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初。長白山中梨樹崗屯的人說,千萬不要招惹“大爪子”。
大爪子,是梨樹崗人對吃人狼的別稱。因為這只吃人狼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特別大,比獵狗的腳印幾乎大一圈!
此狼一個冬季連吃三人。獵村連續出動多人獵殺此狼。然而此狼狡猾,神出鬼沒,連獵狗也無法跟蹤。
誰料,大爪子卻死在一個小腳老太太的手中……
★孤狼“大爪子”
狼吃人不是瞎話。吃人的狼有三種:一曰饑餓至極,不吃人活不下去。二曰報復,狼對人心懷仇恨,不吃人不能泄狼憤。三曰習慣。狼覺得人肉好吃,而且抓人比獵捕野獸省力。因而已經把人列入食譜。
活動在梨樹崗附近的吃人狼“大爪子”這三條都占了,你說嚇人不?
這只吃人狼孤獨,體型碩大,性情兇悍,對人抱有不解之仇。
它很愛惜自己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當狼王時,它總是把尾巴高高翹起,像一根父系原始部落酋長的權杖,無論什么狼一看,就知道它是狼王。
那時,狼群組織獵殺時,只要它的尾巴向前一搖,眾狼立刻朝著獵捕的野獸呼嘯而出。因為狼尾巴是狼王命令狼群進攻的號角。
那時,獵捕凱旋時,它會再次把狼尾高高撅起,那是勝利的旗幟。
遺憾的是,在一次狼群遭遇獵人時,它努力搖動尾巴,以此吸引獵人關注而掩護狼群逃亡。不想,它狼王標志的大尾巴被獵人一槍打斷。
當時,小半截狼尾像一朵折斷的松枝頹然飛起又落地。從此它黯然離開狼群,流落江湖,成為專門報復人類的窮兇極惡的斷尾孤狼,漸漸在梨樹崗一帶留下了“大爪子”的恐怖稱號。
★招惹不得的大爪子
獵人肖炮頭倒霉,那天第一次遭遇了大爪子。
日暮時分,肖炮頭用繩子拖著一只狍子踏雪歸來,途經魚梁溝時忽然覺得身后拖在雪地上的狍子受到了什么阻擋。
他認為是被灌木或石頭阻擋了,頭也沒回地用力一拉繩子,狍子果然順利跟隨他繼續前行。不久身后的狍子又停滯不前了。他用力拉繩沒扯動,再用力扯動繩索時,身后竟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怒吼。
肖炮頭大驚,回頭一看,一只體型碩大的狼正撅著半截尾巴,兩只大爪子死死地按住狍子撕咬。
帶血的狼嘴呲著尖牙,朝著肖炮頭怒吼,意思是:此獸是我的,趕快撂下走人。
其實,若不是肖炮頭背著獵槍,斷尾巴狼早就撲上去報被別的獵人打的斷尾之仇了。
肖炮頭大怒,立刻推彈上膛。斷尾巴狼立即閃電逃走,霎時無影。雪地上空余一行比獵狗腳印大得多的大爪子印!但是肖炮頭做夢也沒想到,從此他成了那個打斷它狼尾的替罪人。
此后斷尾巴狼專門盯著肖炮頭,而且總是躲在他的獵槍射程之外,一旦發現肖炮頭跟蹤野獸,立即閃電般竄出趕跑肖炮頭的目標獵物,弄得肖炮頭一連十天連只兔子都沒獵到。
山村的人都笑話肖炮頭:怎么就變成了“肖空槍”了呢!
肖炮頭憋屈呀,就怨這個“大爪子”。
★大爪子教訓田一槍
山村人把肖炮頭說的“大爪子報復”只當一個瞎話來聽。狼是可惡,可它能這么明目張膽地報復帶槍的獵人嗎?鬼才信!
肖炮頭憋氣,但大爪子卻用事實不斷地為肖炮頭作證。
那天,譏笑肖炮頭最厲害的獵人田一槍終于領教了大爪子的厲害!
他所以叫田一槍,是因為槍頭子準,無論什么野獸都是一槍撂倒。只是那一天打野豬時失手了。因為它遭遇了大爪子的算計。
那是頭五六百斤重的孤豬,渾身蹭滿了松油鎧甲。田一槍躲在樹干后十分有把握地一槍打向孤豬的胸部,沒想到槍彈碰到沾滿松脂沙礫的豬胸側部,嗡地一聲飛走了。
野豬大怒,張大鼻孔嗅到了田一槍的氣味,大吼一聲朝著田一槍沖來。田一槍從容不迫地開了第二槍,子彈再次碰到豬頭,嗡地飛走。
田一槍想開第三槍時已經裝彈不及,只好扔下獵槍爬上大樹躲避。氣得野豬一獠牙挑下一片巴掌大的粗樹皮含恨而去。
這一切都被要找田一槍晦氣的大爪子看個明白。它搖著半截尾巴本想搶奪田一槍打死的野豬,沒想到田一槍也成了田瞎打,于是又把滿肚皮的斷尾仇恨轉嫁到田一槍頭上。
野豬跑了,大爪子來了。它仰頭看看樹上已經沒槍的田一槍:既然你能上樹,我就在樹下等你。你若夜晚凍死,必然摔下樹來。想到此,大爪子驕傲地晃動了幾下禿尾巴。
夜晚,幸虧家人聽了肖炮頭的話,組織了幾個獵人帶著幾條獵狗進山來找,才嚇跑了大爪子,救出了田一槍。
★魚梁溝成了景陽岡
大爪子找了肖炮頭的晦氣,又找了田一槍的晦氣。這下子大爪子在梨樹崗出了名,成了梨樹崗人的恐懼!
人若積怨則不能自拔,狼若記仇則必然報復。大爪子被某個獵人打斷尾巴本是自找煩惱,卻偏要嫁禍于肖炮頭。
它作弄了肖炮頭還不夠,偏要去招惹田一槍。這還不夠,他竟和整個梨樹崗屯的人結了怨。就因為有那么多獵人和獵狗那天進山尋找田一槍而壞了它吃人的好事,于是把仇怨整個地又轉嫁到了梨樹崗屯的人身上。
大爪子不敢進屯子復仇,因為它知道屯內獵狗太多,自己寡不敵眾,再傻也不會往火坑里跳,于是就專門潛伏在密林中的大路兩邊,伺機襲擊梨樹崗的人。
一個冬天,他在魚梁溝連殺三人,都是身體瘦弱的孤寡老人。它趁著他們孤獨外出時偷襲成功,然后把尸體拖到無人處啃食干凈。但最終還是被人發現了。
于是,梨樹崗成了長白山中的景陽岡。不過不是老虎下山,而是餓狼吃人。因為事故旁邊留下了無數大爪子清晰的腳印。
為此,村長連續派出三批獵手圍剿大爪子,但是,雪地空留大爪子印,滿山不見狼蹤影。
★外甥受傷激怒小腳姥姥
大爪子的猖狂引起了一個小腳老太太的重視。她是田一槍的岳母,六十六歲的賽梨花。
賽梨花的父母是山東山西河北三省交界處一所鏢局的夫妻檔鏢頭,江湖綽號“獅鷂鏢侶”。父親綽號“青獅金刀”,身健力猛賽青獅,善使一柄寬背撲刀。母親綽號“穿云鷂子”善使金鏢與軟鞭,尤其是輕功了得。
在北五路,“獅鷂鏢侶”的鏢旗一走動,江湖綠林沒有不給面子的。
那幾年軍閥混戰,民不聊生,北五路再也無鏢可保。夫妻二人又不愿給軍閥大戶看院護家,反倒得罪了幾路軍閥,只好逃走關東避難。
賽梨花是獨女,但父母對她苦練武功的事從不放松。15歲前她曾跟隨父母走過幾趟鏢, 16歲闖關東后從此和父母隱藏身份默默無聞。18歲嫁人后又生了個獨女,但女兒不是練武的料,她只能天天堅持夜練武功。有時連丈夫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腳老婆身懷絕世武功。
田一槍的兒子前不久進山打到一只馬鹿,興致勃勃地拖著鹿往回走時,遭遇了大爪子的襲擊,而且又是在魚梁溝!當時大爪子從背后撲倒了他并一口咬斷了他保護脖子的胳膊。
小腳老太賽梨花決心要替外孫報這個仇:你不是來無影去無蹤,專門和梨樹崗的人作對嗎?我老婆子偏要看看你的爪子有多大!
★大爪子抵不住雪上飛
賽梨花獨自走進魚梁溝時立刻受到大爪子的關注:一個邋里邋遢的小腳老太,怎么敢獨自走魚梁溝?事有蹊蹺!
他默默地看著這個一步三晃的老太太疑心大起。原來邋遢的打扮,虛弱的姿態卻掩飾不住武藝高強的人從骨子里溢出的濃烈殺氣。大爪子恍然大悟,絕不前去招惹老太太。
賽梨花白跑一趟,想來想去才知道是自己的氣場露了相!
那我就弄只羊羔送去,看你大爪子動心不?于是第二天抱著一只羊羔來到魚梁溝密林,然后把羊羔拴在樹上,爾后揚長而去。
大爪子窺得賽梨花的確回屯子了,立刻不客氣地叼著羊羔走進密林——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
它知道老太太不會善罷甘休,于是吃完羊羔后在雪地上留下了無數大爪子印。最重要的是,它的大爪子印一直分布到背陰坡的深雪之上。
此狼陰險。它知道背陰坡雪深三尺,雪面被凍結成半寸厚的雪殼,但擎不住人類的踐踏,人若追趕來此,只能陷進深雪不能自拔。而它卻可以張開大爪子,在雪殼上健步如飛。
于是,它想通過吃羊羔,把賽梨花誘到山背深雪中,讓她身陷雪殼再獵殺!看你老太太還敢裝不?
然而大爪子上當了!賽梨花自小跟著母親“穿云鷂子”苦練輕功,早已達到踏雪無痕的境界,所以提一口氣,立即如穿林的鷹隼,不久就尋蹤追上了大爪子。
正當大爪子得意洋洋地在雪殼上領跑時,賽梨花身體一縮,兩只小腳如登萍渡水,眨眼追近大爪子,拽出腰間軟鞭一揮手纏住狼脖頸,順勢一拽,大爪子飛起來被她一把抓住斷尾摔上身旁的樹干。咔嚓一聲,大爪子的斷尾巴痙攣了一下,便一命嗚呼。
賽梨花回到梨樹崗對田一槍說:去魚梁溝把大爪子的尸體拖回來吧,就說你弄死的……
田一槍直接就聽懵了。難道老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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