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7月5日,曾經的特朗普盟友馬斯克發表了一個震驚世界的消息:在美國共和、民主兩黨之外,成立了一個第三黨——“美國黨”,并要以此“還給人民自由”。
而這也標志著本來就陷入波折的特朗普和馬斯克的關系,徹底陷入了決裂,不死不休。
為什么馬斯克要另創新黨?顯然,共和黨正在推動的“大而美法案”,起到了導火索作用。
就在馬斯克成立“美國黨”的前一天,特朗普正式簽名,大而美法案即刻生效。
而在此前,馬斯克強烈反對這一法案,直斥大而美法案將嚴重損害美國未來,痛罵共和黨為豬黨。而特朗普反懟說馬斯克拿了美國太多的錢,可以考慮驅逐去南非。
那么,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馬斯克另立新黨,能成功嗎?
一
事情還要從那個“大而美法案”說起。馬斯克反對這一法案的面上說法,是這個法案會大大增加美國債務,讓自己前期削減預算的行為像個笑話。但事實上,激怒馬斯克的是法案中取消電動汽車稅收抵免的政策。
特斯拉本來就靠著稅收抵免來維持市場,在業績今年大幅下滑的情況下,這個政策再一取消,自己的車還怎么賣?
“大而美法案”一提出,馬斯克就激烈反對,“這項規模龐大、荒唐可笑、夾帶私貨的國會支出法案,簡直令人作嘔。”
然而馬斯克的反對,無法阻擋“大而美”法案通過的進程。
最終,經過參眾議院的拉扯,法案經特朗普簽字生效,簽字時眾議長約翰遜還把議事槌遞到特朗普手上,這一幕讓很多美國人覺得“可悲”和“憲法已死”。
馬斯克作為特朗普的金主盟友,又是超級富豪,很清楚自己和特朗普已經撕破了臉,法案只是對自己打擊的開始,未來時間很長,特朗普有一萬種“合法”的方式來打擊自己。
為了活命,就只有獨立掌握權力——利用政治游戲規則來解救自己。
2025年6月,法案還在爭議階段,馬斯克就在X平臺上發起過投票:“是否應該建立一個代表80%中間派的新政黨? ”結果超過530萬人參與,81%選擇支持。
乍一看,局面不錯。而且世界政壇上,“一個人創立新黨,當選領導人”的案例比比皆是。
前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1994年創立意大利力量黨,后來成為意大利第一大黨,貝盧斯科尼本人當了好幾任總理。
土耳其現總統埃爾多安,在2001年創立正義與發展黨,然后在2002年議會選舉獲得勝利,此后一直出任總統至今。
法國總統戴高樂,1947年創立法蘭西人民聯盟,后來當選總統。
一個個例子很鮮活,看起來也很美好。不過想要在美國復制,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
首先一點,今天美國政治形成兩黨架構,是歷史慣性使然。
美國兩黨制形成,可以追溯到建國初期形成的兩大陣營:
一個是聯邦黨(Federalists),另一個是反聯邦黨(Anti-Federalists)。當時這兩個組織,并沒有政黨的組織性和穩定立場,有點投降派或者主戰派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在“跟不跟英國混”上有分歧。
1791 年,反聯邦黨人逐步組織為民主共和黨,標志著美國政黨雛形的出現。
1810年,民主共和黨內部又開始分裂,本質是在資本主義和奴隸制之間產生了矛盾,支持奴隸制的民主黨在1828 年正式成立,黨旗象征為“驢子”,這是今天民主黨的祖宗。1854 年,共和黨正式成立,黨旗象征為“大象”,然后開啟了驢象之爭。
經過兩百多年發展,美國政體逐漸形成了兩黨壟斷的寡頭局面。
兩黨為了壟斷兩黨共治的格局,逐步設立了諸多政治門檻,最典型的就是選舉人團制。
按照大多數國家常規做法,多數都是選民直接投票,得票最高者勝出,得票少的退出,簡單明了。
美國不是。美國發明了一個選舉人團制,這個制度的核心在于,除了個別州外,每個州對應一定數量選舉人,如果候選人在這個州取得勝利,整個州選舉人團票,全部記在候選人名下,這就是贏家通吃。
乍一看,似乎也公平。比如在2024年加利福尼亞州選舉中,哈里斯得票超過特朗普,然后直接拿下加利福尼亞州54張選舉人票。得克薩斯州選舉中,特朗普得票超過哈里斯,然后直接拿下得克薩斯州40張選舉人票。
反正你贏了一個州,這個州的所有選票都歸你,有時候民主黨占便宜,有時候共和黨占便宜,唯獨第三黨吃虧,成為流血流淚的犧牲品。
為什么這么說呢?
假設在一個理想狀態下,如果是普選制,甲乙丙三個人競選。甲為民主黨,乙為共和黨,丙為第三黨。正常情況下,甲支持率40%,乙支持率為39%,丙支持率為19%。那么在100萬張選票中,甲可以獲得40萬張,乙獲得39萬張,丙可以獲得19萬張。那么丙的影響力顯而易見,即便丙沒有贏下選舉,實力也一目了然。如果是在議會制國家,那么丙就是一個關鍵黨,甲黨和乙黨要想獲得組閣權,都得爭先恐后拉攏丙黨。
不過在選舉人團制度下,丙黨直接泡沫化。
比如在加利福尼亞州,民主黨得票40%,共和黨得票39%,第三黨得票21%。54張選舉人票,歸于民主黨;
比如在得克薩斯州,民主黨得票39%,共和黨得票45%,第三黨得票15%,40張選舉人票,歸于共和黨;
然后第三黨陪著50個州選舉下來,忽然發現,即便自己獲得20%普選票,最后卻顆粒無收,一張選舉人票都拿不到。不要以為這是笑話,這是活生生的現實。
1992年美國大選,民主黨候選人克林頓,共和黨候選人布什,還有一個第三黨候選人,來自得克薩斯州的億萬富翁羅斯·佩羅。當時佩羅想法和馬斯克相差無幾,不滿兩黨的政策,提出個人的主張,用自己的錢成立了“改革黨”,然后以第三黨身份參加。
那場選舉的結果是,佩羅民選得票為1974萬張,克林頓是4491萬張,布什得票3910萬張。克林頓得票率43%,布什得票率37.5%,佩羅得票率18.9%,按說這個成績非常不錯了。
但是在選舉人團票中,克林頓拿到了370張選舉人票,占據總數538票的68.77%;遠遠超過民選得票率。小布什拿到了168張選舉人票,選舉人團得票率31.22%。佩羅呢,選舉人票是零,占比是0%。
這就是可怕的選舉人制度,哪怕民選中,佩羅得到接近2000萬張選票,但是因為“贏家通吃,劫貧濟富”的政策,導致佩羅顆粒無收。
這種選舉制度對于第三黨非常不利。
所以在今天美國政體,民主黨和共和黨兩家獨大,壟斷了美國政治權力和政治資源,壟斷了美國總統和副總統,參議院和眾議院,以及美國所有州長。
美國的自由黨、綠黨以及幾百個泡沫小黨,在民主共和兩個巨無霸的壓力下,在政治上幾乎沒有存在感。
三
除非第三黨可以快速膨脹長大,否則大概率被扼殺在襁褓中。
除了兩黨歷史地位、選舉人團制度的壓制之外,馬斯克面臨的挑戰還有很多,尤其是在爭奪選民方面,留給馬斯克的空間其實很小。
目前兩黨已經高度成熟,各自的政策理念以及基本盤基本穩定,而且日趨對立,反正“你支持的我就反對,你反對的我就支持”,基本沒有中間地帶。
在選民基礎上,民主黨的基本盤是中產階級略微偏下層,但是也包括硅谷的科技精英,好萊塢的各種文藝娛樂明星,少數族裔等。
共和黨的基本盤是中產階級略微偏上層,包括老農場主這樣的老白男,也包括一些傳統的富豪權貴。
在政策執行上,兩黨天天唱對臺戲。
比如移民問題,民主黨更加開放和包容,特朗普就激烈批評拜登放進來大量非法移民。比如環保問題,民主黨積極推動綠色能源發展,來應對氣候變化。共和黨則認為全球變暖是騙人,特朗普剛剛通過的大美麗法案,就是停止對新能源補貼,支持煤炭石油等傳統能源。
然后看看馬斯克政治主張:馬斯克提出的新黨融合“財政保守主義”,反對大規模增加債務。經濟上支持自由市場,主張低關稅、低監管。這幾點和共和黨立場相似。
在社會議題方面,支持同性婚姻、毒品合法化,支持環保,支持新能源等較為開放的社會政策。這個又接近民主黨理念。
同時,馬斯克還提出“科技進步主義”的綱領,強調要加大對“未來產業” 的投資,推動科技革新,重視 AI、太空探索等領域的發展。
如此,馬斯克的立場存在矛盾——既批評大政府支出,又支持全民醫保;既挺環保,又反對“覺醒文化”。這種模糊性可能導致選民對“美國黨”的定位困惑,難以形成穩定的政治認同。
所以,在選民基礎和政策立場都涇渭分明的美國,馬斯克卻采取“似是而非”的策略,顯然困難重重,留給他的中間地帶并不多。
四
此外,馬斯克還面臨一個現實障礙,就是身份障礙。
雖然馬斯克貼滿了“白人”“英語”“基督教”標簽,符合美國傳統價值觀,但他要想競選總統,面臨著一個巨大障礙。那就是根據美國憲法,規定總統候選人必須是Natural Born Citizen(自然出生公民)。
按照一般理解,天然美國人大概包括幾種情況:
父母都是美國人,自己在美國出生,典型美國人,比如特朗普,拜登;
或者,父母一方是美國人,在美國出生,也是自然美國人。比如前總統奧巴馬,父親是肯尼亞人,母親是美國人,出生在夏威夷。
再比如,父母都不是美國人,自己在美國出生,天然獲得國籍,也是自然美國人。比如新任國務卿盧比奧,父母都是古巴公民,自己在美國出生。
再如父母是美國人,在外國出生,依然是自然美國人。比如美國保守派參議員特德·克魯茲,他父母都是美國人,他出生于加拿大,也是自然美國人。
但是馬斯克,無論按照哪種條款都不屬于自然美國人。
馬斯克出生于南非,他的父親是南非公民,母親是加拿大公民。他100%不是自然美國人,因此完全沒有資格競選總統,除非修改憲法。
五
那么,這是否意味著馬斯克就無所作為?只能任憑特朗普隨意揉搓呢?
當然也不是。
畢竟馬斯克有錢有勢,全球首富,在特朗普競選總統期間,馬斯克出人出錢出渠道出資源,為特朗普勝選立下汗馬功勞。
如果馬斯克非要賭一口氣,也有能力對特朗普帶來負面影響。
比如馬斯克組建美國黨,憑借雄厚財力和個人魅力,他的民選底線大概率超過當年的獨立候選人佩羅,畢竟馬斯克的個人魅力,國際影響力,以及雄厚財力遠遠超過佩羅。
佩羅在1992年拿到了接近2000萬張選票,雖然他自己沒有拿到一張選舉人票,但是他憑借和共和黨相似的政治理念,成功分流瓦解了布什的選票。比如在得克薩斯州的選舉中,公共普遍認為“如果不是佩羅分流了共和黨選票,克林頓恐怕很難打敗布什”,佩羅的參選,客觀上導致了布什的失利。
其實在國際政治選舉中,這種第三黨分流,導致優勢政黨被削弱的案例比比皆是。
典型例子就是剛剛結束的韓國大選,本來國民力量黨是韓國優勢政黨,如果國民力量黨可以團結,李在明所屬的共同民主黨很難取勝。
關鍵時刻,國民力量黨少壯派李俊熙脫離國民力量黨,創立改革新黨,分流了大量選票,間接導致國民力量黨候選人金文洙敗北。
所以,在種種限制之下,馬斯克的第三黨恐怕難有光明前途,個人想要競選總統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給共和黨搗搗亂,給特朗普添點堵,關鍵時刻扔個黑磚,挖個陷阱,上點眼藥,還是可以做到。
成事雖不足,敗事還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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