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醫院陪朋友，意外撞見了一幕讓我至今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走廊盡頭的病房里，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這笑聲在沉悶的醫院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路過的人都側目而視，竊竊私語。我好奇地瞟了一眼，只見病房門口貼著"李雅婷"的名牌，旁邊還有幾個字讓我心頭一緊——"重癥監護"。

"這家屬心也太大了吧，老婆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旁邊一個護士小聲嘀咕著。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病房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對著病床上的女人說著什么，時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女人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各種儀器的管子插在身上，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李先生，您太太的情況您應該清楚..."醫生推門而入，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顯然也被這詭異的氛圍給震住了。

"醫生，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李先生轉過頭，眼中還帶著剛才的笑意，"我只是在跟我老婆說話呢。"

醫生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走了出來。在走廊里，我聽到他對護士說："家屬可能是受刺激太大了，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對。昨天車禍的時候，他老婆為了救那個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來是車禍，而且...還救了人？

好奇心驅使我又靠近了一些。隔著半掩的門，我隱約聽到了李先生在說些什么。

"雅婷，你猜今天那個小丫頭說了什么？她居然問我，'叔叔，那個阿姨什么時候能和我一起玩？'"李先生的聲音里帶著某種我聽不懂的情緒，"我告訴她，阿姨現在在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就能陪你玩了。"

隨后的幾天，我每次經過那個病房，都能聽到類似的笑聲。有時候李先生在講工作上的趣事，有時候在說小區里的八卦，有時候在描述外面的天氣變化。他的語調總是那么輕松愉快，就像在和一個清醒的愛人聊天一樣。

護士們背地里議論紛紛，有的說他是接受不了現實，有的說他是在逃避。但我注意到，每當他說話的時候，病床上的女人胸口的起伏似乎會略微加快一些。

第四天，我碰到了李先生在醫院樓下抽煙。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眼圈發黑，胡子拉碴。

"師傅，借個火。"我主動搭話。

他遞給我打火機，手在微微發抖。

"您太太..."我試探性地問。

"醫生說，她能聽到。"李先生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雖然醒不過來，但她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

"所以我每天都跟她說話，說開心的事情。"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我怕她在里面害怕，怕她覺得孤單。車禍那天，她為了救那個孩子，自己被撞飛了五米遠...她那么善良的人，不應該一個人承受這些痛苦。"

原來如此。我終于明白了那些笑聲背后的含義。

那不是瘋狂，不是逃避，而是一個男人用盡全力在保護著他深愛的女人。哪怕她聽不到回應，哪怕她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他也要讓她在那個黑暗的世界里感受到溫暖和快樂。

"醫生說她的腦部受損嚴重，醒過來的可能性..."李先生的聲音開始哽咽，"但我不能讓她知道這些。我要讓她聽到的，都是這個世界美好的聲音。"

他用力抽了最后一口煙，狠狠地摁滅在垃圾桶里。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醒了，我希望她記得的不是痛苦和絕望，而是我的笑聲，還有我對她說的那些開心事。"

說完，他轉身走向電梯，背影有些佝僂，但步伐很堅定。

我站在原地，眼眶不知不覺濕潤了。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用笑聲對抗絕望，用溫柔抵御寒冷。那些在病房里回響的笑聲，不是麻木，而是愛的最深沉的表達。

有時候，最深的愛不是眼淚，而是在最黑暗的時刻，依然選擇為對方帶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