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國師斷言,我與胞妹婉婉中,必有一人肩頭藏著牡丹胎記,此乃大富大貴之命格。
皇命如山,待我與婉婉年滿及笄,三皇子便會迎娶那位身負牡丹命格的嫡女,入宮冊封為妃。
前世輪回,我披上了嫁衣,踏上了那頂通往三皇子府的花轎。而婉婉,卻在我成親當日,于閨房之中,以一縷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婚后,三皇子對我恩寵有加,這份深情厚意,宮中上下無人不曉。
直至他榮登太子之位的那一天,他親手遞給我一杯毒酒,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婉婉離世之際,肩頭綻放著一朵牡丹胎記,她才是真正的鳳命之女。是你欺瞞于我,讓她無法與我共結連理,最終含恨而終。如今,你便以命相償吧。”
然而,他并不知曉,國師曾留下一句箴言:“唯有真正的真龍天子,方能讓那牡丹胎記顯露真容。”
我在那蝕骨錐心的痛苦中閉上了雙眼,靈魂仿佛飄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竟發現自己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天。
銅鏡里映出我年輕的面容,喜服上的金線在燭光下流轉。喜嬤嬤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大小姐,該上轎了。"
我攥緊掌心,指尖還殘留著前世毒酒穿腸的痛。大堂外鑼鼓喧天,三皇子謝晗正伸手來牽紅綢,突然聽見后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且慢!"婉婉的聲音帶著顫音,火紅嫁衣在廊下翻飛。她提著裙擺沖進來,發髻上的金步搖亂晃,"殿下,姐姐不能嫁!真正有牡丹胎記的是我!"
我猛地掀開蓋頭,正對上她泛紅的眼眶。她湊近我耳畔,氣息帶著茉莉香:"姐姐,這次該我爭一爭了。殿下心里的人明明是我。"
父親重重拍案:"胡鬧!今日是你姐姐的婚期!"
婉婉撲通跪在青磚地上,淚珠順著玉似的臉頰滑落:"爹爹,我與姐姐同胎而生,為何只有姐姐能當皇子妃?我的肩上......"她突然扯開衣領,雪白肩頭赫然綻著一朵朱紅牡丹,花瓣舒展如生。
賓客席炸開了鍋。有人驚呼:"早聽說沈家有位牡丹命格的千金,竟是二小姐!"
謝晗快步上前替婉婉攏好衣衫,眼底閃過狂喜。婉婉卻轉身盯住我:"姐姐,國師當年或許看錯了。如今胎記顯現,你該讓眾人看看自己的肩頭。"
我后退半步,撞翻了妝臺。老嬤嬤端著茶盤"恰好"經過,滾燙的茶水潑在我嫁衣上。"大小姐恕罪!"她手忙腳亂擦拭,粗糲的手指勾開衣襟。
人群中傳來抽氣聲。我裸露的肩頭光潔如玉,連顆痣都沒有。
"怎么會這樣?"婉婉捂住嘴,眼里卻閃過得意,"姐姐莫怪,我也是為殿下著想。若你冒充鳳命入宮,可是欺君之罪。"
謝晗冷笑:"國師果然老糊涂了。"他揮手喚來侍女,"替三皇子妃更衣。"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簇擁著婉婉離開。母親悄悄塞給我手帕,我握緊她溫熱的手,想起前世她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模樣,眼眶突然酸澀。
三日后宮宴,皇后單獨召見我。她撫著我腕上的翡翠鐲子輕嘆:"清瑤,本宮信國師不會錯。你。妹妹的胎記......"
我低頭看著裙擺的纏枝蓮紋,前世這時候,我該在東宮學著給太子繡龍紋了。殿外傳來婉婉嬌俏的笑聲,謝晗正陪她賞御花園的并蒂蓮。
"娘娘,"我抬眸直視皇后,"國師說過,牡丹需遇真龍才顯。您說,這滿京城的龍子龍孫里,誰才是真龍呢?"
皇后手一抖,茶盞在托盤里撞出輕響。我俯身行禮,余光瞥見簾后明黃衣角匆匆閃過。
誰也不曾料到,妹妹肩頭那朵嬌艷欲滴的牡丹印記,竟是偽造的。
昨夜,她房里的丫鬟春兒服毒自盡的消息傳來,我的嬤嬤告訴我,春兒到死都不信,自己忠心耿耿侍奉的二小姐會賜毒酒給她。春兒拼死掙扎,嘴里還喃喃:“小姐,我不會把你肩上刺青的秘密說出去的,幫你刺上牡丹的那個人已經沒了,小姐,求你別殺我……”
我冷笑一聲,原來那肩上的牡丹是特意找人刺上去的。她倒是心狠,對自己也下得去手,為了攀上皇子妃的高位,竟做出這等事來。
“三皇子、皇子妃到。”隨著一聲通報,謝晗和婉婉攜手步入大殿,前來給帝后請安。謝晗一見到我,便是一聲冷笑:“你怎么還有臉進宮?要是我,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事,早羞得沒臉見人了。”
婉婉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臉嬌羞:“殿下,別生氣了,她畢竟也是妾身的姐姐啊。”
謝晗一臉不屑:“若不是看在你倆長得一模一樣的份上,我今日就請旨將她下獄。她得好好謝謝你,替她求情。”
皇后開口了:“皇兒,莫要如此。這鳳命之人,還是等國師回來再做定奪吧。”
“而且,我和你父皇商量過了,不如你把清瑤也娶了,姐妹共侍一夫,也是一段佳話。”
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皇上和皇后為了那鳳命的傳說,不管真假,都不會允許我嫁給他人,只能留在皇家。
謝晗大聲拒絕:“母后,我不會娶沈清瑤的。我心儀的是婉婉,不管國師怎么說,我都堅信她就是鳳命之人。”
“婉婉身上的牡丹胎記大家都看到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沈清瑤不過就是貪圖皇子妃的位置罷了,這樣的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娶她。”
這時,誥命夫人帶著一眾貴女入宮請安。我懶得再待在大殿里,便帶著丫鬟去了湖邊。沒想到,婉婉竟跟了過來:“姐姐,勝負已分,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你不會再有機會翻身的。別以為有皇后撐腰,你就能嫁入三皇子府。”
我看著她,微微一笑:“婉婉,假的終究成不了真。等國師回朝,必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而且,我仔細看過,你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印記。你想和國師一起騙人?別做夢了。從小到大,大家都說你比我好,比我懂事、比我漂亮,連命都是鳳命。可我就不服,如今看來,你的鳳命還不如一只山雞呢。”
“現在你得稱我一聲皇子妃,等日后,說不定還得對我三跪九叩呢。”
“你說,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你想害死我這個皇子妃,還會不會讓你這等惡毒之人嫁進門呢?”說完,我拉著她一同倒向湖里。
“不好了!皇子妃落水了!”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岸上一片混亂,眾人紛紛奔向婉婉,畢竟她身份比我尊貴。
我不諳水性,被水嗆得直咳嗽,身體不斷下沉。突然,一只大手將我拉住,用力將我拽上了岸。
我喘過氣來,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一身勁裝,正困惑地看著我,手指著我眉間:“你額間為何會有牡丹印記隱隱發紅?這是怎么回事?”
牡丹?我心頭一震,撲到湖邊,從倒映的湖水中看到自己額間出現了一個牡丹印記,隱隱發紅,很快又消失不見。
只有真正的真龍天子才能讓牡丹印記顯現。國師的話在我耳邊回響。
我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他腰間掛著龍形玉佩,一身黑色勁裝,卻是我從未見過的面孔。我突然意識到,他是先皇后的嫡子,大皇子謝楓。他常年在邊境征戰,很少回京,所以不知道這個鳳命的傳說吧。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臣女沈清瑤謝過大殿下救命之恩,不知大殿下有沒有興趣和臣女做一單交易?”
等我換好衣裙回到大殿時,婉婉早已撲在謝晗的懷里哭訴著自己的委屈。
謝晗一見我,便滿臉怒氣:“沈清瑤,你竟如此狠毒,推婉婉落水!你好大的膽子!”
“今天不給你點教訓,我看你日后也不會懂得如何尊重我的王妃。”
“來人!將沈清瑤拉出去,罰她跪在宮門前,直到婉婉消氣為止!”
貴女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婉婉臉上雖不顯山露水,但眼里滿是得意。她嬌怯地開口:“姐姐,殿下也是關心則亂,你別生氣。只是你今日所為實在不堪為貴女表率,你不如先去跪一個時辰,等殿下氣消了,我再勸勸他。”
宮女和內侍上前要將我拖走。
“誰敢動我的王妃?”一個年輕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來。
大家轉頭看去,是大皇子謝楓。
他換了一身皇子的服制,因長年征戰,臉上滿是殺伐之氣。眾人紛紛往后退去。
三皇子看著他,反問:“什么你的皇子妃?”
謝楓看他一眼,謝晗目光閃躲了一下。謝楓嘴角一勾:“幾年不見,三弟的禮儀都忘了?見了皇兄也不會請安問禮了。”
謝晗臉色一沉,但還是彎了下身子:“大皇兄。”
謝楓點點頭:“今日本宮心情好,不必多禮。我剛從父皇的書房出來,求了一道賜婚的圣旨。三弟要不要看看?”
他說完,看了一眼捧著圣旨的內侍:“當著大家的面,念出來。”
內侍忙打開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嫡女沈清瑤,秉性端淑,溫良敦厚……今特賜于大皇子謝楓為正妃,佳偶天成,擇吉日完婚。欽此。”
所有人都震驚了。
婉婉驚呼出聲:“大皇子怎么會娶她?”
然后突然捂住了嘴:“姐姐,為何大殿下突然要娶你?難不成,你們之前早就見過?早知如此,姐姐何必假裝傷心呢?估計早已經和大殿下私訂終身了吧。所以大殿下一回京就求了賜婚的旨意。”
她的話讓旁邊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變得異樣起來。剛爆出我是假的鳳命之人,接著又說我和外男私相授受。
“不會是真的吧?否則為何大皇子一回來便要娶她?”
“可是,沈清瑤平日里并非這樣的人啊。”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皇子在一旁扶起我的手臂:“母后,剛才三皇子妃與清瑤同時落水,我將清瑤救了起來。到底是有了些肌膚之親,但兒臣覺得她端莊大方,兒臣很是喜歡。正好父皇操心兒臣的婚事,兒臣便求了一紙賜婚。”
婉婉捂著嘴笑:“姐姐可真是好手段,剛被三皇子毀了婚,轉頭就落水被大皇子所救,得了一樁好姻緣。”
謝楓轉頭看著她,嘴角滿是嘲諷的笑意:“三皇子妃,清瑤如何落水的,你心里不清楚嗎?我正好進宮路過湖邊,要不要我把事情經過給大家說一說,評個是非黑白?”
婉婉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看見什么了?我只不過隨口一說。”
謝楓冷哼一聲:“如果不會說話,便少說,免得禍從口出。”
皇后娘娘目光落在婉婉臉上,瞬間便洞悉了一切。她原本盤算著將我許配給嫡子謝晗,如今這計劃落了空,連帶著看婉婉的眼神都透著幾分不耐煩:“罷了,今日是個喜慶日子。清瑤,待你大婚之時,本宮定會為你添上豐厚的妝奩,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離宮之際,我竟在宮門口與謝晗不期而遇。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緊緊攥住我的胳膊:“沈清瑤,我不過在母后面前說了幾句不想娶你的氣話,你倒好,轉頭就另謀出路,要嫁給我皇兄,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你我之間的情分,難道還比不上剛進京的皇兄?”
“我本來都打算這幾日進宮為你求旨,讓母后封你為側妃,到時候你在皇子府也能享受正妃的待遇。偏你就沒婉婉那么懂事,現在居然還勾搭上了大皇兄。”
我猛地一甩手,掙脫了他的束縛:“殿下,如今我已是您皇兄的未婚妻,還請您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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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沈清瑤這輩子,絕不可能給人做妾。”
謝晗冷笑一聲:“你若不愿做側妃,那我便求母后封你為正妃,讓你們兩姐妹都當正妃,也算是一段佳話。”
“還是說,你覺得皇兄有一道圣旨就能把你娶進門?不管你的鳳命之說到底是真是假,我都不會讓你嫁給他。”
“你只能是我的人,趁現在還沒出宮,你跟我回去向母后說清楚,求父皇撤回那道圣旨。”
說著,他便扯著我要往回走,卻在這時,看到了身后的婉婉,不由得愣了一下。
婉婉早已淚眼婆娑,聲音顫抖地問他:“殿下,你要娶姐姐?你不是說過,姐姐是假鳳命之人,你永遠不會讓她進皇子府的嗎?”
“你還說,你只喜歡我一個人,不會有其他妾室。”
謝晗眉頭緊鎖,說道:“你們是雙生姐妹,不如讓清瑤也做正妃,做側妃的話,怕傷了令尊的面子,畢竟你爹是丞相,女兒豈能做妾。”
“三弟,搶皇兄的王妃,就這么理直氣壯嗎?”謝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們身后,他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后,“我送你回府。”
說完,他轉頭看向謝晗:“三弟,欽天監已經跟父皇選好了吉日,婚期都定下來了,你這搶人妻室的心思,還是徹底打消了吧。”
皇上賜婚的旨意,在我回府后不久便送到了丞相府。
父親聽著那道賜婚我與大皇子的旨意,整個人都愣住了。而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人,卻一個個興高采烈:“丞相真是好福氣啊,一門兩皇子妃,這可真是不得了。”
“這到時候不管誰當了天子,丞相可都是尊貴無比的身份啊。”
大皇子謝楓,是先皇后與皇上的嫡子。他母妃病逝后,便跟著舅舅鎮國大將軍去了邊關征戰,幾年下來,戰功赫赫,朝中的武將無人不佩服他,就連文臣中也有大半認可他的戰績。
要不是他長年不在宮中,三皇子未必能有出頭之日。
如今,謝楓回朝,皇上大擺宮宴,邀請了京中的權貴。一來是為了給謝楓封賞,二來是他剛求娶了我為妻,這兩件都是天大的喜事。
而在宮宴前,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國師云游歸來了。
宮宴上,謝晗帶著婉婉上前:“多謝國師當初批出的鳳命之女之言,如今我已娶了婉婉,特來拜見國師。”
國師卻一臉疑惑地看著婉婉,掐指一算:“不對啊,她并非那鳳命之女。”
他的話一出,滿場皆驚。
婉婉臉色煞白,倒退一步:“國師,你不是說有牡丹命格的鳳命之女,印記會出現在身上嗎?”
“殿下和在座很多人都見過我肩上的牡丹印記,這豈能有假。”
“國師堅持說姐姐才是鳳命之女,那請問國師,姐姐的印記在哪里?”
國師說道:“到時候它自會出現。”
婉婉氣急敗壞:“國師這么說,如何能證明她就是呢?”
國師微微一笑:“真正的鳳命之人,在她成親之后,牡丹印記便會顯現出來。三皇子妃成親后卻并未顯現,這足以證明一切。”
婉婉得意地笑了:“國師,看來你算錯了,因為我在成親當日,牡丹印記就已經出現在我肩上了。”
有貴夫人點頭附和:“確實如此,大師,三殿下成親那日,很多人都親眼見到了。”
婉婉站在大殿上,指著國師:“如此虛張聲勢,實在不堪為國師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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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卻依舊面帶微笑:“大家不妨再等些時日,如若一個月后仍不見分曉,皇上可治我的罪。”
三皇子站在大殿正中間,志得意滿。他是帝后的嫡子,自然是最有希望被封為太子的人。他嘲諷地看著大皇子:“皇兄,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吧?國師說了,只有真龍天子,才能讓牡丹印記出現。”
謝楓看著我,我們相視一笑。我想到那日在湖邊,我對他說的話:“不知大殿下有沒有興趣和臣女做一樁交易。”我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謝楓。
我看著他說道:“如今大殿下歸來,想必也需要有人相助。我是父親的嫡長女,而且我也是國師所說的有牡丹命格之人,想必殿下剛才也看見了我眉心的印記。”
“如果我們聯手,各取所需,豈不是兩全其美?”
我們在湖邊達成了共識,從此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大婚當日,我身著鳳冠霞帔,嫁進了大皇子府。禮成之后,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聽說成親后,真正鳳命之人會顯現牡丹印記,不知這沈大小姐會不會有?”
“難說,不是說二小姐有嗎?”
我被喜嬤嬤扶著,正要送進洞房,卻有人攔住了我,聲音得意而張揚:“姐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已經禮成,不如解了大家的疑惑,將蓋頭掀了,也讓我們看看你的印記。”
謝楓開口了:“三皇子妃,我王妃洞房未入、蓋頭未掀、婚禮未成,你卻在這時候要掀我王妃的蓋頭,這丞相府的家教,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難怪你成親當日,愿意當眾除衫讓人看你半裸香肩,你不介意,可我介意。我的王妃,我可不愿意她受到這般不尊重的怠慢。”
“明日自然一切見分曉,三皇子妃大可不必如此著急。”
謝楓牽了紅綢,拉著我進了洞房。不料婉婉卻上前一步,一把掀開了我的蓋頭。
“啊~那是什么?”滿堂賓客一陣驚呼。
而跟著同時響起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啪!」
我揚手重重甩了沈玉婉一記耳光,清脆的響聲讓喜堂驟然安靜。她踉蹌著跌坐在地,半邊臉迅速浮起紅痕。
"沈玉婉,你放肆!"我盯著她冷笑,"論輩分我是你長姐,論身份我是你皇嫂。今日我嫁入皇家的大喜日子,你竟敢掀我蓋頭?這等以下犯上的行徑,便是打你十巴掌也使得。"
沈玉婉捂著臉剛要開口,忽然瞪大眼睛指向我的額頭:"你、你額間……"
順著她的目光,眾人這才注意到我眉心浮現的牡丹印記。紅得像要滴血的牡丹在肌膚上舒展花瓣,仿佛有流光在花瓣間流轉。賓客中響起竊竊私語:
"這是胎記?怎的從前沒見過?"
"瞧這色澤,倒像是天生的祥瑞……"
"沈大小姐這牡丹像紅寶石雕的,三皇子妃肩上那朵……"說話人壓低聲音,"倒像畫上去的。"
我額間的紅痕愈發鮮艷,怒意在眼底燃燒。轉頭看向呆立一旁的謝晗:"三皇子妃好大的威風,當著滿堂賓客的面掀長姐蓋頭,可是覺得皇家顏面比不過你三皇子府的規矩?"
謝晗如夢初醒,剛要開口就被謝楓揮手打斷。大皇子府的侍衛如狼似虎地圍上來,謝楓親自將紅綢蓋回我頭上,溫聲道:"繼續行禮。"
喜樂重新奏響,我卻知道今晚的事瞞不住。果然天未亮,牡丹胎記現世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次日進宮請安時,皇帝捏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國師明明說沈家雙生子只有一人有鳳命,如今這……"
"父皇明鑒。"我盈盈下拜,目光掃過臉色慘白的沈玉婉,"國師預言豈會有錯?只是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沈玉婉突然尖叫:"沈清瑤你少含血噴人!我肩上的牡丹也是天生的!"
我輕笑一聲,朝謝楓使個眼色。侍衛拖著個形容猥瑣的中年男人進來,沈玉婉的臉色瞬間比紙還白。
"草民叩見皇上皇后。"那人磕頭如搗蒜,"小的是城東刺青匠,三個月前沈二小姐拿著金錠子找我,要在肩頭紋朵牡丹……"
"你胡說!"沈玉婉撲過去要抓人,被侍衛攔住。
"草民句句屬實!"刺青匠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小的的手藝有個暗記,用這藥水一擦,紋樣里會顯出個'玉'字。"
皇后立刻命人帶沈玉婉去偏殿驗看。不過片刻,嬤嬤回來稟報:"三皇子妃肩頭確實有字,隱在花瓣里,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
"好個欺君罔上的賤、人!"皇后摔了茶盞,"來人,把她拖下去……"
"母后且慢!"謝晗突然跪下,"玉婉她……她已有身孕。"
沈玉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進他懷里:"殿下救我!我是真心愛慕您啊!"
我冷眼看著這出鬧劇。謝晗抬頭望向我,眼底滿是不甘:"若非這賤、人從中作梗,本該與你成親的是我!"
謝楓將我護在身后,劍眉微挑:"三弟慎言。清瑤如今是你嫂嫂,莫要忘了禮法。"
出宮時謝晗追上來,伸手想拉我卻被謝楓擋住。他盯著我的額頭,聲音發顫:"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國師說的真龍天子……"
我后退半步,看著他泛紅的眼眶輕笑:"三皇子說笑了。您是鳳命所鐘的三皇子妃的夫君,與我這大皇子妃有何干系?"
謝楓攬住我的腰,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夫人累了吧?回府我親自給你卸釵環。"
我倚在他胸前,聽著身后謝晗的咒罵漸漸遠去。國師的話在耳邊回響——牡丹現世,真龍方出。而真龍,從來都不是謝晗。
而我與謝楓成親后,皇上看到我的胎記出現,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謝晗,敗局已定。
皇上決定不再讓謝楓重返邊關,轉而讓他涉足朝政事務。謝楓本就戰功顯赫,如今處理起朝政來也是愈發得心應手,朝中大臣對他的贊譽之聲日益高漲。
與此同時,皇后以三皇子妃有孕在身,無法盡心服侍三皇子為由,開始為他物色側妃人選。她將權貴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們紛紛邀請進宮游玩,還特意派人傳旨給我,命我務必參加賞花宴,助她一同挑選。
我進宮后,想著自己已為人婦,不宜與那些年輕姑娘、們混在一起,便獨自沿著御花園的墻邊漫步賞花。
忽聞花叢后傳來宮女的竊竊私語:“你等會兒一定要把大皇子妃引到后面的側殿去,里面的迷香已經點好了。你只需哄她在里面待上半盞茶的功夫,迷香就會生效。”
“這次三殿下能否如愿以償,可就看你的了。你可得小心行事,千萬別出岔子。否則皇后娘娘說了,日后你再也別想在三殿下身邊伺候了。”
另一個宮女嚇得瑟瑟發抖:“可是,要是大皇子知道了怎么辦?”
那個游說的宮女不以為然道:“等他知道了,三皇子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到時候皇后娘娘及時趕到,一切就都成了。必要讓三殿下娶到她,她再尊貴也只是個丞相之女,如今要拿捏她的,可是皇后娘娘。”
“你還敢違抗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成?”
我聞言,緊緊捏住了手中的扇子,沒想到皇后和謝晗竟想出如此狠毒的計謀來對付我。
我悄悄往后退去,回到花園的湖邊,繞了一圈后,最終與幾位夫人坐到了一起。
不一會兒,有宮女前來上茶,卻“咣當”一聲將茶水潑在了我身上:“哎呀,請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頭,聲音顫抖道:“王妃,奴婢帶您去更衣吧。”
我站起身來,故作輕松道:“好啊。”看著她松了一口氣,然后在前面快步走著:“王妃請隨我來。”
不一會兒,我們果然來到了側殿。殿中燃著香,宮女低著頭道:“王妃請更衣,奴婢去給您倒茶。”
她一出門,窗欞便被人輕輕打開,是謝楓。他扛著一個人進來,扔到了床上。還未及說話,便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有人推門而入,竟是謝晗。他臉色潮紅,神志已有些不清,看到床上有人,便直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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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正帶著幾位夫人走過來:“那邊暖閣正好可以歇腳,來人,去把門打開,把暖爐放進去,別凍著夫人們。”
剛一推開,宮女便是一陣尖叫,大敞著的門里傳出不堪入耳的呻吟聲。
皇后厲聲喝道:“是誰在里面?”
宮女跪下,結結巴巴道:“奴婢剛帶了大皇子妃進來更衣,剛去端茶,遠遠看見三皇子朝這走來,不會是三皇子喝醉了吧。”
夫人們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皇后一臉急色:“這里面難道是?”
我在她們身后探出頭來:“母后在找我嗎?”
皇后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應該在里面嗎?”
我眨眨眼,故作無辜道:“我剛換好衣裙,宮女就不見了。我出來碰到殿下,便一起出去了。看你們走過來,我們才跟過來。”
床上的人正鬧得歡,床簾被扯了下來。皇后忍不住發出尖叫,里面露出的人竟是三殿下謝晗,還有一個居然是番邦的公主。
她本是進京來和親的,卻一直未找到合適的宗親。誰愿意娶一個異族的公主呢?一旦娶了公主,也就意味著與朝中的權勢無緣了。但如今,謝晗卻與她躺在了一起,發生了這樣的事。
“公主,你怎么會和三皇子在一起啊?公主你怎么了?”番邦公主的侍女沖了進來,尖叫聲此起彼伏。皇后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這事鬧得極大,皇上震怒不已。他略一思量便知是怎么回事,狠狠地瞪著皇后:“你干的好事!如今番邦王要晗兒娶公主,你這下可心滿意足了?他的前程,可都給你斷送了。”
沈玉婉因紋身假冒鳳命之人的事,正好被皇上抓住借口,下旨將她降妻為妾。而番邦公主則嫁入三皇子府為正妃。
謝晗成了本朝以來第一個身為帝后嫡子,卻娶了番邦公主,從此不能再參朝政的皇子。
他一夜之間頹廢下去,一蹶不振,日日借酒澆愁。
而沈玉婉不滿被降妻為妾,與公主在皇子府天天斗法。公主也不是個善茬兒,完全不理會中原女子的內宅之斗,而是看不順眼就動武。在沈玉婉肚子六個月大的時候,因口角將她推倒,摔倒在冰面上,肚子見了紅落了胎,生下一個成型的男胎。
沈玉婉看到死胎后,瘋了。她每日只會抱著個布偶在懷里喃喃自語:“寶寶,快叫母妃。”
或是拿著畫筆在眉心畫著牡丹,嘴里只念叨著:“我是牡丹命格,貴不可言。”
而謝晗在某個夜里喝醉了酒騎馬回府,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成了重傷。太醫看了搖頭:“三殿下傷得極重,恐怕日后不會再有子嗣了。”
皇上受了打擊,一夜之間白了頭。
元武六十五年,皇上封謝楓為太子。元武六十六年,皇上病重退位,新帝登基。
而我,則抱著剛出生的兒子,站在皇后宮門前看著謝楓穿著龍袍走向我們母子:“我的皇兒今日可還乖巧?”
然后他抱過兒子,一手輕摟著我:“今日我在殿上宣布,明日舉行封后大典,而且,同時封我們的皇兒為太子。”
我看著他:“皇上,日后六宮三千佳麗,皇兒還小……”
他一笑而過:“朕并不喜歡六宮三千佳麗,嫡子庶子一堆,讓人頭疼。不如,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好?”
我倚在他懷里,眉間牡丹正艷,輕聲說:“是,皇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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