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站在我辦公室門口,穿著廉價的碎花裙,頭發(fā)有些蓬亂,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她手里拎著一袋土特產(chǎn),像個推銷員似的站在那兒。
"小雨,媽媽來看你了!"
我抬起頭,手中的筆差點掉在地上。二十年了,她竟然還能這么理直氣壯地叫我"小雨",仿佛她從未在我五歲那年消失過。
秘書小張站在一旁,眼神詢問著要不要報保安。我擺擺手,讓她先出去。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我放下筆,語氣冷得像冰塊。
她搓著手,眼神閃爍:"小雨,媽媽打聽了好久才知道你在這家公司上班。聽說你現(xiàn)在當經(jīng)理了,一年能掙好多錢呢!"
我冷笑一聲。二十年不見,她竟然連寒暄都省了,直奔主題。
五歲那年的冬天,我記得特別清楚。
那天下著雪,我坐在門檻上等她回家。鄰居王大媽端著熱騰騰的餃子過來:"小雨,先吃點墊墊肚子,你媽媽可能要晚點回來。"
我乖乖地點頭,一口一口把餃子吃完。天徹底黑了,雪花在路燈下飛舞,可她還是沒回來。
第二天,第三天,一個星期過去了,我才明白——她不會回來了。
是繼母趙阿姨收留了我。那時候她剛和爸爸結(jié)婚,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愿意接受別人的孩子。我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給我洗澡時,看到我身上那些淤青時眼中的心疼。
"小雨,以后阿姨就是你媽媽,沒人能再欺負你。"她輕撫著我的頭發(fā),聲音溫柔得像春風(fēng)。
那些年,繼母從沒對我偏心過。她教我寫字、給我講故事、陪我做作業(yè)到深夜。爸爸工作忙,基本上是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
高考前,我因為壓力大生了場大病,繼母在醫(yī)院守了我三天三夜,眼圈紅得像兔子。醒來時,我叫了一聲"媽",她當場就哭了。
"傻孩子,你就是我親生的。"
眼前這個女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說她這些年過得多辛苦,說她現(xiàn)在的丈夫得了重病需要錢治療,說她聽別人講我現(xiàn)在有出息了。
"小雨,你看媽媽現(xiàn)在這樣子,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你能不能借媽媽二十萬?就當是媽媽這些年沒照顧你的補償..."
"補償?"我打斷了她,聲音里帶著諷刺,"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談補償?"
她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就掉下來了:"小雨,媽媽知道當年對不起你,可是媽媽也是沒辦法啊!你爸爸那時候沒本事,家里窮得叮當響,我一個女人能有什么辦法?"
"沒辦法?"我站起身,走到窗邊,"那你知不知道,你走后的第一個冬天,我差點被鄰居家的狗咬死?你知不知道,我五歲就學(xué)會了自己做飯,因為爸爸要加班賺錢?"
她的哭聲更大了:"小雨,媽媽真的錯了,你就原諒媽媽這一回吧!二十萬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可對媽媽來說是救命錢啊!"
我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著她:"你搞錯了一件事。我媽媽姓趙,不姓李。我媽媽在家等我吃晚飯,而不是跑到我辦公室來要錢。"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眼淚也止住了:"小雨,血濃于水,我是你親生母親!那個女人再好,也不是你的親媽!"
"親媽?"我笑了,"親媽會在孩子五歲時不告而別?親媽會二十年不聞不問?親媽會在孩子有出息了才想起來認親?"
我走回辦公桌,拿起內(nèi)線電話:"小張,請保安上來。"
她慌了,急忙上前抓住我的手:"小雨,你不能這樣對媽媽!我生你養(yǎng)你不容易,你怎么能這么絕情?"
我甩開她的手:"你生了我,但是養(yǎng)我的另有其人。你既然能在二十年前做出選擇,那現(xiàn)在就別怪我也做出我的選擇。"
保安推門進來,她還在那里哭喊著:"小雨,我是你媽啊!你這樣做會遭報應(yīng)的!"
我看著她被保安帶出去的身影,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給繼母打了個電話:"媽,今天想吃您做的紅燒肉。"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笑聲:"好好好,媽媽這就去買肉。你路上開車小心點,別急。"
掛了電話,我望著車窗外華燈初上的城市,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有些感情,不是血緣能定義的。真正的母親,是那個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不離不棄的人,而不是在你有能力時才出現(xiàn)的陌生人。
我很慶幸,二十年前她的離開,讓我遇到了真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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