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中國戲劇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唱念做打樣樣精通，連梅蘭芳大師都對她贊不絕口，稱她“未來可期”。

本以為她會一路高歌，成為京劇舞臺上的翹楚，誰料1988年一場赴美演出，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

這個人就是齊淑芳。

齊淑芳帶著三十多位同仁演出完畢后，在美國演出后集體“消失”，選擇滯留不歸。

消息一出，輿論嘩然。

“叛徒”、“拋夫棄國”、“被資本主義腐化”，所有能想到的標簽，一夜之間都貼在了她的身上。

而她這一走，就是幾十年。

直到七十多歲才悄然歸來，回望這些年的選擇，究竟值得不值得？

被捧上神壇的“樣板”

齊淑芳生于京劇世家，天賦異稟，17歲考入上海戲曲學(xué)校，被作為頂級人才悉心培養(yǎng)。

她的成功，不只是靠天賦。

更多的是對“集體榮譽高于一切”這句信條的絕對踐行。

1974年，她與團內(nèi)才子龔國泰結(jié)婚，新婚燕爾，卻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

當時，劇團正在排演重點劇目《磐石灣》。

為了不耽誤排練，不辜負組織的期望，她做了一個冰冷而決絕的選擇——打掉孩子。

這一決定，讓她終身未再有子女。

她用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為事業(yè)和集體獻上了“投名狀”。

正是這種“犧牲”精神，讓她成為了樣-板戲時代最耀眼的明星之一。

她在《智取威虎山》里扮演的“小常寶”，英氣逼人，成為了一個時代的文化記憶。

國家給了她榮譽、地位和無數(shù)次出國交流的機會。

可以說，1988年之前的齊淑芳，與這個體制血脈相連，享受著無上的榮光，也承擔(dān)著相應(yīng)的責(zé)任。

所以，當她決意脫離框架時，帶來的沖擊力是毀滅性的。

從云端摔進泥里的三十年

1988年的那個決定，對齊淑芳來說，絕不是一張直通“自由世界”的金票，而是一腳踏進了無盡深淵的起點。

那一年，她本該凱旋歸國，接受鮮花和掌聲，繼續(xù)她如日中天的藝術(shù)生涯。

但她卻選擇留在美國，一走就是幾十年。

而她的丈夫龔國泰，在上?？嗟葋淼?，不是妻子的身影，而是一紙冷冰冰的離婚協(xié)議。

國內(nèi)的媒體和觀眾瞬間嘩然，曾經(jīng)的“戲曲之花”一夜之間變成“背叛祖國的逃兵”，被輿論無情地釘上恥辱柱。

可現(xiàn)實并沒有因為她的勇氣而寬容她半分。

到了美國，她和同行們從國寶級演員，直接淪為唐人街的“異類”。

語言不通，文化隔閡，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成了挑戰(zhàn)。

昔日在劇場里掌聲雷動的主角，如今連點個餐都得比劃半天。

他們穿著戲服，在街頭巷尾唱戲，一次演出只有零星觀眾，場地也是小得可憐。

有一次，六人拼盡全力唱完整場，結(jié)果一場才掙300美元，折算下來每人連生活費都不夠。

在寸土寸金的紐約，這點錢根本是杯水車薪。

生計難撐，戲班很快散了，齊淑芳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后廚洗盤子。

在百老匯山頭插上京劇大旗

在她最孤獨、最艱難的那段歲月里，齊淑芳幾乎以為自己會就此沉沒。

可就在這時，一道光照進了她的世界，那便是著名鋼琴家殷承宗。

他沒有多說大道理，只是默默伸出援手，不但資助她的生活，還幫她和幾個主力團員解決了身份難題。

這個時候的齊淑芳，終于再次站了起來。

而一直陪在她身邊、從未放棄的武生編導(dǎo)丁梅魁，也從合作伙伴成了她的依靠與港灣，兩人后來結(jié)為夫妻，攜手走過苦日子。

他們沒有選擇回避，而是選擇反擊。

一支新隊伍悄然成形，“齊淑芳京劇團”在美國誕生了。

但她知道，僅憑守著老一套，是無法在美國這個文化“沙漠”中讓京劇生根發(fā)芽的。

于是，她干了一件當時被國內(nèi)戲曲圈罵得狗血淋頭的事：她要“改良”京劇。

大膽刪改劇本，加快節(jié)奏，引入西方舞蹈，甚至嘗試用英文唱段。

這在保守派眼里簡直是“欺師滅祖”，是對傳統(tǒng)的背叛。

可她不這么想。

她說：“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死在箱子里，得拿出來亮一亮、活一活！”

于是，《白蛇傳》里“水漫金山”不再只是慢悠悠的唱段，而成了火爆的視覺奇觀。

她用西方觀眾熟悉的語言和節(jié)奏，把京劇重新包裝了一遍，讓外國人不再只是“看個熱鬧”，而是真正開始欣賞、理解。

1992年，她帶著自己的京劇團登上了紐約最頂級的藝術(shù)殿堂——林肯中心。

掌聲雷動，觀眾起立，連《紐約時報》都專門撰文夸她“把東方古老藝術(shù)變成了紐約的新潮流”。

從唐人街的角落到百老匯的中心，她把京劇硬生生唱成了傳奇。

2001年，美國國家藝術(shù)基金會向她頒發(fā)了“國家傳統(tǒng)藝術(shù)最高成就獎”，這是美國民間藝術(shù)領(lǐng)域的最高榮譽。

2008年，闊別故土整整二十年，齊淑芳踏上了回國的航班。

她沒大張旗鼓，也沒接受采訪，只是靜悄悄地回來了。

后來，她和丁梅魁在上海安了家，一住就是十幾年。

可網(wǎng)絡(luò)上，風(fēng)言風(fēng)語從沒斷過：“在美國混不下去了才回來”“晚節(jié)不保”……各種質(zhì)疑撲面而來。

面對這些，已經(jīng)八十多歲的齊淑芳沒有解釋，沒有辯駁，只是繼續(xù)做她認定對的事。

她把自家客廳改成練功房，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吊嗓、走圓場，那眼神、那身段，依舊利落如當年。

更重要的是，她把精力傾注在年輕一代身上，去戲校教課，一招一式手把手地教，把幾十年積累的功底毫無保留地傳下去。

她到底是誰？

有人說她背叛了體制，有人說她守住了信仰。

她在美國打下的那片江山，是實打?qū)嵉摹?/p>

她培養(yǎng)的學(xué)生，如今能在耶魯、哥倫比亞大學(xué)的舞臺上表演京劇。

從這個角度看，她完成了另一場《智取威虎山》。

她的功過，歷史自有評判。

參考信源

演員選擇留美，如今年過花甲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