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赤色 永放光芒

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機關刊物《赤光》的背后

李海健

這是一份100多年前的刊物,封面是一名正欲躍起的赤裸少年,他左手持號角,右手擎旗幟,腳下是無際的山川,背后是四射的光芒……它就是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機關刊物《赤光》。1924年2月1日,《赤光》創刊于法國巴黎,前身為《少年》,是中國共產主義者早年在海外創辦的最負盛名的出版物之一。它積極宣傳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將大批在歐洲的華人、華僑、留學生團結起來,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一縷赤光。

《赤光》第17期至第26期的封面

從《少年》到《赤光》

1922年6月,旅歐共產主義青年組織召開成立大會,確定組織名稱為“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后改為“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并決定出版機關刊物《少年》。8月1日,《少年》創刊,趙世炎任主編,陳延年、陳喬年等人負責刻蠟版、油印和發行工作。1923年3月,趙世炎赴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周恩來成為《少年》的主編。

周恩來在巴黎的住所門前

同年6月,中共三大確定了國共合作的革命策略,為配合國內革命形勢發展的需要,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決定將《少年》改名為《赤光》。1924年2月1日,《赤光》正式創刊,為半月刊,十六開本,每期10余頁,出版靈活而迅速,發行范圍廣泛,大部分在歐洲發行,少數發行于國內和加拿大、古巴等地。周恩來任主編,同時也是其主要撰稿人。參與該刊編輯與刻印工作的有蕭樸生、李富春、鄧小平等人。其間,鄧小平負責刻蠟版和油印工作,因他字跡工整,印刷清晰,裝訂簡雅,被稱為“油印博士”。

1924年,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部分成員在巴黎合影。前排左四為周恩來,左六為李富春,左一為聶榮臻,后排右三為鄧小平。

《赤光》在創刊號上發表《赤光的宣言》(以下簡稱《宣言》),闡釋了改《少年》為《赤光》的理由:“我們是要以科學的方法,綜合而條理出各種事實來證明我們的主張無誤。本此,便是我們改理論的《少年》為實際的《赤光》的始意,同時也就是《赤光》的新使命了。”“科學的方法”,即理論聯系實際的宣傳方法,要與中國的國情緊密結合,與中國共產黨的革命綱領緊密結合,與廣大中國人民的利益緊密結合來開展革命的宣傳工作?！案睦碚摰摹渡倌辍窞閷嶋H的《赤光》”,反映了旅歐黨團工作更趨于與實踐斗爭直接相連,是中國革命進入大革命的新階段后對旅歐共產黨人提出的新的更高要求。

1924年2月1日,《赤光》創刊號刊登的《赤光的宣言》。

隨著革命形勢發展的需要,大批旅歐的中國共產黨黨員、共青團團員或回國或赴蘇聯學習。1925年6月,《赤光》出版至第33期一度?？?1928年在巴黎復刊,后遷至德國柏林出版,成仿吾等任主編。復刊后,著重報道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及中國共產黨領導工農群眾反抗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斗爭。1930年3月,《赤光》?？?共出版55期。

提出三大任務

關于《赤光》的辦刊宗旨,《宣言》旗幟鮮明地宣告,“我們所認定的唯一目標便是:反軍閥政府的國民聯合,反帝國主義的國際聯合”,并圍繞這一目標提出了三方面的具體任務。

首先,《宣言》指出,“遠處歐洲的中國國民,對于我們故鄉的政治經濟現狀,常有隔膜而不諳內情的苦悶”。為幫助旅歐華人了解中國的現狀,《赤光》將“評論中國時事”,并把“指出他的亂源所在和他的解脫之方”作為其重要任務之一。它以大量篇幅報道、分析國內政治局勢,闡述中國革命的任務和方針,先后刊載了中共三大、中共四大對時局的主張和宣言等,介紹中國共產黨的策略和主張?！冻喙狻飞峡堑奈恼逻€嚴厲抨擊了封建軍閥對中國人民的壓迫,痛斥他們禍國殃民的罪行,號召人們聯合起來,實行國民革命。1925年5月,五卅運動爆發,《赤光》第33期出版《反對帝國主義屠殺上海市民特刊》,使身在海外的華人、華僑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對國內的反帝運動發起聲援。

其次,《宣言》分析認為,“現時的中國已成為列強共管的半殖民地了”,要熟悉“國際情勢”,揭露“萬惡之源”,才能找到“拯救中國的方法”。為此,《赤光》大量報道了國際上發生的重大政治事件,并從背景、起因、發展趨勢上進行解讀?！读袑幩篮蟮奶K聯》《將開的國際共產黨第五次大會》《太平洋上的新風云》等文章,分析了國際局勢變化可能對中國革命產生的影響。《列強共管中國的步驟》《請看國際帝國主義之陰謀》《美國帝國主義者之對華政策》等文章則揭露了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壓迫中國人民的黑暗事實,論證了革命救國的主張。時任《中國青年》編輯的蕭楚女曾評價《赤光》,“對于歐洲方面的時局觀察,頗能予人以一種明瞭確當的觀念”,“此刊尤有可貴者,則為揭發海外各帝國主義者對華組織之侵略的黑幕”,“吾人深居國內,一切不明究竟,得此則眼光如炬”。

第三,正如《宣言》所寫,“旅居在歐洲的國人大都具有充分的救國熱誠,只以救國之方多未能趨于一致,且常有因囿于一隅之見而深拒固絕的反對國民聯合”,為“給大家指示出救國的唯一道路”,《赤光》同各種反馬克思主義思潮進行了堅決的斗爭。當時,還有無政府主義和國家主義兩種思潮在勤工儉學的旅歐青年中影響也較大,特別是以曾琦、李璜為首的國家主義派組織青年黨,利用其《先聲》周報詆毀馬克思主義,對中國共產黨和共產主義大肆抹黑。1923年6月,國共兩黨旅歐組織實現了合作,有力地推動了旅歐華人革命運動的發展,但遭到國家主義者的強烈反對。周恩來在《赤光》發表《再論中國共產主義者之加入國民黨問題》一文,逐條批駁了他們的謬論。鄧小平發表《請看反革命的青年黨之大肆捏造》《請看先聲周報之第四批造謠的新聞》等論戰文章,揭露青年黨的丑陋行徑。鄧小平曾回憶說,“我在《赤光》上寫了不少文章”,“就是要國民革命,同國民黨右派斗爭,同曾琦、李璜他們斗爭”。

旅法華人的明星

《赤光》的出版和傳播,將旅歐華人和留學青年緊緊團結在反帝反封建的國民革命旗幟下。它辦得生動活潑,形式多樣,文章短小精悍,切中時弊,對于勤工儉學學生及華人、華工具有強烈的感召力,深受他們歡迎。有讀者稱贊《赤光》“是燭奸之火,是興奮之劑,是驚醒冬蟲的霹靂,是更新萬象的春氣”。還有讀者來信寫道:“奮斗的兵士是誰?奮斗的器械是什么?現在貴社出版的赤光不是我們奮斗的先鋒么?”更有旅歐華人盛贊《赤光》為“旅法華人的明星”。

1924年5月1日,《赤光》第7期《讀者論壇》欄目刊登的讀者來信,信中稱贊《赤光》為“我們奮斗的先鋒”。

《赤光》是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重要思想陣地。它積極宣傳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宣傳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不僅在旅歐青年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同時也有力地吸引著眾多國內讀者,成為重要的輿論“喉舌”。鄧小平的弟弟鄧墾回憶:“大哥在法國參加革命后,曾在周總理的領導下辦過一份雜志《赤光》,他經常往家里郵寄……我后來去上海找他,參加革命,最早受的影響就是他寄來的《赤光》?！?/p>

作為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機關刊物,《赤光》還為共產主義在中國的發展培養了一批具有堅實理論基礎的青年才俊。《赤光》編輯部位于巴黎南部意大利廣場戈德弗魯瓦街17號的一家小旅館內。在這里,周恩來、鄧小平、李富春等一群年輕的中國共產黨人以《赤光》為陣地,同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展開斗爭?！八麄兩砭勇?條件艱苦。他們開會,擠在周恩來的小房子里,床上、桌子上都坐滿人。他們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白開水,有時連蔬菜也吃不上。這些旅歐的黨團干部就是在這樣一種艱苦的環境中努力工作,頑強斗爭,保持著樂觀、向上的革命熱情?！彼麄兺ㄟ^創辦《赤光》讓廣大群眾認識到中國共產黨人的政治主張和革命理想,而在此過程中,他們也加深了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愈加清楚了共產主義的目標,愈發堅定了共產主義革命的信念。多年之后,這些年輕人陸續成為中國革命的中堅力量。

來源:《中國檔案報》2025年2月14日總第4250期第1版

作者:李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