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醫院走廊,廣西河池的韋先生抱著發燒的兒子來回踱步。懷里的孩子小臉通紅,呼吸越來越弱。"醫生!醫生在哪?"他的呼喊在空蕩蕩的急診大廳回蕩。這是2020年元旦的佛山,一個外來務工父親永生難忘的早晨。
01 救命錢"變"唐僧肉"
當88.8萬元賠償款到賬時,韋老三發現銀行卡早被律師掌控。轉賬記錄顯示:5月27日轉出4.9萬,5月29日又轉4.9萬,5月31日一筆轉走54萬。"他們說總共就賠了79萬,多給我留2萬。"這個在五金廠打了二十年螺絲的老漢,直到打印銀行流水才看清真相。
記者調查發現,這起糾紛暴露出法律服務市場的"三無"亂象。
首先是無資質,前期介入的"新諸葛科技咨詢公司"經營范圍不含法律咨詢;其次是無標準,62.5%的抽成遠超司法部規定的18%上限;最后時無監督,調解全程家屬被排除在外。
02 "法律黃牛"的狩獵游戲
對此,廣州某律所合伙人透露稱,"他們就像在菜市場挑魚,專找不懂行的。"一直以來,某些"維權律師"會蹲守醫調委、法院立案庭,通過內部關系獲取當事人信息。而他們常用的套路則是:
第一,前期不收費獲取信任;
第二,用專業術語制造信息差;
第三關鍵環節控制資金賬戶。
其實,韋先生的遭遇并非個案。在佛山最大的城中村,記者見到同樣因醫療糾紛維權的李大姐。她出示的合同顯示:獲賠46萬,律師拿走28萬。"簽合同時說好15%,但是到賬就變卦。"更諷刺的是,幫她維權的"律師"后來被證實是法律咨詢公司業務員。
03 被割裂的正義
對此,中山大學法學院教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他指出:"當維權成本超過侵權損失,法律就失去了救濟功能。"據他的團隊調研:
醫療糾紛案平均維權周期3.2年,低收入群體實際到手的賠償金平均僅占判決金額的43%,其中超七成受訪者遭遇過"律師中途加價"。
就比如在城中村的麻將館里,韋先生捏著兒子的出生證明發呆。"早知道這樣,不如當初拿醫院給的30萬和解。"一句“不如”,道出了對于底層百姓來說,他們堅持正義可能帶來的更大的傷害。
與此同時,更為令人震驚的是,涉事律師鄧某在事發后不僅未被處罰,反而順利轉所繼續執業。記者調查發現:
廣州市律協立案超300天未出結果;涉事咨詢公司仍在正常營業;醫調委稱"只負責調解不監督執行"
"我們就像皮球被踢來踢去。"韋先生的投訴材料顯示,他先后走訪了司法局、律協、市場監管局等6個部門,得到的回復都是"正在調查"。
在城中村昏暗的出租屋里,韋先生給記者算了筆賬:55萬相當于他打15年螺絲不吃不喝的收入。"都說法律是窮人的武器,可這武器我們真的用得起嗎?"
中國政法大學法律援助中心的數據顯示,近三年醫療糾紛案中:
自行維權成功率僅12%;委托"風險代理"的當事人中,43%遭遇過費用糾紛;僅7%的受援者清楚代理合同具體條款。
當記者離開時,韋先生正在學習使用智能手機查詢法律條文。"下次再幫工友維權,我要自己先弄明白。"夕陽照在他斑白的鬢角上,這個50歲的父親正在用最笨的辦法,試圖跨過那道無形的知識鴻溝。
尤其是相比天價律師費,韋先生反復念叨的一句話更加令人動容。"要是當初多讀幾年書......"或許,當知識壁壘成為剝削工具,我們是否該反思:法律服務的初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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