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濟南上空的一場空難,讓徐志摩永遠停在了36歲。在徐志摩的葬禮上,陸小曼一身素黑,扶著靈柩幾欲昏厥,而在她的身邊翁瑞午一直站在她的身邊。關于陸小曼和翁瑞午的關系,多年后很多人提起這段往事,總說他是“趁虛而入的資助者”,可翻開陸小曼褪色的日記,她卻寫道:“他不是徐志摩,卻陪了我三十年。”
人生若只如初見
民國的上海具有大時代里獨有的色彩,新派文人喊著“戀愛自由”,老派紳士仍守著“父母之命”。陸小曼與徐志摩那場轟動一時的婚姻,本就是對傳統的挑戰,可當激情撞上現實,生活不是電影,生活比電影苦。就在真實生活的柴米油鹽中,1927年經畫家江小鶼介紹,翁瑞午第一次踏進徐家時,他看到陸小曼正蜷在沙發上咳嗽,人生初見卻從此再也難忘。
翁瑞午可不是小報里寫的“紈绔子弟”。他父親翁綬祺是清末著名畫家,與吳昌碩稱兄道弟,翁瑞午在家學熏陶下,他能唱一口地道的譚派老生,畫的山水被黃賓虹贊為“有元人風骨”。更難得的是,翁瑞午從香港大學學的西醫,卻精通中醫推拿,這門手藝成了他最早幫助陸小曼的依靠。
當時徐志摩為了維持陸小曼的開銷,頻繁往返于京滬之間教書、撰稿,陸小曼一人在家,常常是翁瑞午帶著藥材來,一邊為她推拿緩解心臟病痛,一邊陪她品評剛到的古玩。
對于翁瑞午的付出,徐志摩起初是感激的。1928年他曾給胡適寫信說:“外間或有閑話,然我信得過他們。瑞午是解人,小曼需要這樣的朋友。”
可當翁瑞午開始為陸小曼支付鴉片費用,甚至在她沒錢付房租時默默墊上,徐志摩的心里,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滋味。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民國大文豪此時也有了難言的頹喪。
徐志摩的葬禮結束后,徐的至交好友胡適來看陸小曼,胡見她形容枯槁,嘆著氣說:“以后怎么辦?”而一邊的翁瑞午沒說話,只是從那天起,他每天準時出現在陸小曼的寓所,把每月300塊銀元放在桌上。那個時候的300銀元是當時大學教授三倍的薪水,足夠她支付醫藥費、房租,還有雇兩個仆人的開銷。
常人難以理解的深情
在徐志摩去世之后,陸小曼就和翁瑞午住在了一起,1933年上海檔案館的資料顯示,兩人在同福里合租,卻從未登記為夫妻。翁瑞午有原配妻子,育有子女,可他大部分時間都守著陸小曼。有人說他“腳踩兩條船”,心中苦澀的翁瑞午只能對好友劉海粟苦笑道:“我走了,她活不成。”陸小曼后來在文章里寫:“他不是我的丈夫,卻是我活下去的拐杖。”
翁瑞午這根“拐杖”在陸小曼身邊撐了三十年。抗戰時物價飛漲,翁瑞午變賣了父親留下的字畫,甚至當掉了母親的嫁妝,也要保證陸小曼每天能喝上燕窩粥。陸小曼想學畫,他就請來賀天健當老師,每次上課都親自陪著,端茶研墨;她夜里咳得睡不著,他就坐在床邊給她講戲,從《霸王別姬》說到《鎖麟囊》,直到她呼吸平穩。最難得的是,他從不讓她覺得虧欠——整理《愛眉小札》時,他逐字逐句核對,卻堅持不在序里提自己半字。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翁瑞午的付出,胡適在日記里罵他“乘人之危”,小報繪聲繪色地寫“翁某以推拿術博陸小曼歡心”。可陸小曼的表妹吳錦記得,有年冬天陸小曼發高燒,是翁瑞午用棉被裹著她,徒步走了三站路找醫生,“雪落在他肩上,像披了層白霜,他卻把大半條毯子都裹在我表姐身上”。1956年,陸小曼給友人寫信,終于袒露心跡:“瑞午情意之深,非外人能解,但志摩永遠是第一”
1949年后,翁瑞午因“舊官僚后代”的身份被審查,家里的古董字畫被抄沒大半。他每天扛著鋤頭去郊區勞動,回來仍要給陸小曼煎藥。
1960年翁瑞午病逝時,口袋里還揣著給她買的蜜餞。陸小曼在悼文里寫:“三十年相依為命,痛何如哉!”四年后陸小曼也去世了,她臨終前交代,骨灰不要與徐志摩合葬,或許在她心里,那三十年的陪伴,終究在生命里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歷史學者李歐梵說,翁瑞午與陸小曼的關系,是“民國社會轉型期的鏡像”。在那個新舊碰撞的年代,有人追求柏拉圖式的愛情,有人恪守相濡以沫的傳統,而他們,卻活成了兩者之間的模糊地帶。沒有名分,卻有責任;不算愛情,卻有深情,感情的事,又有誰能真正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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