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節似乎是日常生活空間的一塊飛地。或離開城市,坐上火車,讓高低流動的青山和稻田開啟節日的序章,或就在城市之中,被戲劇演出所區劃的地點因節日的來臨而展現出別樣的色彩。”
“透過虛構,戲劇構建出另一個合法性的世界,日常經驗的感知秩序受到動蕩,甚至進行了微小的重組。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感到困惑和無力時,戲劇的虛構世界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重新審視問題的角度,一個重新組織經驗的框架。當我們走出劇場,重新回到日常生活,我們帶走的不僅僅是一段體驗,更是一種新的可能性,一種重新看待世界的方式。虛構所啟發的思考和帶來的感受可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重新浮現”
——看戲《我們為什么需要戲劇節》
臨別,坐在阿那亞的草坪上,風吹過,文雀好聽的歌聲傳進耳朵,陽光把草地暈成細密的綢子,感受著陽光照射、樹影晃動,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答案是:戲劇是演員們用真誠的表演為我們帶來一場虛擬人生。
李安導演說:“透過假的東西,才能有膽量去觸碰真實的東西,我們借由他人的故事他人的經驗他人的視角,來審視自己,這個時候人是比較真實的。”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戲劇節,《唐璜》是我第二次看戲劇。
▲第一部是《等待戈多》,之前有寫
關于唐璜
開場我就哭了好幾次,一幕是導演上臺說這是他們全球巡演的第100場,他們會拼盡全力的為大家做這一場演出;一幕是所有演員滿懷激情的朗誦“戲劇于我們是什么”;一幕是當《剛果歡迎曲》唱響的時候 “gurou...”
▲圖均來自網絡,非攝屏
當我看到由導演、演員開始所有人都真誠的投入在這里,他們可能本身就已經很有名氣了,但他們仍舊表演,而不是做一個明星毫不費力的展現他的美與酷,他們不怕被審視不怕被評價,他們敞開自己,我也進入這場將近3個小時的演出里了,在這里我們彼此完成了一場沉浸式的交流,謝謝,謝謝。
唐·璜(Don Juan)是一名西班牙家傳戶曉的傳說人物,以英俊瀟灑及風流著稱,一生中周旋無數貴族婦女之間。
這場戲劇是改編莫里哀的作品,在他的文字中,唐璜是一個充滿誘人魅力,卻厚顏無恥、到處竊玉偷香的人,最后落得身陷地獄的結局,卻至死不悔。在這一版的戲劇中唐璜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而我想有更多解讀:
1)他可能是單純的
“我這顆心屬于眾生,眾生自可以輪番來取,能守多久全憑本事”。他表達的是炙熱的愛,他愛每個人的時候都是真的愛,他只是太容易愛上別人了,他發的誓言在當下、此刻都是發自內心真誠的。
2)他會不會也很痛苦
他的心他的愛反復地投入又消亡,在每個愛上的瞬間是真愛,在每個失去愛感覺的瞬間也是真的不愛,失去愛對象的感覺是很痛苦的,意味著他的心不再炙熱、不再激動,他的不愛同時也代表著他失去了生命的活力。“眾生輪番來取”,他的心像一個彈觸機器,他可能也是痛苦的吧。
3)“唐璜”的風流浪蕩真的只是在說愛情嗎
某一場海邊對話的環節,有觀眾提問孟京輝“關于怎么看待自己戲劇作品中的愛情”,孟京輝是這么回答的:愛情只是個幌子!
那么在唐璜中,表達愛情是否也是個幌子?唐璜的形象就只是一個風流浪蕩子嗎?
我認為或許他代表著一種“自由”、“反叛”、“欲望”的品格,通過塑造與之對立的角色能讓我們看到人的復雜性,如滿口高尚道德卻為了自己的孩子拋棄道德準則的母親(記不太清了)、規范道德標準卻只為管束人思想的宗教領導者、行為表面上符合大眾標準不論你心里或行為是如何落地的大眾評價、勇敢復仇卻只為家族虛名的兄弟。
人是復雜的,所有人都是。
愿意思考的人能獲得更多的樂趣
阿那亞戲劇節就是提供了一個能讓你時時刻刻沉浸在思考趣味里的機會,一場劇可以看完就看完了,你可以稱頌演員的敬業,如從高臺上跳下來好拼啊、舞美華麗好值啊,演員們為我們“服務”提供了一場視覺盛宴,買到了我的情感愉快已經很值了。你也可以思考這場劇里更多的意味。
唐璜散場,聽著身邊或陌生或熟悉的聲音,大家都在討論著,說著說著,互相也開始交流“哦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表達這個意思”、“有道理,那這處的設計又是為啥呢”。
我陷入沒想清楚但很想繼續想下去的思緒中
搭子文化
這好像是我近1-2年來第一次找“搭子”,雖然主要是為了拼房,阿那亞住宿太貴了,就這么和鑫童一起拼一張床還要300/人,但也是因為這次機會讓我走出了自己的道德舒適區。在這個詞還沒有這么泛濫的時候,那時我很愛獨自旅行,常常會在青旅碰到另一個獨行的小伙伴,我們聊幾句天感覺脾氣相投,就會約著后面的活動,如果行程不同也會自然的分開,那時這個詞有另一個名字“驢友”。
我有很穩定、親密、可靠、友愛的朋友圈子,我很少會感覺孤獨,哪怕我們不在一起的時候,我也覺得是有她們可以依靠為伴的,我好像總能找到人玩,即便有些很新的活動如果朋友/好友都沒有時間同去,我也沒有太強烈的想法一定要去,因為我已經很幸福了。
所以我很少去找搭子,也因自己被幸福感包裹而看不到他人尋找搭子背后的需求和苦難,從而排斥這種目的性很強的關系。
好像不費力的、松弛的才是高級的,除此之外的都是用力的,用力就低一等。
不是這樣的
滿足自己渴望才是重要的,他人眼中的用力/不用力,沒有那么重要。
可能我現在的狀態無法做到一切皆幸福,但有渴望、有所求、有激動,努力達成的過程以及享受其中的當下,是非常幸福的。
“藝術家”
同行的幾個伙伴說我很融入候鳥300藝術家們的感覺,為此我也沾沾自喜。
什么叫藝術家呢,在我看來是能真實表達自己形成自己獨特風格的人。關鍵要素有三:真實、表達、獨特風格。當人足夠真實,每個人都是特別的(一定沒有兩個人之間是一模一樣的),如果我再多練習,用心鉆研,能熟練表達,我也想做一個勇敢的藝術家,不怕被評判,用豐富的“語言”和他人去做交流。
就像王小波,我相信他年輕的時候是很傲氣的,他本可以獨自享受這些精神的愉悅,做“沉默大多數”中的一員,話只給想聽的人說、合拍的人說,但他最后還是寫雜文、出小說,讓更多的人聽,不管出于什么利益目的,這個行為一定是勇敢的。
忘了哪個戲劇導演說“我們是服務者”,他的話非常謙遜,他把觀眾當人來看了,當成一個高一階(資源層面)的欣賞者來看了。在資源層面,錢作為通用貨幣,導演出好作品供人們欣賞,滿足觀賞者的精神愉快,人們反饋資源貨幣。
孟京輝導演說“覺得我戲不好的人,他根本看都沒看,看了就不會單薄的說不好兩個字”,同伴說他也太自信了。我認為藝術家都很自信吧,他們自認為良好的作品對他來說一定是自己非常認可的,那就有足夠的自信敢說我這是好東西,但也要接受大眾評判嘛,畢竟買單的人不一定都能跟你是一路人,不一定也同樣認可你的作品,觀眾自己判斷是否滿足了自己的精神愉快,然后再決定給不給貨幣,錢在她手里,她自己來判斷對她來說值不值,我覺得這很正常。
所以這就要說到自我認同的話題
自我認同
對有的人來說,他們的困境是要贏得社會外在的認可,對我來說,我的困境是贏得自我內在的認可。我是那個精神自嗨的,我是那個阿Q,有利有弊,利是不會隨波逐流被社會評判綁架,我只要贏得我自己的認可就行了,弊是我要經常和自我做斗爭,我像一個嚴厲的家長,告訴自己“你要xx 你該xx”,用著那些我以為是自我定義的評判標準,實際上我的定義也是來自社會/經歷的熏染。
我只希望在每次我對自己下“你要xx 你該xx”指令的時候,我能更明事理些,我真的該這樣嗎?用豐富的經歷稀釋模式化、單一化的評判標準,或許人沒有自我意識,但我依然能去豐富評價系統,拓寬評價邊界,比他們(那些告訴我“你要xx 你該xx”的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能更明事理些,告訴他們是錯的!
其實說到給自己下“你要xx 你該xx”的指令根本原因是我有一個對“好”的判斷,我想做到好,那么我想說兩個事,一個就是上面說的慎重判斷,另一個就是我為什么一定要做到這個好?
因為自戀
一個是我戀我自己,一個是讓別人戀我。關于我戀我自己上面已經說過了,我滿足了自我認同,我就覺得自己閃閃發光了;關于別人戀我,是因為我腦子里預設了一個得到了更多人/我認同的人,好的反饋的烏托邦。人都是尋求認同的,這個很難放下,但我就希望我能更松弛點吧,因為我本身就能得到他人認可(就從自律這一點上來說),我不必迫不及待的表現自己,我沒有那么多想贏得的,我就做我自己,自然有人喜歡我,它已經是一個循環了,就沒必要再往上努,別太自戀。一個人不是時刻活在舞臺上的演員,即便場下沒有觀眾,但這束鎂光燈照在我身上給我營造了一個感覺自己閃閃發光的自戀感,別太自戀,多看看別人。
謝謝鑫童這位陌生朋友給我的認可。
海邊對話
看完戲劇再看海邊對話,聽著熟悉的作家聊起關于這些天的戲劇,延續上了,好像大家都在這個節日的氛圍里。在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來看戲劇節的,所有的話題都可以從戲劇節展開。戲劇節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短暫的集體社區生活,人需要孤獨也需要群體。
▲我還舉手提問了,可惜沒選上我
“在有限的時間內,戲劇節建立的社群場域擺脫了外部契約的限制,通過情感聯結在人群中建立有機的集體、聚落。觀眾來到這里,實際上是參與了一個復雜的社會實驗。在劇場中,在演出間隙的咖啡廳里,在戲劇節上的即興討論中,陌生人之間建立起了基于共同審美趣味和情感體驗的聯系。”
“在戲劇節的社群中,日常生活中的權威關系也被一種更為平等和流動的權力分布取代,尤其是在青年這類所謂的“次等群體”中。通過參與戲劇節,年輕人習得如何在保持個體獨立性的同時建立集體歸屬感。它代表了一種可能的未來的組織方式,既尊重個體的獨特性,又重視集體的情感紐帶。”
——看戲《我們為什么需要戲劇節》
臨別,在火車站鑫童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跟我說“我忘了一件事”,我以為她落下什么東西了,結果她費勁的掏出相機說:“我忘了給你拍寶麗來,我一定要送你一張!”
“在哪拍,就在這拍吧,火車站多有感覺”
“謝謝你愿意聽我這些廢話,和你一起在阿那亞戲劇節的這幾天我真的很開心”,我堅定的看著她。
“哎呀,別說那些,咋還煽情上了,我們T人(mbti測試里理性派的意思)最怕煽情了”,說著她先眼泛淚光了,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好的啊!”
“等等!”,“你不是怕熱嗎,這個扇子留給你,就當咱倆的紀念了。”
我躲在人群后,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邊走一邊拿手機對著扇子,以天空、白云、來馳的火車為背景拍著照片。
回到所來的地方,我們可能又像一滴水滴進了大海,沒人知道你來自哪里、要去干嘛。
但你自己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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