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遠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一串流暢的代碼。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顯示器藍光映在他三天沒刮的胡茬上，T恤領口已經有些松垮，牛仔褲膝蓋處磨得發白。

"搞定！"他伸了個懶腰，后仰時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項目終于趕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十七分。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總發來的消息："明遠，明天九點，帶上你的項目來會議室，有重要客戶。"

趙明遠回了個"收到"，把手機扔在桌上。他打了個哈欠，從抽屜里翻出一包方便面，撕開包裝干啃起來。技術才是硬道理，他向來這么認為。至于那些整天西裝革履、把時間花在打扮上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花架子。

第二天早晨，趙明遠被鬧鐘驚醒時已經八點二十。他匆忙沖了個澡，套上昨天那件T恤和牛仔褲，抓起電腦包就往外跑。電梯里，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心想：反正講的是代碼，又不是時裝秀。

推開會議室玻璃門的那一刻，趙明遠愣住了。長桌對面坐著三位西裝筆挺的中年人，林總穿著深灰色西裝站在投影儀旁，連平時穿休閑裝的李夢今天也換上了襯衫和鉛筆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位就是我們的核心開發人員趙明遠。"林總的聲音有些僵硬。

趙明遠感覺自己的臉燒了起來。他低頭快步走到電腦前，插上U盤，卻發現昨晚修改的最后一個版本沒保存。汗水從他額角滑落，他手忙腳亂地試圖找回文件，耳邊是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抱歉，我可能需要幾分鐘..."

客戶中那位戴金絲眼鏡的女性皺了皺眉，小聲對同伴說了什么。趙明遠瞥見林總臉上的笑容正在消失。

半小時災難性的演示結束后，客戶禮貌地告辭。趙明遠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等待林總的訓斥。

"明遠，你知道這個客戶對我們有多重要嗎？"林總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他們正在考慮投資兩千萬的項目。"

趙明遠張嘴想解釋，卻被林總抬手制止。

"你是公司最優秀的程序員，這點沒人能否認。但今天，你連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都沒得到，知道為什么嗎？"

趙明遠低頭看著自己磨破的球鞋，沒有說話。

"人只有第一次印象，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林總嘆了口氣，"客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經下了判斷。在他們眼里，你不像個能負責大項目的主管，倒像個網吧通宵的大學生。"

趙明遠感到一陣刺痛。他想起客戶眼中閃過的失望，想起那位女士皺眉的樣子。

"身上無衣被人欺，肚里無食無人知。"林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世界就是先敬羅衣后敬人，先進皮囊后敬魂。你的能力再強，如果連讓人愿意了解你的機會都爭取不到，又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趙明遠站在公寓的穿衣鏡前，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鏡中的男人頭發蓬亂，胡須不修，衣服皺巴巴的像是剛從洗衣機里拽出來。他想起大學時教授說過的話："工程師也要學會推銷自己的創意。"而他連自己都推銷不出去。

手機響了，是同事李夢發來的消息："聽說你今天搞砸了？要不要聊聊？"

咖啡廳里，李夢攪動著杯中的拿鐵，直截了當地說："林總說得沒錯。你以為客戶會透過邋遢外表看到你的才華？現實是，他們連聽你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趙明遠苦笑："我以為技術過硬就夠了。"

"代碼之外還有形象課要學。"李夢放下勺子，"周末有空嗎？我帶你去改造一下。"

周六上午，李夢拖著不情愿的趙明遠來到商場。三個小時后，他站在試衣鏡前，幾乎認不出自己。合身的藏青色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新剪的短發顯得精神利落，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只是外表。"李夢遞給他一個紙袋，"里面有幾套適合不同場合的搭配。接下來，我們得訓練你的言談舉止。"

接下來的一個月，趙明遠在李夢的指導下，學習如何握手、如何眼神交流、如何在會議上發言。他驚訝地發現，這些"表面功夫"并不比編程簡單，而且確實會影響他人對自己的看法。

"下周一，那個客戶又來了。"周五下午，林總把趙明遠叫到辦公室，"他們還是對你的技術方案感興趣，想再聽一次演示。"

趙明遠感到一陣緊張，但這次他準備好了。

周一早晨，趙明遠提前半小時到達公司。他穿著新買的深灰色西裝，頭發用發膠精心打理過。會議室里，他從容地調試設備，檢查演示文件。當客戶推門而入時，他站起身，露出自信的微笑。

"早上好，我是項目負責人趙明遠。"他主動伸出手，與每位客戶有力而短暫地握手。

金絲眼鏡女士驚訝地挑了挑眉："上次我們見過？"

"是的，王總監。上次我準備不足，這次希望能給您更好的體驗。"趙明遠坦然承認，語氣中不帶一絲尷尬。

演示進行得異常順利。趙明遠清晰地解釋了技術架構，對答如流地解決了客戶的每個疑問。當他展示項目中最復雜的算法部分時，那位一直沉默的技術總監突然打斷他。

"這個部分，你能詳細解釋一下優化思路嗎？"技術總監推了推眼鏡，眼中閃著挑戰的光芒。

趙明遠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期待的問題。他放下遙控器，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開始寫下一串串公式和代碼結構。二十分鐘后，白板被填滿，技術總監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趙先生，"王總監在會議結束時說，"上次我確實低估了你。看來林總說得對，你們公司藏龍臥虎。"

一個月后，兩千萬項目正式簽約，趙明遠被任命為項目主管。在慶功宴上，林總舉杯對他說："記住這次教訓，明遠。形象不是虛假的面具，而是你對自己專業態度的展示。"

趙明遠點點頭，看向角落里依然穿著T恤牛仔褲埋頭編程的新人。他走過去，輕聲說："周末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職業發展的事。"

新人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這位西裝革履的主管。趙明遠笑了："別擔心，不是要改變你的風格。只是想告訴你，有時候，形象和能力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