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廣州軍區(qū)的游泳隊有個水性特別好的小伙子，叫做李志豪。他還拿過好幾次全軍比賽的獎牌。

那時候可沒人能想到，這個在泳池中翻江倒海的年輕人，日后竟然會成為雙面間諜。

1983年的一個深夜，珠江口的潮水帶著咸腥味。李志豪把軍裝疊成方塊塞進防水袋，咬著牙跳進了冰涼的江水。

他想闖香港，不是為了發(fā)財，是那會兒改革開放的風剛吹到嶺南，年輕人心里都揣著股“出去看看”的夢想。憑著一身好水性，他游了7個多小時，天亮時終于摸到了香港的灘涂，渾身被礁石劃得全是血痕。

在香港深水埗的茶餐廳打零工時，兩個戴墨鏡的男人找到了他。“我們能給你身份，去臺北做事，放心，錢不少了你的。”對方遞來的名片上印著“僑務委員會”，但李志豪在部隊學過防諜教育，一眼就看出這是臺灣情報機構的幌子。

巧的是，沒過幾天，一個操著廣東話的陌生電話打過來：“阿豪，家里人惦記你，想讓你做件正經事。”電話那頭是廣東省國安部門的人，他們早就盯上了這個偷渡的退伍運動員。既是軍人出身，又熟悉大陸情況，還敢冒險偷渡，是塊搞情報的好料子。

“臺灣那邊要拉你，你就去。記住，你的根在這里。”這句話，李志豪記了一輩子。

到了臺北，李志豪被直接送進了“軍情局”的特訓營。營地在陽明山深處，鐵絲網圍著十幾棟灰色平房，門口哨兵的步槍上還掛著刺刀。頭三個月的訓練簡直要讓人“脫層皮”：白天練跟蹤，晚上學密碼。

最難受的是模擬審訊。強光燈泡烤得人頭暈，教官拍著桌子吼：“說！你在大陸的指導員叫什么？”李志豪就盯著燈泡想老家的姜撞奶，那是他奶奶的拿手絕活，滑溜溜的甜意在舌尖一漾，心就靜了。他按事先編好的故事答：“我在隊里就知道教練，指導員不怎么管我們運動員。”

三個月后結業(yè)，他被分到檔案科整理舊文件。每天對著滿柜子發(fā)黃的卷宗，別人覺得枯燥，他卻看得仔細。這里藏著臺灣情報網的老底，哪個代號對應哪個潛伏人員，哪年在哪座城市出過紕漏，他都在心里暗暗記著。

有空就去食堂跟老兵閑聊，聽他們吹當年在大陸“搞事情”的經歷，這些碎片信息，日后都成了他傳回大陸的重要線索。

1994年4月，浙江千島湖的消息傳到臺北時，“軍情局”的會議室里炸開了鍋。“海瑞號”游船上32人遇難，其中24個都是臺灣游客，李登輝正拿著這事在電視上罵罵咧咧，急著要大陸的“內部消息”。

李志豪看到了機會，立即找到上司說：“我在浙江有個老戰(zhàn)友，說不定能打聽點消息。”其實哪有什么老戰(zhàn)友，他是跟大陸國安部門接上了頭。那邊早就備好了一份“特制情報”，有劫匪的籍貫、作案動機，還有公安部門的初步偵查方向，都是真信息，但又不涉及核心機密。

李志豪把情報說成是“從戰(zhàn)友酒桌上聽來的”，還故意加了句：“他說大陸這邊怕影響不好，想壓著消息。”

這份情報送到臺北，正好撞上李登輝想拿這事做文章的心思，立刻被當成了“重大收獲”。沒過多久，李志豪的辦公桌就搬到了核心科室，胸前還多了個“少校”徽章。這是臺灣情報部門給的“獎勵”，他們不知道，自己親手把一把鑰匙遞給了對手。

1996年春天，解放軍在東南沿海搞軍演，導彈拖著白煙劃過天空的照片，每天都登在兩岸報紙的頭版。可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李登輝在一次集會上突然拍著桌子說：“大陸的飛彈啊，都是空心的！”

這話一出，大陸這邊汗毛都豎起來了，導彈內部構造是頂級機密，除了少數高級軍官，沒人能知道。“有內鬼！”國安部門的指令很快傳到李志豪手里。

他那會兒剛升了職，能接觸到更多臺灣情報的流轉記錄，但直接查“內鬼”簡直就像在水里抓魚，根本摸不著邊。臺灣情報人員個個精得像狐貍，問誰都是“不知道”“沒聽說”。李志豪就換了個法子，天天泡在老干部活動中心，跟退休的情報官下棋、喝茶。

有天聊到軍演，一個老頭喝多了說漏嘴：“那次飛彈的事，是‘高老板’遞過來的消息，人家在大陸可是少將級別的。”這話讓李志豪心里“咯噔”一下：“高老板”？他想起前陣子整理檔案時，見過一個代號“高至明”的人，頻繁跟臺灣情報官接頭。

順著這條線查下去，一個名字浮出水面：劉連昆。解放軍總后勤部軍械部部長，少將軍銜。李志豪還發(fā)現，劉連昆背后還有個“引路人”：軍械部處長邵正宗。

這倆人一個想移民美國缺錢，一個沒升上中將心里窩火，被臺灣間諜用金錢和“前途”一誘惑，就把國家機密出賣了。

1998年，劉連昆和邵正宗被抓的消息傳到臺北，“軍情局”里人心惶惶。他們開始排查內部人員，李志豪的名字很快就出現在了被懷疑的名單上。

1999年的一個下午，李志豪接到電話：“回來開個緊急會議，有新任務。”他心里清楚，這一去怕是難回來了。飛機落地臺北，剛出航站樓就被幾個便衣按住，眼罩蒙上的那一刻，他反而松了口氣。至少，沒在最后關頭暴露。

監(jiān)獄里的日子并不好過，審訊室里的燈24小時亮著，不管對方怎么輪番上刑，他都始終咬著牙不吭聲。這一扛就是十幾年。他在獄中得了嚴重的關節(jié)炎，走路一瘸一拐，頭發(fā)也全白了，但每次提審，腰桿都挺得筆直。

一直到2015年李志豪才被放出來，之后他沒回廣州，而是去香港住了下來，在那里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