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蜀南欲盡頭,江邊深處隱扁舟。”近日,記者在蒼茫煙雨中來到綦江畔,探訪一座藏在青山間、古道旁的小站——鎮紫街站,耳畔回響著明代才子楊慎的詩句。
這片土地見證著川黔交通命脈的千年更迭。貴陽北上的古道穿行在綦江畔的崖壁之間,明清碼頭遺址、東溪鎮的青石板上仍可辨認船舶停泊、鹽馬古道的歲月印記。直到1965年川黔鐵路貫通,古道、江河與群山才被納入現代交通的新版圖。
1981年,隱匿于綦江山水間的四等小站鎮紫街站迎來了新任站長曹德貴。彼時站臺荒僻寂寥,20余名青工人心浮動,每日僅有數趟“綠皮車”短暫打破沉寂。
面對困局,曹德貴帶領職工開墾菜地、飼養生豬,休班時翻越山嶺到大安公社看露天電影。炊煙升騰中,年輕人的歡笑聲與集體勞作的熱忱,終于把這座小站凝聚成溫暖的大家庭。
人心齊則泰山移。當原鐵道部標準化作業浪潮襲來,這座“毛頭小子”扎堆的小站迸發出驚人能量。職工規章倒背如流、地磚縫隙不見雜草、手比口呼利落精準,在原重慶鐵路分局對140余個車站的嚴苛考核中,他們摘下首面紅旗。
榮譽接踵而至,30個兄弟車站前來取經。隨著學員分批涌入,深山小站空前熱鬧:學習室座無虛席,車站庫房騰挪改造為臨時宿舍,軌道車緊急調運鐵架床補給。
“培訓采用實戰教學方式。”曹德貴回憶,扳道員手把手實操指導,車站管理人員逐條拆解技術規范要點,這座平日寂靜的深山小站儼然化作川黔鐵路上的“黃埔軍校”。
數里外的東溪古鎮,千年舟楫槳聲未歇。這座因鹽運勃興于西漢的古鎮,始終是川黔鹽道的水陸樞紐。
“那時物資匱乏,休班職工得輪流當‘團長’,既負責到古鎮采買食材,又要收繳糧票。”曹德貴回憶,每到采買日,他們需背著竹簍沿鐵軌步行半小時,再乘擺渡船橫渡綦江。
晨光熹微中,艄公竹篙一點,木船飄然離岸。兩岸山水畫卷隨即鋪展:左岸峭壁高懸明清古鹽道,棧道遺跡如龍蛇蜿蜒;右岸黃葛古樹探身碧波,虬根與漣漪相戲。船身輕晃,職工們倚坐竹簍之間,本為采買奔忙的行程,卻在搖櫓聲中收獲了綦江山水饋贈的詩意。
當川黔鐵路的汽笛聲取代鹽馬古道的馬蹄鈴響,東溪古鎮的青石板上仍浸潤著歲月的余香。老街深處,竹編匠人指間翻飛,編織出籮筐斗笠。臨街茶館,茶客們在裊裊茶香中閑話家常。那年《傻兒師長》劇組入駐時,膠片攝像機曾架在綦江之畔,孩童們追逐著穿梭街巷的攝制組,看青磚黛瓦如何被定格成膠片里的風景。
上世紀90年代鐵路客運黃金期,鎮紫街站與東溪古鎮的聯系愈發緊密。穿鎮而過的川黔鐵路不僅運送著走親訪友的鄉民,更架起了“渝貨”出山的通道。
站臺上,背著竹篾背簍的老鄉兜售著新摘的東溪花生,竹筐里碼放著古鎮特產腐乳、豆腐干和山間現采的嫩筍。每當列車鳴笛進站,這些帶著泥土氣息的鄉野風味便隨著鐵軌奔向遠方。
“那時到綦江的車費八角,到重慶兩塊八。”與記者一起重游故地,重慶車務段退休職工代照倫記憶里的場景依然鮮活,候車廳里擠滿了人,他需提前兩小時開窗售票,才能應對購票排起的長龍。
歲月流轉間,公路網越織越密,小站熱鬧不再,卻在寫生板上點染出別樣色彩——“綠皮車”從重慶站哐當駛來,四川美術學院的學子帶著油彩與畫紙,在古鎮的青石板路上尋覓靈感。這般藝術與時光交織的獨特風景,一直延續至2022年重慶站停辦客運業務。一年后,鎮紫街站也悄然卸下客運使命。
2018年,動車沿渝貴鐵路呼嘯而來,將綦江的綠水青山帶入全國游客的視野,東溪古鎮迎來如織游人。褪去喧囂的鎮紫街站仍在川黔鐵路上默默守望,見證人來人往,靜聽歲月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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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成都局集團公司融媒體中心 重慶車務段
文字: 龔萱
圖片:戴鐵軍 宋捷
編輯:馬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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