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火車不知道為什么走走停停,我被晃醒了。
不但暈車的癥狀越發嚴重,腰背胳膊也酸疼難受。
我朝旁邊看了看,身邊座位上是個陌生人,說了會很快回來的謝晨澤,沒有回來。
拿出手機看時間,凌晨三點。
十一點半時謝晨澤發了條消息:盼兒不舒服,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正好有空出的臥鋪,就補了張票。
濃濃你身體好,就當硬座是一次新奇的體驗了,明早我就來找你,好不好?乖,想你!
陌生的環境,難受的身體,明晃晃的偏愛。
心臟細細密密的疼,讓我喘不過氣來。
眼淚就那么不受控的涌了出來。
我知道,那個被爸爸從孤兒院領回家,說會疼愛我,一輩子護著我,我皺皺眉頭都會心疼的謝晨澤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再睡,我孤零零坐在座位上,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
但直到半上午,謝晨澤還是沒回來。
昨天過來的著急,除了隨身的小包,其他東西都在臥鋪那邊。
沒有水,沒有吃的,什么都沒有。
不想看見孫盼兒,我發消息給謝晨澤,讓他把東西送過來,卻沒有任何反應。
不得已,我忍著難受,從人群里一點點擠到臥鋪車廂。
可還沒到鋪位,就先聽到了熱鬧的歡笑聲。
“晨澤大兄弟,差不多行了啊,打個牌而已,你這和女朋友秀恩愛秀的,我們吃狗糧都要吃撐了。”
我步子頓住,下一秒謝晨澤淡笑的聲音響起,“別胡說,什么秀恩愛!是盼兒沒玩過牌,我要不護著點兒,還不被你們欺負死了?”
“嘖,瞧瞧,我才說了一句,這就又護上了,還說不是秀恩愛。”
另有人嬉笑出聲,“不過昨晚那公主病女人是誰啊?還嫌貧愛富,臭毛病!”
謝晨澤嘆了口氣,聲音帶著無奈,“一個被慣壞的妹妹,脾氣大不懂事,不像盼兒從小自立自強,體貼又善良。”
簡單幾句話,卻像帶倒刺的匕首,捅進我的心臟,帶出血肉。
謝晨澤撒謊。
剛上高中那年生日,他拿著準備好的禮物,背著爸媽緊張的和我告白。
說不想當我的哥哥,想等我成年后,當我男朋友。
我欣喜又羞澀,和他約定滿十八歲就立刻在一起。
“輸了輸了,盼兒又輸了!手指餅干就緒,來吧!”
我在起哄聲中走到鋪位車廂,就看到兩邊下鋪上坐了四五個人。
我準備的零食、撲克,全都被拿了出來,吃得吃,玩得玩。
孫盼兒背后靠著我特意幫謝晨澤帶的枕頭。
此刻,謝晨澤手撐在她兩側,俯身貼近她,兩人唇間咬著一根餅干。
謝晨澤眉眼專注含情,孫盼兒羞紅了一張小臉。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扯住孫盼兒的頭發,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啊!”她痛呼一聲。
“盼兒!”謝晨澤連忙扶住她。
看到我,他臉上劃過心虛,但很快沉下臉,“陸濃!你做什么打盼兒?道歉!”
強忍一路的委屈悉數爆發,“道歉?憑什么?”
“餅干好吃嗎?怎么,頭不暈了,不難受了?”
謝晨澤一滯,剛想解釋,孫盼兒搶過了話。
“吃了你的餅干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她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是我暈的難受,晨澤哥哥他們是為了幫我轉移注意力才提議打牌的。”
“一個巴掌夠嗎?”她啪啪又是幾巴掌,“夠嗎?不夠我跪下給你磕頭,行嗎?”
她淚如雨下,話落撲到我面前,就要下跪。
卻正好撞上端著泡面過來的旅客。
一瞬間,滾燙湯帶著面條一起倒在我腳上。
我悶哼一聲,聲音卻被孫盼兒的呼痛聲蓋住。
“晨澤哥哥,好疼,我好疼!”她舉起有幾點紅痕的胳膊,給謝晨澤看。
謝晨澤頓時心疼不已,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陸濃,你太讓我失望了!”謝晨澤沉臉看向我,聲音滿是怒火。
我疼的臉色慘白,“謝晨澤,你是不是瞎,沒看到是她撞翻的泡面,沒看到我燙的比她更嚴重?”
謝晨澤一愣,低頭朝我的腳看去。
孫盼兒卻說,“陸濃,撒謊是不對的,你明明穿著鞋,根本燙不到,怎么能騙晨澤哥哥?”
謝晨澤面色更沉了,他冷冷看向我,“陸濃,嫌貧愛富、小心眼、打人、撒謊,你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帶盼兒去處理傷口,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謝晨澤扶著孫盼兒去了洗漱間,我怔怔站在原地。
是,不同于孫盼兒短袖胳膊露在外面。
我是穿著鞋。
可那鞋和謝晨澤現在穿的是同款,是不久前我剛買了送給他的網面透氣運動鞋。
好一會兒后,我垂眸低笑了聲,忍著疼走進了擁擠的人群。
獨自去洗漱間用水簡單沖了腳。
至于燙傷藥,只能等下火車后。
好在沒剩多長時間了。
看到我一瘸一拐地回來,憨厚大叔再次關心了我幾句。
但見我警惕,他也保持著距離,并沒有多做什么。
幾個小時后,火車開始到站前的減速時,謝晨澤終于來了硬座車廂。
“反省好了?”他問,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沒理會,偏過頭沒看他。
謝晨澤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不起,火車信號不好,所以沒看到你發的短信。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不過濃濃,再有理由,你也不能動手打人啊,欺負人可不是好女孩兒會做的事。”
他一副妥協退讓的語氣,伸手攬住我的肩,“這樣,這次就算了。但以后,以后你保證再也不欺負盼兒了,行不行?”
我沒說話,已經無所謂了,懶得多說。
但謝晨澤卻以為我默認了他的話。
他笑起來,在我額頭落下一吻,“乖,這才對嘛,這才是我最喜歡的濃濃。”
以前,每次他親我,我都害羞又高興。
現在卻只覺惡心無比。
“走吧,收拾行李下車了。”謝晨澤伸手拉我。
我沒理會,自己站了起來。
他只覺我還在鬧小脾氣,無奈的捏了下我的鼻子,“不讓牽那就跟緊了,我可不想坐趟火車,結果把女朋友弄丟了。”
不,你已經弄丟了。
列車廣播提醒乘客拿好行李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從回憶里拉回。
火車到站了,謝晨澤護著孫盼兒的身影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中。
看著身邊的兩個大箱子,我拿出手機發消息:爸爸,立刻停掉謝晨澤所有的卡。
我看著比火車矮了一大截的站臺,正要自己想辦法弄下去。
身邊再次響起憨厚大叔的聲音,“小姑娘是你啊。”
“喲,這兩個箱子可真夠大的。走吧,我幫你拿下車,等下車后能拉著走了再給你。”
大叔說著,把手中他自己的衣服塞我懷里,“小姑娘幫我拿一下。”
然后提起我的箱子,二話不說就往車門外走。
我來不及拒絕,手忙腳亂抱住塞過來的衣服。
有股奇怪的味道隨著衣服鉆進鼻子里。
但我沒多想,畢竟坐了這么久火車,會有味道也正常。
可就在我跟著下了火車,要把衣服還給大叔和他道謝時,卻感覺思維開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大叔看了眼我遲鈍的表情,摸了把我的臉,“嘖,盼兒還真沒夸張,這小臉兒,真是又白又嫩,看著就讓人心癢癢。”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表叔,之后都按我說的做,聽見沒有?”他牽住我的手,拉著我往前走去。
心里在叫囂,這是壞人,不要跟他走,快找人救命。
可面上,我慢慢點了下頭,甕聲甕氣的說,“好,表叔。”
乖乖的跟著他往前走去。
謝晨澤,謝晨澤!
謝晨澤你快回來,我害怕,你快回來!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見了我的心聲,電話響了,謝晨澤打來了。
有些渙散的眼睛亮了一瞬,大叔嗤笑,“別想了,你的小男朋友這會兒可顧不上你。”
他說著,一點兒不擔心的接通了電話。
“濃濃?盼兒中暑了。這樣,我先送她去醫院,出站口就有迎新的校車,你先自己去學校啊,乖!”
根本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謝晨澤匆匆說完,就掛斷了。
我眼睜睜看著,無力阻止。
被男人帶著出了站,一步步走到一輛面包車前,“進去!”
他按著我往里推。
用力咬住舌頭,我想喊,但求救的聲音卻小的像貓叫。
徹骨的寒意和絕望襲上心頭。
車門關上的一刻,我好像看見一道身影扔了花,穿過擁擠的人潮,飛奔而來。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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