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西林縣境內有一條江叫馱娘江,那勞鄉斗皇屯就在馱娘江邊。1996年6月13日下午2時許,百色市甘化公司司機黃某駕駛一輛貨車往西林縣城方向行駛,行至斗皇屯路段的巖塘山路口時發現一排風化石橫阻公路。黃某強行越過石塊,石塊轟然震裂。黃某以為輪胎爆炸,停車檢查。
這時,路坎上突然沖出3名蒙面歹徒,歹徒用手槍頂住黃某及車上的一名女貨主,其中一人叫道:“不許動。我們是黑社會的。”接著朝地上開了兩槍,然后逐人搜身,搶走現金1960元。
5分鐘后,西林縣公安局一輛警車經過此處,越過路障約50米后,車上的3名民警發現3個蒙面人鬼鬼祟祟的。司機小秦在超過蒙面人約8米后戛然停車,坐在前排的梁華鋒調度員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這時有兩個蒙面人沒命地往路邊樹林里逃竄,另1名蒙面人則跑上前繞過后朝梁華鋒開了一槍,子彈擊穿過梁華鋒的手表后擦傷其手臂。梁華鋒即掏槍還擊。
槍戰中,坐在后排的戶政科長李白豪被子彈擊中右胸受重傷……
馱娘江邊的槍聲震驚了右江。當天下午,正在田東的地區公安處丁允英處長、西林縣梁國龍縣長接到報告后立即向地委、行署領導匯報。
案發20分鐘后,公安局接到報告。農善作副局長立即率人趕赴現場??h委副書記楊明剛迅速率領公、檢、法等機關的領導和政法民警、武警官兵共30多人趕往案發地點,同時指示那勞、普合鄉黨政干部立即集中到斗皇路段。
人們在現場不遠處的草叢中發現一個手提包,內有土制手雷3枚,手雷四周綁有數截鋼條;浙江某廠寄到縣電業公司的信封2個,內裝有子彈10發;另有1月15日和5月2日的《工人日報》2張,電筒2個,襯衣1件。
傍晚,到達現場的黨政干部、政法民警80多人分成8個組,其中2個組負責設卡堵截,其余各組深入附近村寨走訪群眾,布下天羅地網。
13日下午5時許,地區公安處鄂廷山副處長急忙回家收拾行李,只對家人說一聲:“我去西林出差?!边@天是他小孩的生日,他不能告訴家人此次是去追捕持槍頑兇。
鄂廷山副處長率領偵查員前往西林。現場遺留的信封和報紙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破案的突破口。
6月14日上午,參戰人員在那勞鄉政府會議室召開案情分析會。鄂副處長、楊副書記等領導聽取各組的匯報后,下達當晚12時要完成的任務:
一是詳細詢問受害者,勾畫出案犯體貌特征;
二是現場遺留的信封和報紙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三是以斗皇屯至斗米屯公路沿線以及那勞、普合、西平鄉為重點,全面發動群眾配合此次行動;
四是通知隆林縣和田林縣公安局協助設卡堵截。會上成立偵破“6·13”案件前線指揮部。
6月14日,公安處黃勝春副處長、刑偵支隊馬格平副支隊長、公安廳刑偵處暴力犯罪科李躍科長先后趕到西林參與指導破案。
電業公司干部職工積極配合調查,確認信封確實是浙江某廠于去年9月寄到該公司的廣告信。有人在信封上寫了4個潦草的漢字,公司秘書說確實是他寫的,但這類廣告信很多,放在辦公桌上誰順手拿走了也不知道。該公司只訂一份《工人日報》,1月15日和5月2日這兩張報紙也不見蹤影。偵察員們分析,信封、報紙的時間間隔幾個月,在不同時間內拿到這些東西的人中,該公司的干部職工可能性較大。手雷上的鋼條直徑有6.5厘米,要用特大號鋼鉗才能剪斷,而全縣城只有電業公司有這種鋼鉗。
這一切充分說明重大嫌疑人就在電業公司。
偵查員們了解到,公司安裝股職工農成康等人經常到辦公室閱報。
農成康的親屬反映:農成康于6月12日請假去普合鄉普合村八行屯的親戚家。他平時愛看報紙,常到辦公室拿報紙回家看。他性格內向、古怪,常與父親吵架,甚至想打父親。
農成康是安裝工,他有機會到倉庫領取、使用那把特大號鋼鉗。
6月15日凌晨,刑偵隊馬格平副支隊長、農副局長率偵查員前往八行屯。
村黨支書說:“農成康于12日來過八行屯,但很快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p>
“他與八行屯的哪個人關系最好?”偵查員問。
“他常與阿命玩。”阿命名叫岑念華。
阿命的母親說,農成康于12日來找阿命出去至今沒有回來。
至此,可以初步確定農成康、岑念華是本案重大嫌疑人。
6月13日晚,縣扶貧工作隊員、政法委干事周興材剛從扶貧工作點西平鄉平上村回到縣城,就與政法委書記翟太玉到醫院看望傷員。從醫院出來,小周義憤填膺。
14日上午,小周主動向翟書記請戰。
平上村村部在三彎屯,三彎屯分上、中、下寨,居住幾十戶苗族村民。小周和扶貧工作隊副隊長岑福方到達三彎屯時已是下午5時許。他們在上寨找到村黨支書李春光、村民小組組長李昭成,通報了“6·13”案情。接著,小周來到村民小組副組長李仁瑞家。李熊美蘭說:“剛才我收工回家在下寨路口看見一陌生的年輕人。此人身材矮小,腳穿著皮鞋,上身只穿掛衣,躲躲閃閃不讓人家見到他的面孔?!?/p>
這個人可能就是嫌疑犯。小周找來了李支書等人,決定派李仁瑞夫婦以串門為掩護到各戶探視情況。
晚9時許,李仁瑞夫妻來到村部報告:在下寨李振強家發現了兩個陌生人,其中一個是傍晚收工時碰見的。
李支書立即去找民兵副營長熊兵,熊兵組織6名民兵帶上3支獵槍投入圍捕行動。小周布置民兵包圍房子,與李仁瑞等人沖進李振強家,拉亮電燈,同時喊道:“你們已被公安包圍了,老老實實起來!”
那兩人乖乖舉手走出臥室。小周在枕頭下搜出一個口袋,內有手槍,他高興地說:“得了!”
這時那兩人中的一人突然抓起板凳頑抗。小周眼疾手快,往其膝蓋猛踢一腳,那人撲通倒地。眾民兵一涌而上將其制服。
這兩人正是“6·13”案件重大嫌疑人岑念華和普合鄉臘村花龍屯楊志兵。
民警在他們的口袋里搜出自制左輪手槍3支,子彈8發,跳刀1把,現金900元。他們對作案供認不諱,并供出另一同伙正是農成康,開槍襲擊警察的就是他。
此時已是15日凌晨,14名苗族民兵主動背起獵槍加入押送行列。
15日凌晨案犯農成康仍在那勞、普合鄉一帶逃竄。偵查人員獲悉農成康藏在那維電站。指揮部立組織力量對那維電站等進行突襲,但均未發現農成康的蹤影。八達派出所依法對農成康的住宅進行了搜查,搜獲自制手槍3支,已安好雷管的炸藥2筒,美女畫像及一些有關暴力、色情報道的剪報若干。
15日上午10時許,與斗皇屯相鄰的斗米屯群眾反映,他們發現農成康游過馱娘江,沿一條山溝往隆林方向逃竄。
隆林縣德峨鄉新街村的一名汽車司機說,他看見一名陌生年輕人已搭車往隆林縣城。
15日晚,西平派出所接到農成康的親戚報告,農成康在西平鄉八橋村那務屯租了一輛三輪車往西平鄉方向逃竄,準備去弄汪鄉,但到西平鄉西利村時三輪車壞了。
派出所民警趕到西平鄉西利村時,發現車上留有一個手提包,內有一張西林縣地圖和衣服、餅干等物。
民警了解到,三輪車壞后,農成康到另一親戚家吃飯,晚9時許才離開。
西平鄉是農成康的老家,他在那里的社會關系復雜。指揮部接報后立即出動5輛車30多人趕往西平鄉,對農成康可能落腳的地方進行布控。
晚上10時許,公安人員在西平鄉者革村路段遇見一名姓岑的老獵人。老獵人說他剛剛在前面碰見一個戴草帽拿雨衣的矮個子年輕人。農成康從其親戚家出來時正是這身打扮。公安人員設卡布控,將農成康的活動范圍包圍起來。鄂副處長親自往弄汪鄉布控,防止農成康竄往云南。
6月16日早晨開始搜山。
上午9時許,有群眾反映:搜山時,有一個戴草帽,上穿一件白底黑點雨衣,下穿一件咖啡色褲子的陌生年輕人扛一根木頭從山上下來,到田邊打樁圍欄,然后走過田野淌過革林河鉆進對面山了。
上午10時許,楊明剛副書記、曾志開副縣長、人大項江湖主席率領公、檢、法、司各部門人馬到達西平鄉。經上級批準,西林縣武裝部梁成品部長、梁壽華副部長帶領35名武裝民兵到達西平參加戰斗。
中午,指揮部集中政法民警、武裝民兵、黨政干部共136人召開動員大會。下午,全體人員搜山至天黑,仍未有結果。
經分析,農成康的雙腿有點瘸,不會走太遠,指揮部將搜山人員撒下山設卡伏擊。
17日上午10時許,躲縮在山上的農成康饑餓難忍,竄到了鄰近的那峨村那努屯找吃的,在村頭碰見一位放牛的老人。農成康問老人:“這里是不是那努屯?”
老人說:“下面是那努屯,河對面是革林屯?!?/p>
農成康揚了揚手中的幾根野草說:“我去那努屯找阿甲,拿點草藥給他?!?/p>
老人懷疑他是公安追捕的逃犯,立即叫村里的小伙子去報告。
農成康實際到了阿虎家,想找飯吃,但無人在家。那努屯青年覃和平正好來串門,農成康給他100元錢,叫他幫買雞鴨酒。覃和平一邊假裝去買酒肉,一邊叫弟弟覃建國向公安報告。在附近設卡巡邏的鄂副處長、黃副處長、農副局長接報后立即組織力量包圍那努屯。八達派出所所長李光明、副指導員郭明生、林業公安科農寶來教導員等人在覃建國的指引下撞開了阿虎家的房門,但已不見人影。李所長在廚房后發現一串清晰的腳印延伸至河邊。
此時,在對岸的革林屯群眾大呼:“他在河里邊!在河里邊!”
鄂副處長率先跳進了齊胸的河水,舉槍觀察搜索。這時,李所長發現河邊一叢野竹腳浮著一頂草帽,水是流動的,而草帽沒有任何東西卡住卻是靜止的。他斷定農成康就藏在草帽下的河水中。李所長向鄂副處長等人招手示意后,即與郭明生冒著生命危險跳下河去,果然看見草帽下露出一雙恐懼的眼睛。李所長立即命其投降。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農成康只好舉起雙手。
李所長和郭明生副指導員迅速上前將其制服,其他民警也紛紛跳下河協助將其拖上岸。
農成康,男,28歲,系本案主謀。農成康平時愛讀有關暴力、色情的報刊,并剪帖成冊“研究”。1995年11月,農成康向一貴州人買來一支土制短槍。之后,他自己又制造左輪手槍。1996年5月,農成康找到了岑念華、楊志兵,3人一拍即合,決定攔車搶劫。
6月12日,農成康向單位請假,帶著3支槍和蒙面布到八行屯,當晚踩點。搶劫貨車后,農成康單獨襲擊警車,得逞后到河邊打開搶到的手提包,由于過度慌亂未發現手提包3500元錢,即用兩塊石頭塞進包內丟進馱娘江。3人游過江,當晚躲在對面山上。
第二天,農成康將搶得的1960元贓款中的960元分給岑、楊,并把3支槍交給他們,然后分手。
農成康欲經西平鄉、弄汪鄉逃往云南,被警民圍堵截,終落法網。
三個月后,農成康、岑念華、楊志兵三人分別被判處死刑和死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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