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2025年金磚峰會在復雜多重的國際危機背景下召開。金磚國家在推動多邊主義、經貿合作、氣候行動和人工智能監管等方面取得一定進展，但在金融改革和機制建設方面仍步伐較慢。金磚成員的多樣性和優先議題的分歧也為內部協調增加了挑戰。作為推動多極化和多邊合作的重要平臺，未來金磚國家需要深化機制改革，擴大公眾參與，進而助力構建更加公正包容的國際秩序。

本文為中國觀察智庫獨家約稿，轉載請注明來源：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作者：Jonnas Vasconcelos

巴西巴伊亞聯邦大學教授

2025年金磚國家峰會于7月6日至7日在巴西里約熱內盧舉行。自金磚合作機制建立以來，目前正值全球動蕩最嚴重的時期，國際舞臺上正同時上演著多重危機，如保護主義抬頭，全球價值鏈遭到破壞，尤其是在美國總統特朗普發起新一輪全面關稅之后；在中東，加沙慘無人道的種族滅絕行動尚未停止，以色列和美國最近又對伊朗展開襲擊；在歐洲，烏克蘭戰事曠日持久，危機結束遙遙無期。

這種不穩定的地緣政治形勢恰好伴隨著金磚國家的成長期。在過去兩年中，金磚國家數量已從5個擴大到11個，此外還有10個伙伴國。雖然擴員提升了金磚國家在世界地緣政治和經濟上的地位，但也提出了一個根本性問題：金磚國家如何在保持采取聯合立場的能力的同時，管理好內部多樣性？金磚國家長期奉行協商一致的決策傳統，如果沒有一個有效的協調機制，它就有可能淪為一副只會空洞發聲而沒有具體行動的空架子。這樣一來，國際舞臺上只不過是又多了一個“清談館”而已。

金磚國家應當在一定程度上強化體制機制建設，這不僅是為了更好地規范各成員的權利義務，積累機構運作經驗，更是為了確保各項工作的長期連續性，避免這一屆主席任期內發起的倡議到下一屆主席上任后就不了了之。

在經濟上，財力約束限制了可用于外交舉措的資源，直接影響了巴西擔任輪值主席國期間的組織運作能力。更雪上加霜的是，縮短籌備周期必然要求壓縮協調磋商時間，致使諸如去美元化等敏感卻至關重要的提案難以取得進展。

圖片來源：中國日報

在此背景下，巴西在今年的金磚峰會上提出了六大優先議題，分別是：全球衛生與健康領域合作；貿易、投資與金融合作；應對氣候變化合作；人工智能治理；全球安全體系改革；金磚國家機制建設。

考慮到內部制約因素、更廣泛的地緣政治不穩定，以及巴西擔任主席國期間做出的戰略決策，我們應該謹慎評估今年金磚峰會的成果：峰會取得了重要進展，但也暴露出長期存在的挑戰。

在全球衛生領域，亮點是啟動了金磚國家消除社會決定性疾病伙伴關系，這是針對弱勢群體的一項特別重要的倡議。在國際貿易方面，各國重申對多邊主義的承諾，不點名批評了美國的單邊關稅措施。在氣候行動方面，金磚國家表示致力于多邊主義和國際合作，全力支持即將在巴西貝倫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30次締約方大會。

另一個重要進展是在人工智能方面，金磚國家采取了積極的立場，倡導多邊監管，維護數據主權和發展權原則。

在和平與安全領域，金磚國家在呼吁機構改革的同時，重申對國際法、人權、人道主義法和聯合國系統作用的一貫支持。這些表態反映了一個明確的立場：金磚國家致力于成為全球治理的穩定力量，推動多極化，維護國際準則。

在金融和貨幣領域，結果喜憂參半。金磚國家重申其對改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和世界銀行治理的長期承諾，強調需要“全球南方”國家更多參與。值得注意的是，金磚國家還專門提出了提高女性在這些機構管理層的職位和占比。

圖片來源：中國日報

在金磚自有工具方面，有兩項進展值得關注。一是2014年為幫助成員國應對國際收支危機而設立的1000億美元應急儲備安排，各方已就修訂條約和規章達成一致。這表明各金磚國家有意減少對美元的依賴，改善風險管理機制——這是邁向“去美元化”和減少對IMF框架依賴的重要一步。預計今年下半年將召開關于擴大應急儲備安排的特別會議。這些舉措可能有助于激活這一機制，釋放其潛力，使其不再僅具有象征意義，而是真正發揮實際作用。

第二項進展是新開發銀行在巴西前總統羅塞夫的領導下，克服了一些長期存在的業務瓶頸，包括提高支付率和加快接納新成員。過去兩年，新開發銀行批準了阿爾及利亞、哥倫比亞和烏茲別克斯坦的成員國資格，反映出相關國家對加入新開發銀行的興趣日益濃厚。一個值得注意的進展是宣布了金磚國家多邊擔保機制，這是新開發銀行內部的一個試點項目，旨在減少投資風險，從而擴大可持續基礎設施的資源調動。

雖然金磚合作機制已經取得了長足進步，但在敏感領域的進展卻較為有限。比如創建替代支付系統、新的貨幣安排以及改革信用評級生態等提議，只是泛泛地進行了討論。這表明金磚國家的內部協調仍存在問題，成員國之間的共識仍顯不足，再加上時間有限，使得問題更難解決。

體制機制建設方面也存在類似的障礙。由于一些關鍵建議未能獲得足夠的政治支持，深化機制改革的期望未能實現。不過，有一項制度上的改進值得一提，那就是在2024年喀山峰會上提出設立的金磚國家民間理事會正式開始運作。2025年，金磚國家民間理事會在擴大民主參與、幫助基層社會發聲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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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磚國家在金融貨幣合作領域仍有很大潛力有待挖掘。現行的國際貨幣金融體系將資源引向富裕國家，卻未能解決“全球南方”每年超4萬億美元的融資缺口問題，反而成為了推進可持續發展議程的結構性障礙。金磚國家可以發揮重要作用，重塑這一體系。

金磚國家堅持多邊主義和多極化，主張權力分配更加多元，尊重國際法和全球治理機制。從這個意義上說，金磚國家將自己定位為國際秩序的主要捍衛者之一，盡管它們主張對現行國際秩序進行改革。一些西方大國，尤其是美國的立場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些國家近年來頻頻采取行動，削弱了它們曾經大力推崇的國際制度。

毋庸置疑，當今世界充滿了緊迫而復雜的挑戰——從武裝沖突到新興技術的顛覆性影響。在這個關鍵的歷史節點，金磚國家為促進對話、改革和集體行動提供了一個重要平臺。如果這些倡議持續得到深化，如果更廣泛的公眾參與機制被納入金磚合作框架，那么金磚國家將為建立一個更加公正、包容和合作的全球秩序做出更大的貢獻。

圖片來源：中國日報

本文原文發表在中國日報國際版，原標題為 "Group progress"

出品：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責編：宋平 高進安

編輯：張釗

實習生陳明靜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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