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55年出生的。家在陜北農村,一個普通的村子。我爹是干木匠活的,家里有我,一個姐姐,一個弟弟。
家里頭負擔重。為了讓我和弟弟能多讀點書,我姐姐初中沒上完就回家了,幫著爹媽在土里刨食。爹媽也很省,一分錢掰成兩瓣花,才勉強供我和弟弟讀完了高中。
1980年夏天,我第一次參加高考。結果差了六十分,沒考上。心里不甘心,又復讀了一年。第二年再考,成績還是不理想,我心里灰心了,想就這么算了。可我姐不同意,非讓我再復讀一年試試。
1982年,我和弟弟一起進了考場。這次是我第三次考,壓力特別大,心都是吊著的。最后,成績出來,我還是差了五分沒考上大學。打擊挺大的。相反,我弟弟考得挺好,進了我們省城的師范學院。他成了我們家頭一個大學生。
連著三次都沒考上,我整個人都蔫了。村里人背后嚼舌根的不少。有一回,我無意中聽見村里的王主任對我爹說:“建強這娃,我看他不是讀書那塊料,往后也就這樣了。還不如趁早跟你學手藝,會個木匠,總歸能說上媳婦。” 這話像根刺一樣扎著我。
這個王主任,他兒子王小軍和我高中同過班。王小軍考上了大學,王主任還特意在村里擺了酒席顯擺。我們村里好多人都不太待見王主任,風言風語說他跟村里的李寡婦不太干凈。我其實也碰巧看到過好幾回,王主任神神秘秘地從李寡婦家院子出來。
聽了王主任對我那樣說,我憋著一股勁兒,心里暗暗發誓,非得混出個人樣來,給爹媽爭臉。思前想后,最后決定去當兵。報上名,體檢過了,政審也過了,我入伍了。
到了部隊,我是真的拼了命練,比誰都狠。新兵下連后,我也沒放松,天天除了規定訓練,自己還加練一小時。那時候心里就一個想法,要爭取在部隊留下來。
誰知道,當兵第二年頭上,我們部隊突然接到命令,要上前線。出發前,連里開了動員會,要求我們每人寫封遺書。我腦子空空的,不知道該寫啥,最后只往信封里塞了張白紙交了上去。出發前一晚,我翻來覆去一夜沒睡著,想了好多。
部隊按計劃到了指定位置待命,戰前又強化訓練了一個月。開打了,我們立刻投入戰斗。那是真刀真槍的戰場,我頭一回經歷,說不緊張是假的,但也沒覺得害怕。仗打得很兇,炮火連天,常常就在我們身邊炸開。
那一仗,我身上也受了重傷,被提前撤了下來。但在戰斗中,我幾次完成了任務,還抓了三個俘虜回來。戰斗結束后,因為這段戰場表現,部隊給我報了功,還保送我去軍校學習。
去軍校報到前,我請了假回了一趟家看父母。爹媽聽說我被保送軍校,高興得不得了。看著他們臉上露出的笑容,我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就掉下來了。
軍校畢業,我回到了原來部隊。后來經戰友牽線,認識了在城里當老師的姑娘,談對象結了婚,有了一個女兒。我在部隊前后干了二十三個年頭,從一個普通兵,一步步干到中校副團。
后來我轉業了,被安置在市委機關上班。現如今女兒也大了,她和女婿一起開了家公司,干得不錯。每次回老家去,村里人見了我都很客氣。那個當年考上大學的王小軍,后來回來在我們那當了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
回頭看看自己這一路,從農村娃干到退休干部,都是靠自己一步步努力闖出來的。人有的時候被瞧不起,那只是一時的。這世上沒有誰會一成不變,誰也說不定日后會是什么樣。機會來了,抓住了,一個人的路可能就真的變了。活這么大歲數了,我算是明白了一點:無論什么時候,別輕易看低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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