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的傳奇里,從不缺紅顏。有的以才情留名,如張愛玲;有的以風月著稱,如陸小曼。但有一個女人,卻用槍火、鮮血和淬了冰的清醒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在這座光怪陸離的魔都,她的名字如一道滲血的刀痕。她不像張愛玲,用文字刻下時代的印記;她直接用自己的命去刻,每一道痕都深可見骨。
她叫佘愛珍。
這個女人,是青幫大佬的干女兒,是“殺人王”吳四寶的悍妻,是聞名上海灘的“女流氓”,人稱“殺人母毒蛇”,更是讓風流才子胡蘭成俯首帖耳的“白相人嫂嫂”。
她的一生,是亂世女性生存的另一種驚心動魄的樣本。
1934年上海街頭,一聲刺耳的急剎車撕破了傍晚的喧囂。一輛轎車瘋狂追逐另一輛,車窗被子彈擊穿,玻璃碎屑如冰雹般飛濺,混著硝煙與汽油的濃烈氣味。槍火在暮色中閃爍,最終,一輛車轟然撞在電線桿上,扭曲的金屬框架在路燈下冒著白煙。
槍聲熄滅后,那輛窮追不舍的車門打開,走下來的女人一身暗色旗袍,旗袍下擺沾染了灰塵。她面無表情,眼中只有冰冷的火焰,她終于替丈夫報了一箭之仇——她親手射殺了那個仇人,為亡夫吳四寶雪恨。
佘愛珍的父親佘銘三頭腦靈活,雖然做的是些諸如茶葉火腿買賣很不起眼的生意,但是黑白兩道通吃,因而佘愛珍家境是非常富裕的。
佘愛珍的母親是他父親最寵愛的三姨太,她完全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父親對她非常寵愛,因此從小就不是文文縐縐的小姐性子,翻墻上樹、打架斗毆樣樣不落,跋扈得很。
即便如此,佘銘三非常喜歡這個女兒,對她管教很是嚴格,甚至不惜花重金讓她去啟秀女中念書。1914年一天夜里,年僅十四歲的佘愛珍在舞廳跳舞后,一位吳姓公子攔住了她,邀請她去酒店吃飯。
結果在席上,她被灌醉,失去了童貞。見到女兒懷了孕,佘銘三對佘愛珍說,你去香港把孩子處理了吧,我還供你讀書,讓你去國外留學。她拒絕了父親,一心只想要嫁入吳家。
可那個吳家少爺和她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沒有想過娶她,在得知她懷孕后甚至玩起了捉迷藏直接不見人。
怒不可遏的佘愛珍直接沖去吳家破口大罵,一哭二鬧三上吊,最終逼得吳家同意了這門婚事。但 吳姓少爺婚后依舊改不了花天酒地的惡習, 結婚十年, 夫妻關系名存實亡。
隨著兒子的染病夭亡,佘愛珍提出離婚,去了賭坊當搖缸女司儀,徑直奔向黑幫的領地。父親曾痛心疾首:“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虎狼窩!”她只冷笑:“我寧愿當狼,也絕不做羊。”
她清醒地選擇了這條不歸路。青幫頭目季云卿的干女兒身份,是她親手為自己披上的第一層鎧甲。在幫派里,她比男人更狠,比刀鋒更利。
青幫頭目兼76號警衛隊長吳四寶。
后來她嫁給了吳四寶,一個粗蠻卻悍勇的“殺人王”。吳四寶脾氣暴烈,對佘愛珍卻服服帖帖。有一次,吳四寶酒后竟對她動了手。第二天,佘愛珍帶著人沖進他情婦的屋子,當著他的面砸了個稀巴爛。吳四寶臉色慘白,從此再不敢造次。黑幫里的男人私下議論:“吳四寶的老婆,那是真正的‘白相人嫂嫂’(上海話:黑幫大嫂),惹不起!”
佘愛珍用實力證明,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她不是攀附大樹的藤蔓,她自己就是一棵扎根于黑土、刺向天空的樹。
她精心培植自己的勢力,將手下妓女訓練成情報高手。有人嗤笑她手段下作,她只冷冷道:“風月場?那里的眼風比刀子還利,那里的人心比亂麻還纏。若論懂得人心,十個女校也比不過一家堂子。”她讓這些女子成為她無形的耳目,一張由胭脂與謊言織成的巨網,悄然籠罩著上海灘的暗影。
1942年,吳四寶暴斃。傳言是日本人下的手。追悼會上,有人假惺惺送來“情義深重”的挽聯。佘愛珍當眾冷笑一聲,轉身竟將丈夫的骨灰盡數倒入污穢的馬桶,按下沖水鈕,水流轟鳴,卷走所有虛情假意。
“情義?”她環視眾人,聲音如冰,“活著時不見你們肝膽相照,死了倒演起情深義重來了?”
她的狠,從來不僅對外人,也對自己,對命運。
1942年吳四寶死后,一個文弱的身影走進了佘愛珍的世界——汪偽政府中央宣傳部常務次長胡蘭成。
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捕入獄,判刑七年。1949年被保釋出獄,在香港居留三年后,前往日本。1954年與胡蘭成結婚,在日本定居。
以風流才情著稱、曾讓才女張愛玲“低到塵埃里”的胡蘭成,竟在佘愛珍面前收斂了所有輕狂。
胡蘭成在自傳中寫,一次他想去日本,缺少路費,只得開口向佘愛珍借。佘愛珍聞言,只淡淡一笑:“我現在的情況,譬喻是站在亭子間屋頂上,自顧還不周全,哪里能夠幫襯你?” 輕描淡寫間,便堵回了他的請求。張愛玲曾寄三十萬分手費給胡蘭成,佘愛珍卻一分錢也不肯借,胡蘭成竟不敢糾纏,反而在回憶錄里贊她“亮烈”。
胡蘭成曾厚顏寫信,試圖與張愛玲再續前緣。張愛玲斷然拒絕,信紙上淚痕未干;而佘愛珍面對胡蘭成,卻能讓他連開口借錢都自覺理虧,最后在自傳里寫下她“明亮”的評語。為何才女泣血,而女“流氓”含笑?因佘愛珍骨子里那份絕不退讓的清醒,她深諳人性卑瑣,從不給任何人踐踏自己尊嚴的機會。
晚年的她洗盡鉛華,在東京開了間小理發店謀生,遠離了上海灘的血雨腥風。胡蘭成曾抱怨她小氣,她只淡然道:“錢要掰著花,日子要細水長流。” 過往的刀光劍影、愛恨情仇,最終都沉淀為市井煙火里的精打細算。她曾手握生殺,最終卻安心于一把剃刀的分寸。
佘愛珍,這株從舊上海最陰暗處掙扎而出的罌粟,用一生寫下另一種女性生存的劇本。在權力與欲望的泥沼中,她從未幻想被拯救。她深知,命運給予弱者的所謂溫柔,往往是精心偽裝的枷鎖。她一生所倚仗的,不是丈夫的權勢,不是文人的虛名,而是她自己磨礪出的那份近乎冷酷的清醒。
她看透了依附的代價,于是選擇了一種令人膽寒的生存方式——寧為刀俎,不為魚肉。在女性被重重規訓擠壓的縫隙里,她硬是用帶血的指甲撕開了一條生路。
這生路布滿荊棘,驚心動魄,卻終究是她自己的路。當無數人還在為“好嫁風”費盡心機時,佘愛珍早已明白:真正的力量,始于你不再害怕成為別人眼中的“麻煩”。
她像一柄淬過火的匕首,插在舊時代的天鵝絨帷幕上,寒光至今未滅。這光芒或許刺眼,卻映照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真實——在極端的環境下,一個女人的生存意志,可以迸發出何等驚世駭俗的力量。
有時,最徹底的生存,便是成為那個“不好惹”的人。她不是傳奇里的女主角,她是自己命運唯一的編劇和導演。這,才是民國第一“黑寡婦”佘愛珍,留給后世最震撼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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