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話劇《門第》在北京保利大劇院上演,承載著兩代人愛恨糾葛的“門”,向觀眾徐徐敞開。
話劇《門第》改編自連諫同名小說,2024年在青島首演,2025年開啟全國巡演。兩個半小時的劇作中,話劇《門第》將連諫原著中龐雜的社會群像,凝練為聚焦階層差異的顯微鏡。
話劇《門第》的故事,始于一個荒誕的前現(xiàn)代設定:指腹為婚。隨著劇情展開,這段父輩承諾的婚姻竟真的成了現(xiàn)實,且負載了更多外力因素——父輩的生死虧欠(何父為救羅父葬身冰窟的恩情)、不可調和的階層差異(富裕階層與市井家庭的鴻溝),讓這段本就欠缺牢固感情基礎的結合,從締結之初便處于一個搖搖欲墜的不穩(wěn)定的框架之中。
無論是在小說中還是在前些年改編的影視劇中,編劇們都沒有放棄對于“大團圓”與“和解”的執(zhí)念。話劇《門第》中則放棄了原本的結局,故事最終在一場激烈的沖突中戛然而止,羅小貝與何春生以一種倔強的、對抗的姿勢各自占據(jù)著舞臺的一角,嗩吶、提琴、鼓點、激烈的燈光是他們內心痛苦的外化,《門第》的故事定格為一出因階層之壁壘與婚姻融合的艱難最終造成的家庭與情感的悲劇。
劇中,羅小貝與何春生的婚姻本質是父輩“義”的枷鎖:羅父為償還救命恩情,將女兒作為情感債務的抵押品,而何家則將此視為跨越階層的通道。兩人被裹挾進一場雙重錯位的困局,羅小貝掙扎于孝道責任與自我意志的撕裂,何春生則深陷自卑與自尊的角力,既渴望被精英階層接納,又因原生家庭在觀念上的烙印,與妻子所在的圈層格格不入。
這種沖突就像舞臺上設置的一扇冰冷的旋轉門,當門轉向何家,展現(xiàn)的是局促昏暗的小院煙火;轉向羅家時,精致規(guī)整的樓宇空間,體現(xiàn)的正是羅小貝口中引以為傲的審美。這扇門不僅是物理空間的區(qū)隔,更成為兩種身份、兩種觀念、兩種心態(tài)的投影。
以上我們談論的一切,似乎是一部應該在一百年前的舞臺上看到的戲劇,然而并不是,這是一個當代作品。隨著情節(jié)展開,我們會越來越發(fā)現(xiàn),劇中體現(xiàn)的矛盾、沖突、錯位、困境,在今天依然普遍存在,我們或多或少在生活中都曾遇見過、感受過。
這些問題,或許是人類社會永恒的問題,并且集中在這部劇呈現(xiàn)的婚姻故事里。
《門第》通過婚姻這一最親密的人際關系,展現(xiàn)了社會結構如何影響甚至決定個人命運。何春生與羅小貝的婚姻悲劇不在于他們不愛對方,而在于他們的愛情無法超越各自背后的社會力量。劇中,兩個家庭對這段婚姻的干預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婚姻在中國社會從來不只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兩種社會關系的結合。《門第》展示了當這兩種關系差距過大時,婚姻如何成為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
《門第》以犀利的筆觸剖開了“門當戶對”這一傳統(tǒng)命題在現(xiàn)代婚姻中的新形態(tài)。這部劇不僅展示了經(jīng)濟地位差異如何侵蝕愛情基礎,更引導我們思考,在無法回避的社會差異面前,理想婚姻是否可能?通過對何春生與羅小貝這對“錯配”夫妻的刻畫,《門第》實際上完成了一次對理想婚姻本質的祛魅與重構。
承認差異的不可消除性,才能建立真實的婚姻關系。劇中獲得熱烈掌聲的一個橋段,是何春生哥哥對弟弟的一番告誡:你心里的刺只能自己拔掉。他說,這段婚姻屬于何家癩蛤蟆吃上天鵝肉,怎么消化這段關系,怎么彌合內心的錯位感,是癩蛤蟆應該具備的智慧。作為旁觀者的觀眾也心知肚明,這段堪稱通透的發(fā)言,是解決所有問題的唯一可行的方法,但何春生的回答是:這根刺,我拔不掉。
我們可以看到,這段婚姻真正的悲劇在于,當兩個年輕人進入這段外力撕扯的婚姻時,他們似乎沒有努力維系、夯實、檢驗過他們對彼此的感情,而只能左支右絀地應付四面八方以及內心的壓力,這些壓力最終折損、侵蝕、壓垮了婚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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