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恩怨上演,娃哈哈創始人后代們的遺產爭奪已經對簿公堂,曾經的坊間傳聞,竟然是真的,不止一個女兒,他還有兒子。
我讀書的時候,上過D老師的中國法制史,D老師講課非常精彩,沒有PPT,不用教科書,只用粉筆。
既然是法制史的課,那必然講法律,那中國法律的開端講什么?
D老師講的是宗法制,參考文獻是王國維的《殷周制度論》。
殷周制度論的總綱是這么一段:欲觀周之所以定天下,必自其制度始矣。周人制度之大異于商者,一曰“立子立嫡”之制,由是而生宗法及喪服之制,并由是而有封建子弟之制,君天子臣諸侯之制;二曰廟數之制;三曰同姓不婚之制。此數者,皆周之所以綱紀天下。其旨則在納上下于道德,而合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團體。周公制作之本意,實在于此。此非穿鑿附會之言也,茲篇所論,皆有事實為之根據,試略述之。
第一條就是以立子立嫡為核心的宗法制。
祖先的智慧是融入血脈的,是逃不出的。千萬不要以為今天的人比古人聰明,在制度設計這一塊,祖先的智慧沒有既要又要還想要,而是定于一,一定而后有序。
王國維是這么說的:蓋天下之大利莫如定,其大害莫如爭。任天者定,任人者爭;定之以天,爭乃不生。故天子諸侯之傳世也,繼統法之立子與立嫡也,后世用人之以資格也,皆任天而不參以人,所以求定而息爭也。古人非不知官天下之名美于家天下,立賢之利過于立嫡,人才之用優于資格,而終不以此易彼者,蓋懼夫名之可藉而爭之易生,其敝將不可勝窮,而民將無時或息也。故衡利而取重,絜害而取輕,而定為立子立嫡之法,以利天下后世;而此制實自周公定之。是周人改制之最大者,可由殷制比較得之。有周一代禮制,大抵由是出也。
這兩段文言文不難,我相信大部分讀者能大概看得懂。即使看不懂也沒關系,我拎出其中幾句。
其旨則在納上下于道德,而合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團體。
天下之大利莫如定,其大害莫如爭。任天者定,任人者爭;定之以天,爭乃不生。
所以求定而息爭也。
故衡利而取重,絜害而取輕,而定為立子立嫡之法,以利天下后世。
周公制禮,制是動詞,創造制造,禮是名詞,倫理制度。周公制禮的目的是納所有人于道德,使得我們成為一道德之團體。天下之大,利莫如定,定分止爭,求定息爭。衡量輕重之后定下的立子立嫡。
傳統文化在今天是要一分為二看待的,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是說傳統文化都不對,也不能說傳統文化都對。
放在今天怎么看待立子立嫡?
就拿娃哈哈創始人的遺產糾紛為例。
放在今天,宗馥莉雖然是女性,但宗女士就是這個子,就是這個嫡。
可能是種種因素疊加,在很長一段時間,對外,宗女士是宗老先生的獨生女,宗老先生只有宗女士這么一個孩子。
又因為種種因素疊加,宗女士早早就被確定為宗老先生的繼任者執掌娃哈哈,是家族第二代掌門人,在宗老先生去世后,宗女士更是明面上的唯一繼承人,至少說各種公司變更,宗馥莉這三個字,是最顯眼的存在。
衡利而取重,絜害而取輕。宗女士是宗老先生的婚生女,是明面上的唯一繼承人,這是宗老先生的選擇,放在今天的語境之下,宗馥莉女士執掌娃哈哈,成為家族下一代的門面,是最佳安排。
試想一下,其他子女能夠承接得了宗老先生的社會地位和諸多身份嗎?
宗馥莉是最佳人選,也是唯一人選。
天下之大利莫如定,其大害莫如爭。放在一個家庭里也是如此。從公開的新聞報道來看,宗老先生其實早有安排,也就是通過海外信托給予其他子女以充實的經濟保障,不過,這個信托是否合法有效,還有待兩地法院的最終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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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遺產之爭,誰付出代價,誰獲得利益?
從目前來看,受損最大的是宗老先生的社會形象。
娃哈哈公司也有回應,家族事務與公司經營無關。
信托成立,信托財產獨立于宗老先生的遺產,其他子女獲得信托財產權益。
信托不成立,有合法有效的遺囑則按照遺囑繼承,沒有遺囑則按照法定繼承。
這就是今天的法律治理制度。
傳統的立子立嫡那一套,在現在的社會制度之下,嚴重過時了。
現在強調的是男女平等,非婚生子女享有與婚生子女同等的權利,在法律層面上,沒有任何的歧視,沒有任何的不平等對待,這就是今天的社會制度。
但是,重要的是但是,立子立嫡的傳統文化思想,對今天的社會生活還是有潛移默化的影響的,這就是我們中國男人的文化基因,有的人是逃不出的甚至是執著的。
不然,也不會有這么一場豪門遺產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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