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寫了一篇2015年俄羅斯拍攝的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文章,提及該版在俄羅斯放映時,也微詞頗多,有網友留言如下:
——2015版“微詞頗多”?是中國人的“微詞”?而2015年的俄羅斯人有沒有微詞?——
今天,我們就找一篇俄羅斯觀眾所寫的評論。在我們習慣了中國觀眾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吐槽影評之后,再來看看俄羅斯觀眾的這篇吐槽文章,會覺得火藥味與辛辣味,與中國同類文體可以說難分伯仲,不相上下,下面就是這篇俄羅斯網友的吐槽譯文:
2015版
——觀看心愛電影的翻拍版,無異于一種特殊的自虐行為——明知會失望,卻仍忍不住要去看。不,請別誤會,偶爾也能遇到值得一看的經典翻拍,比如《我為瑪麗狂》《大地驚雷》或《赴湯蹈火》,但大多數情況下事與愿違,觀影前必須準備的……不是爆米花,而是嘔吐袋,或者提前吞兩片抗焦慮藥。可悲的是,我這次什么都沒準備。
是啊,活該自作自受,能怪誰呢?更諷刺的是,盡管這部影片前期炒作得沸沸揚揚,但考慮到米哈爾科夫、邦達爾丘克之流打造的“典范級”俄羅斯戰爭片,再加上名不見經傳的導演列納特·達夫列季亞羅夫——這位作品總讓人懷疑不是天才而是土豪爛片制造者的仁兄——實在難以對質量抱有任何期待。聽起來太偏激了?我原本也這么想,直到走進《這里的黎明靜悄悄》放映廳,畢竟咱們的電影人總該拍出像樣的戰爭片了吧?唉,正如某部好電影里說的——不是今天!
2015版
問題出在哪兒?呃——我甚至不知從何說起,親愛的朋友們。或許該從制片方聲稱“本片基于原著而非1972年電影改編”的謊言開始?
達夫列季亞羅夫團隊不僅借鑒了經典老片,簡直是逐幀復制原版場景,連臺詞都照搬——當然并非全部。偶爾三位編劇(完美的酗酒組合人數)會靈光乍現,對角色臺詞進行“創造性改編”,結果卻適得其反。
2015版
即便拋開這些改動,影片依然漏洞百出:由于片長大幅縮短,所有場景都被剪得支離破碎,充滿人造感。比如冉妮婭與麗達交心談話的經典場景——所有人都記得原版中這段催人淚下的戲碼吧?新版里,當冉妮婭講述家人被德軍槍殺后,麗達非但沒有安慰戰友,反而雙手叉腰質問:“你怎么能愛上已婚軍官?”
2015版
什么?明天就要并肩作戰的戰友遭遇滅門慘案,你第一反應竟是道德審判?沒錯,原版確有類似對話,但情感鋪墊天差地別。
1972版
說到情感!這正是我們熱愛蘇聯戰爭經典的原因。而新版呢?毫無情感可言。演員……不,稱他們為演員簡直侮辱表演藝術。這群木偶人用機械的語調復述著原版中催人淚下的臺詞,面部表情僵硬得像是索妮婭·古爾維奇的扮演者——那只仿佛待宰的反芻動物。
2015版中的索妮婭
至于瓦斯科夫中士?原版中為女兵命運揪心的鐵漢,在這里變成了冷酷無情的終結者——不是施瓦辛格那種類型 ,而是漠視戰友生死的混賬。
2015版
女主角們的回憶片段呢?還記得原版中那種詩意的導演手法嗎——家具在白色迷霧中漸隱,只凸顯最重要的記憶碎片:愛人的臉龐、對白馬王子的憧憬、與親人的訣別,而向冉妮婭親人開槍的德軍則化作靶子。
1972版中的麗達的幸福生活
2015版中的麗達婚后生活
新版?記憶畫面倒是清晰了,可惜和整部電影一樣多余——充滿犬儒主義的絕望。何必強調所有女兵都家破人亡?原版留白的希望(暗示她們還有歸途)才是讓人記住五個姑娘名字的關鍵:她們活潑善良、相信明天,所以觀眾才為她們的犧牲痛心。而新版呢?一群念臺詞的木偶,無家可歸又麻木不仁,憑什么讓觀眾共情?
2015版中的嘉麗婭
或許我們“尊敬”的導演達夫列季亞羅夫想用特效彌補劇本缺陷(雖然劇本本身就是個缺陷)?好萊塢不都這么干嘛?可惜啊,三流團隊把特效預算都喝光了——連沼澤場景都敷衍到極點,所謂的險境根本是條蹚水可過的小溪流。
2015版
最終結論?感謝全體劇組,特別是達夫列季亞羅夫,你們的粗制濫造讓我更愛蘇聯老電影了。親愛的觀眾們,請去看好電影,別重蹈我的覆轍——千萬別進影院看這部《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否則萬一票房不錯,這幫人下次可能要翻拍《只有老兵去戰斗》了——想想就毛骨悚然。——
在作者的狂轟濫炸的吐槽聲中,我們卻感受到作者抓住了電影的要害:這就是人物沒有感情,表演空洞,根本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注定不會讓觀眾與人物的命運同頻共振,產生共情心。
可以說,看起來嬉笑怒罵的這篇吐槽文,要比那些煞有介事的論文,要更切近這部2015年的致使缺陷。
我們不妨找兩篇國內比較1972版和2015版的論文,只覺得這些論文是廢話連篇,根本沒有能抓住電影的要害點。
一篇名為“跨世紀的經典戰爭電影翻拍——俄羅斯《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兩個版本比較”,刊于《電影評介》2018年第2期。這篇文章在概括電影的故事情節時,就發生了錯誤,文章寫道:“一天,女兵嘉莉婭在森林里發現了兩名德國兵,隨即向瓦斯科夫匯報。”其實發現德軍的是麗達,而根本不是嘉莉婭。
該論文認為:“新版影片中強調浪漫主義色彩,盡量擺脫蘇聯 電影中常常用到的現實主義手法的影子。”不知從哪里看到新版電影里有浪漫主義成份,相比于舊版里的彩色回憶部分,新版里完全是商業化電影敘事,匆匆交代故事情節,根本無暇去表現人物內心的情懷,更無浪漫主義元素,反而多了幾分陰冷與生冷的肅殺氣息。
論文也指出了2015版的不足:“新版把對話語言簡單化、戲劇沖突簡單化的結果,就是觀眾不能對人物豐滿性格和形象進行理解。”
論文還是給電影留足了面子,想說電影里的人物刻畫的嚴重欠缺,還遮遮掩掩地用言不由衷的論文體罩上遮羞布,而這正是不知所云的論文體文章的通病,與俄羅斯觀眾的吐槽文相比,可以說,論文甚至不如吐槽文更觸及真相,這也是紙媒日益被互聯網壓制與淘汰的原因,因為紙媒上正確的廢話,玷污了語言表達的直觀與直感。
2015版
我們再來看另一篇論文“歷史語境、敘事文本與消費實踐—對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兩個版本的考察”,此文刊于《電影新作》2019年第8期。此評同樣生搬硬套,未能觸及電影的真正內里。
論文也認為“當新版舍棄了對前半程‘平靜生活’的鋪陳描述后,后半程的對抗即使再激烈也很難上升到‘悲劇’的層面”,與俄羅斯觀眾的吐槽文不謀而合。
1972版
《這里的黎明靜悄悄》2015年在電影技術上追求視覺沖擊力,但是沒有靈魂的視效再刺激,也無法激活心靈的共振,這正是許多院線電影令觀眾不愿前往一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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