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貴州榕江汛情嚴峻。貴州廣播電視臺交通廣播記者楊隆曼主動請纓回到老家榕江采訪報道。她看見榕江被洪水侵襲后的傷痕,也見證人民的堅韌、團結和生生不息的力量。
楊隆曼向中國記協“我在現場”欄目來稿,講述經歷體會。
我在現場丨書記叮囑記者:千萬不要播出我流淚的畫面
小樓一層幾乎被淹沒
6月24日,貴州黔東南州榕江縣城汛情嚴峻,洪水肆虐、家園傾覆。在這場人與自然的較量中,一個個普通人用最樸實的行動詮釋著“風雨同舟”的真諦。
這場災難,我是親歷者,也是記錄者。
(一)
6月24日,我與家人在貴陽休假。和朋友看了場電影后,才發現媽媽給我打了3個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她焦急的聲音:“榕江發洪水,大水快進到家里了!”
我愣住了:自記事起,家鄉榕江在1996年、1999年發過兩次大洪水。防洪堤建成后,再沒遭過嚴重水災。這次情況到底有多嚴峻?
網絡消息鋪天蓋地,親友群中大家互報平安,交流各街道水淹情況,提醒剩余高處空位,互通有無。
12時,榕江縣人民政府發布公告,將防汛應急響應提升為I級。13時左右,洪水超過保證水位3.5米。而我家正位于一號洪區的場壩社區!
我從新聞畫面里看到了我家:水已沒過一樓。
雖在休假,但我實在做不到對家鄉的災情置若罔聞,便通過媒體群,關注進展、搜羅素材、剪輯視頻,向外傳遞現場情況。
26日,洪水漸退,媽媽堅持要回榕江老家查看房屋情況。當晚,因為擔心家人和家鄉情況,我徹夜難眠。我想,作為榕江人,我得回去;作為記者,我得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向領導請纓,前往洪災一線。
(二)
高鐵列車停靠榕江站臺,下車后,夾雜著洪水腥味的熱空氣撲面而來。我沒來得及回家,與媽媽互道平安后就投入采訪。
因城中多條道路被淹,我和同事田娟只能在距老城近4公里處下車,步行前往。
一路上,街道如同沼澤,商鋪破敗、遍地垃圾。水災肆虐著榕江每一寸土地,將原本安寧的縣城變成一片狼藉。
走了近2公里,我們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皮卡車駛過,三分之一的車輪被水淹沒,水花四濺。正當我們準備脫鞋蹚水時,兩輛摩托車先后停在我們面前。車主問我們是不是要去“對岸”,說可以載我們一程。
無論何時,家鄉人民的質樸和真誠,總能令人動容。
交談中,車主得知我們要去“村超”球場拍攝,主動提出要送我到目的地。我問他家住在哪,他說楊家灣。我沒再問下去——楊家灣被都柳江環繞,災情比我家更嚴重。
28日上午,榕江的雨越下越大。彼時,我正在忠誠鎮采訪,媽媽再次來電:“大水又來了!媽媽現在往安置點跑,別擔心!你在忠誠應該安全,先別回來!”
我慌了,握相機的手止不住顫抖。防汛應急響應再次提升為I級的消息傳來。新聞視頻中,全城響起防空警報,救援人員在挨家挨戶撤離群眾。
半小時后,得知媽媽已經安全到達安置點,我才暫時放下懸著的心,繼續采訪。
當晚,洪水退去,我們在榕江消防大隊結束采訪,驅車返回老城。暴雨后的縣城格外安靜,路上是厚厚的淤泥,燈光零星。我看見一個孩子在踢足球,褲腿裹滿泥漿,昏暗的夜色下,他的身影格外明亮。
(三)
那兩天,我們采訪了洪災過后一直堅守在“村超”現場負責清淤的工作人員唐龍。采訪中,他幾度哽咽,面對讓榕江人民驕傲自豪的“村超”球場被洪水淹沒的場景,他痛心地哭了。
洪水退去,居民自發加入了街道清淤工作。我們看到許多鄉親卷起褲腿,鏟淤泥、運垃圾,便上前詢問他們能否接受我們的采訪。“不了,我們只是在守護家鄉,去采訪那些從外面來幫助我們的人吧。”
在忠誠鎮的“后方食堂”,家家戶戶接力幫廚,將一份份熱騰騰的盒飯送往救災一線。年近八旬的滕樹芳奶奶紅著眼眶告訴我,她心疼那些抗洪搶險的救援人員——他們和她孫子一般大,卻在冒著生命危險救人。
采訪忠誠鎮書記時,提起榕江的團結一心,他忍不住落淚,卻叮囑我們不要播出他落淚的畫面——在危難面前他得扛住,才能帶領鄉親們一起扛住。他說他叫“楊勝濤”,一定能和鄉親們戰勝洪水。
在電力搶修現場,我們采訪了榕江電力工人司順召,他沒提自己和同事的辛苦,卻啜泣著說:“謝謝馳援榕江的各地電力工人,還有其他各行各業的人。”
采訪搶險救災的消防員時,他們告訴我,這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大的洪水。我問消防員張朋飛:“累嗎?”他說:“消防員不怕苦不怕累,一心只想趕緊救人。”
背著30斤谷子去打新米捐贈的村民大伯、在村委幫忙裝盒飯的白發蒼蒼的奶奶、自駕趕來送西瓜的四川大哥……在災難中,我看到了榕江的傷痕,也看到了風雨同心、眾志成城、共克時艱的貴州力量、中國力量。
災后重建這場“加時賽”,每個人都是榕江的“守門員”,勝利屬于人民。
記者與母親在洪災后的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