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有人預言，每個人都可能在15分鐘內出名。如今，一個普通人，很可能在一夜之間晉升為頂流。

“網紅”的出現，給普通人成為“名人”的機會的同時，也帶來了“娛樂至死”的風氣，甚至，死亡，也成了被播報的噱頭。

比如，他，在直播中死去——顧東林。

“尬舞皇帝”顧東林

在2016年之前，顧東林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退伍后的他開了一家簡單的小理發店，靠著給人理發，勉強糊口，生活失意又茫然。

他喜歡跳舞，每當失意的時候，他就去跳跳舞，排遣內心的失落。最開始的時候，跳的是交際舞，之后開始去迪廳里面蹦迪。再后來，由于迪廳漲價，他就在公園擺上一臺音響，旁若無人地搖頭晃腦抖肩膀。

在他看來，伴隨著這種節奏感強的音樂，不停地搖頭晃腦的舞蹈，能夠讓他興奮，能讓他忘記生活的煩惱，能讓他在這沉重的生活里面，喘上一口氣。

為了貼合舞蹈，他還特意將自己的頭發染成了紅色，而他配合著音樂，跳著沒有章法，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舞蹈，被大家稱之為“尬舞”。

2016年，顧東林在尬舞的時候，被人記錄了下來，上傳到了網上。很快，他的舞蹈被網絡傳播到了全國各地，播放量一下子上升到了幾百萬。

他也在網上獲得了大批的粉絲，因為他頂著一頭顯眼的紅發，他有了自己的外號“紅毛”，粉絲稱他為“毛哥”，他稱自己為“尬舞皇帝紅毛。”

就這樣，顧東林從一個普通的理發店里的老板，成為了尬舞圈的“紅毛皇帝”。他自創的“逮馬舞”還引起了眾多明星的爭相模仿。

出名后的顧東林，每一次在公園尬舞，都有里外三層的圍觀，而他，很快也有一批追隨者，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顧東林的“尬舞天團”，他帶著大家成立了一個“紅毛大雪尬舞天團”，并帶著他們一起直播。

直播間的觀眾有幾十萬，而直播間里的打賞，似乎成為了聚寶盆，最多的時候，直播一晚的打賞就有十萬元。在他的老家河南周口商水縣，一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足1.7萬元。

而最讓他得意的是，那部關于自己的紀錄片《紅毛皇帝》入圍了包括FIRST在內的多個電影節。甚至，還參演了電影《尬舞蹦蹦叉》，把自己的賬號改成“演員紅毛”。

當他穿著襯衫西褲走在紅地毯上領獎的時候，那是他這輩子最高光的時刻。在那一刻，他似乎真的從一個嘩眾取寵的網紅博主，成為了一個嚴肅正經的文藝工作者。

顧東林的隕落

高光時刻并沒有一直停在顧東林的頭上，他并沒有意識到，在這個變化瞬息的時代，一夜成名的背后，流量來得快去得也快。

由于顧東林“發羊角風”一樣的舞蹈，很快受到了民眾認為是“低俗”、“擾民”。他們被當地公園驅逐，不停地變換陣地。甚至當地還拉起了橫幅：“抵御尬舞這種擾民活動。”

緊接著，他的賬號開始被限流、封禁，曾經人氣爆滿的直播間，只剩下寥寥無幾的互動。

過氣的顧東林，癌癥開始找上門。他需要錢治病，但之前賺的錢卻早就被他揮霍一空。

而前來看他的，只有各種網紅主播、粉絲。頂著昔日“尬舞皇帝紅毛”的名頭，顧東林陡然又變得吸引人了起來，他們在顧東林家門口架起直播架，直播跳舞，開始直播顧東林的生活。他們跳著顧東林曾經跳過的舞蹈，對比著顧東林如今的落魄。

在他死亡的前一刻，還把鏡頭對著他，拍下咽氣的一幕。

4月16日，顧東林去世了。葬禮上，一個個主播們對著鏡頭大聲哭喪，哭的梨花帶雨，殊不知，其實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曝光，而那些美其名曰說照顧東林到的主播，其實，人死后，還在其床上直播。

這些人靠著直播顧東林的死亡，獲得了不少的收入。就連他的鄰居，都小賺了一筆。

顧東林其實一直都只是一個犧牲品，在這場流量狂歡中，黯然落幕。

你所體會到的“娛樂至死”

人與媒介的界限，正在漸漸消融。流量為王，娛樂至死，是這個時代難以言說的悲哀。生而為人，卻只是被流量裹挾的一個工具。爆紅時是自己的工具，生病后是別人的工具。

赫胥黎曾在《美麗新世界》中表達過一種憂慮：“人們會漸漸愛上工業技術帶來的娛樂和文化，不再思考。”

在娛樂時代，無論是手機、電視，還是網絡平臺，都越來越傾向于“奶頭樂”。什么是奶頭樂呢？就是占用大量的時間，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喪失思考的能力。

比如說，看到幾千上萬字的文章，就會有人評論說“太長只看了個開頭，不過……”，于是文章越來越短，于是十多秒的濾鏡視頻成為時間黑洞……

很可惜的是，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會分泌讓人興奮快樂的多巴胺，從而短時間內麻痹自己，進入一個玄幻的精神世界中。最后，本來打算用來學習、工作的時間，早已經悄悄溜走了。

而這一切都在對娛樂的狂熱中被不自覺地合理化，終成直覺。而這，也是你一直所體會到的“娛樂至死”，以為速朽廉價的快樂能夠補償內心的空虛，卻不知道，自己內心的黑洞早已無法填滿。

“網紅”“流量”究竟構建的是一個怎樣的社會？娛樂至死的我們，也終會被娛樂反噬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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