烈焰瞬間吞噬了尸堆。火光中,果然有裝死者因忍受不了烈火的焚燒而本能地拍打身上的火焰,或發出壓抑不住的呻吟。
日軍士兵立刻循聲而去,用刺刀精準地刺向每一個蠕動的跡象,“噗嗤”一聲,便是又一條生命的徹底終結。
草鞋峽遇害同胞紀念碑
他們在層疊尸山中翻檢,在嗆人的油煙和人肉焦糊氣味中進行慘無人道的“補刀”。這場可怖的“作業”,一直持續到次日天色微明。
田中三郎清晰記得,所有參與者的皮鞋與綁腿都浸透了粘稠的人油與凝結的鮮血。四十年后,他依舊堅信:“能從殺人現場逃脫的人,可以斷言一個也沒有了。”
然而,歷史卻留下了一個微弱的缺口——唐文普,教導總隊2團3營的一名上等兵,在這慘絕人寰的屠殺煉獄中奇跡般幸存下來。
當看見江面上那兩條孤零零的小船時,唐文普的心就猛地墜入了冰窟。他和身邊大多數衣衫襤褸的弟兄們一樣,瞬間明白了日軍的真正意圖。
槍聲驟然響起,絕望的呼喊與肉體撕裂的聲音瞬間灌滿耳朵。唐文普還沒來得及趴下,右肩頭猛然一震,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幾乎將他掀倒——江中小汽艇射來的子彈穿透了他的肩膀。
被日寇俘虜的國軍士兵
但他竟沒有感到疼痛,只覺得眼前發黑,身體被四面八方倒下的人重重壓住,幾乎窒息。冰冷的江灘貼著面頰,咸腥的泥沙瞬間灌入口鼻。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他用盡全身力氣,兩肘死死撐在泥濘的地面上,在尸體堆下艱難地拱出一點微弱的呼吸空間。
他想就這樣屏息裝死,期望能躲過魔爪。然而日本人踏著尸堆上來了。刺刀冰冷的鋒刃穿透血肉的“噗噗”聲就在耳邊響起,木棍擊打在尚未死透者身上的悶響不絕于耳。
痛苦的呻喚、垂死的咒罵如同來自地獄的回響。汽油味刺鼻地彌漫開來,隨之而起的是火焰呼嘯的爆裂聲——日本人開始焚尸了!
火焰在尸體堆中蔓延,唐文普感到上方流下滾燙的人體油脂混合著鮮血,灼燒著他的皮膚。濃煙裹挾著令人作嘔的人肉焦糊味鉆進他的鼻孔。
戰斗中的國軍士兵
熱浪炙烤著他,他感覺自己和周圍的血肉正在被一同熬煮,令人窒息得幾乎發瘋。不能再等了!生的渴望像野火一樣燃燒起來。
他開始不顧一切地扭動,前拱后頂,用盡每一分力氣在層層尸骸中艱難地向上拱爬。肩頭的傷口被反復撕裂,每一次摩擦都帶來鉆心的劇痛,但他只有一個念頭:活著出去!
終于,他奮力拱開了壓在身上的幾具尸體,半邊身體艱難地暴露在彌漫著血腥焦糊味的空氣中。借著燃燒尸堆搖曳的慘白火光,他驚恐地觀察著日本兵的動向。
他不敢起身,只能在堆積如山的尸體上,一點一點地向冰冷的江邊爬行。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輕微聲響,仿佛死神的召喚。
這時,他看見不遠處,另一個身影也在伏地爬動。唐文普心中燃起一絲卑微的希望,他壓低喉嚨,嘶啞地提醒:“慢點,不要給日本人發現。”
參加南京保衛戰的教導總隊士兵
那人驚惶中帶著哭腔:“要跑啊,不跑不得了啊!”話音未落,那人猛地躍起,朝著黑暗深處狂奔而去。
唐文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不遠處一挺機槍瞬間噴吐出長長的火舌。暗夜中那道奔跑的身影猛地栽倒,再無聲息。
恐懼瞬間攫住了唐文普。他不敢再動,屏住呼吸,只敢微微轉動眼珠觀察周圍。他輕輕拖過一具尚有余溫的尸體,覆蓋在自己身上,用那一點點殘存的溫熱來遮掩自己驚悸的喘息。
黑暗中只剩下火焰吞噬尸體的噼啪作響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時間凝固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直到日軍沉重的皮靴踩在地上發出的“咔咔”聲終于在通往遠方的大路上逐漸消失,唐文普才猛地掀開身上的尸體,掙扎著爬起,拖著那條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臂,踉蹌著離開這片人間地獄,順著江灘,沒命地向燕子磯方向狂奔而去。
參加南京保衛戰的國軍士兵
不知奔跑了多久,力氣幾乎耗盡時,江灘上出現了一老一小兩個身影。老人和小伙子正在費力地拖拽一捆稻草。
老人聲音沙啞地說:“我們跑反到了八卦洲,兩條牛拉去了,沒有草吃,來拖一船稻草。” 唐文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撲上前去,聲音顫抖著哀求:“老伯伯,救救我!救救我!”
老人和小伙子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猶豫和驚恐。沉默片刻,老人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指著草堆:“進去!”唐文普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一頭扎進厚厚的稻草堆里。
老人和小伙子迅速將草堆堆好,蓋嚴實。草堆的最高處,赫然插著一面粗糙的手工制作的太陽旗,在寒冷的江風中獵獵作響。
小船在渾濁的江水中艱難地前行,每一次晃動都讓藏在草堆深處的唐文普緊張得幾乎窒息。他只能默默祈禱,祈禱那面迎風飄揚的太陽旗是此刻唯一的護身符。
從南京僥幸逃脫的王耀武,日后消滅了大批日寇
冰冷的稻草刺著他的皮膚,肩頭的傷口隨著身體的每一次晃動而劇烈疼痛,但這疼痛反而讓他感到一絲真實——他還活著。
當小船終于靠上八卦洲的碼頭,唐文普被老人悄悄拉出草堆時,他看見了希望。洲上聚集著大量潰退下來的中國士兵殘部——88師、87師、36師、教導總隊的……
據唐文普所說,其中一部分幸存者,后來去了臺兒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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