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理解了“順”和“從”,便能體會國民性之一端。
順者,為民;逆者,為寇、為賊、為匪——成了勢,則曰:患。
順與逆,體現為“從與不從”。
“從”這一象形文字,有其精妙在內:
“人”加上“人”,便是從。究竟是左邊的人“從了”右邊的,還是右邊的人“從了”左邊呢?
不知道。
因為,“從”是不講究方向的,只管態度和立場,要的就是一種狀態。
或者,第三種猜測是,兩個“人”一起從了別的一個或幾個人。
當然了,喜歡考據的人會說,“從”即“叢”,有人群的意思。
然而,人群之所以為人群,如何凝聚呢——
他們一定是有一個共同的方向去“從”,然后才能成其為人群的。
比如羊群、馬群、牛群。
無論是人,還是羊,都要有一個方向的。
“從”這個詞兒,加上一個絞絲旁,就是“縱”,可以理解為“從”被套上了韁繩。
祖先的造字,常常把截然相反的含義加諸于同一個字上。
比如縱,既有“放縱”、“縱容”的意思,也有“操縱”,“指使”的意思。
其實也很好理解:拉緊了韁繩,就可以控制“從”;放開了韁繩,就控制不了“從”了。
可見,“從”的性質和方向,全靠握著韁繩的手的。
所以,“從”是要靠韁繩去約束的;不然,不就是化順為逆了么?
那么如何約束呢,先來說說羊群吧。
羊們浩浩蕩蕩走過去,由牧人領著方向。
羊們只知道走,并不問:“到哪里去?”
蓋因要問這句話的羊們,早就被秩序所淘汰了,只留下不問問題的順羊以及它們的后代。
既然不問“到哪里去?”,自然也不關心“從哪里來”了,最后也就無所謂“我是誰”了。
反正,就是走,跟著走就是了。
可能是走向草場,也可能走向剃毛場,甚至可能走向屠場。
有人會疑惑,為何羊這么聽話。
然而,羊們的祖先,原是野生的羊,并不謹聽指揮的。
牧羊人自有他們的辦法來對付:
第一步,就是篩選順從的羊。性格暴躁的羊們,早已被剔除;溫順的羊,則讓其繁衍溫順的后代。
這就叫做家畜的馴化。
在歷史上,那些不順的人,要么作了黃土,要么就像蚩尤部落一樣,被趕到到了云貴“十萬大山”之后,逐出華夏,墮于化外。
單留下中原的順從的人,形成了東亞文化。
第二步,就是要羊們服從,跟著精心培養并順從的頭羊,按照牧人指定的方向前進、后退,慢慢地養成了習慣。
第三步,就是要羊們盲從。經過數代甚至數百代的繁衍后,當服從的習慣變成了文化,盲從就開始了。
當然了,服從也好,盲從也罷,在本文中都是中性詞,并沒有善惡好壞的概念。
因為,這些都是人的客觀表現,也是必由之路。
在歷史上,哪個民族服從的人多,就能獲得勝利。因為他們能齊心協力,調動更多的資源,用一致的步調,向同一個目標邁進。
然而,服從則必然演化成盲從。因為服從隱藏著一個胎毒:它視理性為天敵。
理性讓人思考,思考讓人冷靜,冷靜的人往往希望保持自己完整的個性和人格,不愿與人群為伍。
這是服從所不容的——它要么根絕理性,要么抬出假理性來騙人,總之它最大限度地去削弱理性。
理性一旦消失,盲從就開始了。
而盲從,則讓因服從而得勝的民族,走向下坡路,甚至滅亡。
盲從,要么導致極端的亢奮,譬如二戰時滿腦子軍國文化的日本人;
要么導致極端的萎靡,譬如清末麻木不仁、精神呆滯、自私愚昧的國人們。
從人類歷史上,我得出結論:盲從是必然會出現的,不可避免的。
天道,在于平衡;而盲從,必然導致不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終究是先解構,再出清,然后坍縮,最后重構新的平衡。
而真正穩定的結構,就在于保持平衡;平衡,就需要兩種旗鼓相當的力量相互對立、扶持、變化,而不是只能允許有一種力量存在。
插一句題外話:強大也是一種失衡,它不可能持久。
無論是波斯帝國、羅馬帝國、唐帝國、大英帝國——了解歷史的人,應當知道這一點。
一家之言,姑且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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