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7月7日,普京解雇交通部長羅曼·斯塔羅沃伊特,當日下午其被發現死于莫斯科郊外,頭部槍傷,官方稱疑似自殺。俄羅斯媒體猜測或為他殺,與其任庫爾斯克州長時防御工事貪腐案有關??死锬妨謱m對此事低調,電視報道僅18秒。學者赫魯曉娃稱其死反映俄重返斯大林時期,官員陷囚徒困境,踏入體制即無生路,凸顯俄羅斯政壇的危險性。
這是俄羅斯本周戲劇性的開始。
7月7日周一上午,俄羅斯總統普京解雇了他的交通部長羅曼·斯塔羅沃伊特。幾個小時后的當天下午,斯塔羅沃伊特已經死了。他的尸體在莫斯科邊緣的一個公園里被發現,頭部有槍傷。據稱,尸體旁邊有一把手槍。
有可能為自殺,更有可能是他殺。但普京的調查人員表示,他們推測這位前部長已經自殺。
第二天上午,在俄羅斯小報《莫斯科共青團員報》上,有一種震驚的感覺。該報宣稱:“羅曼·斯塔羅沃伊特在總統下令解雇他幾個小時后自殺,這在俄羅斯歷史上幾乎是獨一無二的”。
這份小報說,最近的一次俄羅斯官員自殺,需要回到三十多年前,蘇聯解體之前的1991 年 8 月,在共產主義強硬派政變失敗后,政變的頭目之一——蘇聯內政部長鮑里斯·普戈開槍自殺。
與媒體兔死狐悲的新聞消息不同,克里姆林宮對交通部長羅曼·斯塔羅沃伊特之死只字未提。
普京的新聞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在媒體的采訪中稱:“一名聯邦部長在被總統解雇后僅幾個小時就被發現死亡,你有多震驚?正常人不能不對這件事感到震驚,當然,這也讓我們感到震驚。我們要靠調查來回答所有問題。雖然它正在進行中,但人們只能猜測。但這更多的是媒體和政治專家的問題。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
面對克里姆林宮的“不是問題”,俄羅斯媒體則充滿了猜測。
但如果是他殺,則再正常不過了。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背叛普京的高官或富豪都死于這樣或那樣的死亡案件中。這些案件或許自殺,或像他殺,或是槍殺,或是毒殺。畢竟克格勃制造死亡的方式雖然簡陋,但也多種多樣。
7月8日到9日,幾家俄羅斯報紙不約而同地將羅曼·斯塔羅沃伊特的遭遇,與烏克蘭接壤的庫爾斯克地區的事件聯系起來。
在2024年5月被任命為交通部長之前,羅曼·斯塔羅沃伊特已經擔任庫爾斯克地區州長五年多了。
在他的領導下,庫爾斯克州長斯塔羅沃伊特利用大量政府資金,開始在邊境沿線建造防御工事。這些都不足以阻止烏克蘭軍隊在2024年8月突破并奪取庫爾斯克地區的領土。
從那時起,斯塔羅沃伊特的繼任者州長阿列克謝·斯米爾諾夫和他的前副手阿列克謝·德多夫被捕,并被指控在防御工事建設方面犯有大規模欺詐罪。
7月10日的俄羅斯商業日報《生意人報》在報道中稱:“斯塔羅沃伊特先生很可能已經成為本案的主要被告之一。雖然俄羅斯當局尚未證實這一點”。
該報稱, 斯塔羅沃伊特2024 年 5 月起擔任交通部長,并于 7 月 7 日被解雇。在此之前,他是庫爾斯克地區的州長。在他辭去州長職務后,俄羅斯開始調查該地區建造防御工事期間的大規模貪污行為。據悉,針對斯塔羅沃伊特的證詞已提供,調查人員計劃傳喚他進行審訊。
但斯塔羅沃伊特讓這一切戛然而止,由于他將于 7 月 11 日被埋葬在圣彼得堡的斯摩棱斯克公墓,對他抱有同情心的政府官員都前去斯塔羅沃伊特家中出席告別儀式。
《生意人報》稱,俄羅斯經濟發展部長 Maxim Reshetnikov、文化部長 Olga Lyubimova 和數字發展部長 Maksut Shadaev 出席了儀式。該報稱,總共約有 200 人前來告別。
但是,如果說一位前部長自殺是出于對起訴的恐懼,那么這又能告訴我們,今天的俄羅斯是什么呢?
俄羅斯人、紐約新學院國際事務教授尼娜·赫魯曉娃說:“隨著近年來俄羅斯重新斯大林化,其中最戲劇性的部分是,一名高級政府官員自殺,是因為他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擺脫這個系統”。
赫魯曉娃認為,斯塔羅沃伊特被普京免職后,一定擔心如果他要接受調查,他會被判處數十年的監禁,他的家人會遭受巨大的痛苦。所以,沒有出路了。這讓俄羅斯人立即會想到斯大林的一位部長塞爾戈·奧爾忠尼啟則。他在1937年“自殺“,因為他也覺得沒有出路。當你在今天的環境中開始思考1937年時,你會感到非常停頓。仿佛近90年來這個世界雖然在飛速發展,但俄羅斯還停留在斯大林時代。
羅曼·斯塔羅沃伊特的死,成為被克里姆林宮管制越來越嚴的俄羅斯報紙的頭條新聞。但這一“在俄羅斯歷史上幾乎是獨一無二的事件”,在俄羅斯國家電視臺上得到的報道卻很少。
也許這是因為克里姆林宮認識到電視塑造公眾輿論的力量。在俄羅斯,電視比報紙更有影響力。因此,當涉及到電視時,當局往往對信息傳遞更加謹慎地予以審查。
周一,Russia-1 的主要晚間新聞公告包括一篇關于普京任命新任代理交通部長安德烈·尼基京的四分鐘報道。根本沒有提到前任交通部長羅曼·斯塔羅沃伊特已被解雇,或者他被發現死了。
僅僅四十分鐘后,在新聞公告的結尾,主持人簡要地提到了羅曼·斯塔羅沃伊特之死。
新聞播報員僅用18秒的時間來報道它,這意味著大多數俄羅斯人可能不會將周一的戲劇性事件視為重大事件。
但對于俄羅斯的政治精英來說,情況就不同了。對于尋求成為政治體系一部分的部長、州長和其他俄羅斯官員來說,羅曼·斯塔羅沃伊特的遭遇將是一個嚴厲警告——大家都處于囚徒困境之中,無法逃脫。進入的道路或許千差萬別,但脫離的結果只有一種。
赫魯曉娃說:“與以前不同,你可以找到這些工作,致富,從地區一級晉升到聯邦一級,而今天,如果你想活下去,這顯然不是一條安全的職業道路。因為不僅一開始就沒有向上的流動性,而且即使是向下的流動性,也以死亡結束” 。
羅曼·斯塔羅沃伊特之死,不管調查的結果是他殺還是自殺,它都在提醒俄羅斯官員們,加入這個系統所帶來的巨大危險,因為只要你加入,就無法活著離開。
【作者:徐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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