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近期，又以2.0倍速重刷了電視連續劇《潛伏》。其中，余樂醒這個人物在劇中并未出現，但江湖上總有他的傳說。比如余則成，就是余樂醒在青浦培訓班的弟子；而李涯，更是余樂醒的得意門徒。

只知道余樂醒是軍統紅人沈醉的姐夫，沒想到細究之下，文武兼備的他，其履歷那么輝煌。只是人生在于選擇，往事不堪回首……

01

余樂醒，1901年出生在湖南醴陵的一個農家。說起醴陵，那是一個名人輩出的地方，如程潛、陳明仁、李立三、耿飚等等。

少時的余樂醒，天資聰穎，就讀于湖南名校——廣益中學，這也是前總理朱镕基的母校。

1919年，余樂醒作為勤工儉學的學生，赴法國留學。與他同行的，就有李富春（曾任國務院副總理）。

在法期間，余樂醒進入索米爾工業高等專科學校和巴黎工業大學學習，這為他掌握機械和化學方面的知識，奠定了深厚基礎。

索米爾城，是法國著名的馬術之城。在這里，余樂醒不光學會了騎馬，還常到靶場練習射擊，有著“神槍手”的美譽。

文武兼備，令余樂醒在諸多留法學生中脫穎而出。1924年，已是中共黨員的余樂醒，與鄧公、周唯真組成書記局，并成為新一屆旅歐支部的負責人。周公在介紹余樂醒時，還特意強調：“我們今天選出的支部負責人是一位工程師。”

1925年，當余樂醒完成在法國的學業，又受指派前往蘇聯留學，專門學習政治保衛工作。說得明白點兒，就是進行專業情報工作的訓練，主要研究爆破技術和藥物、

1926年，當余樂醒回國時，其頭上可有著法、蘇留學生的雙料桂冠。來到廣州的他，在國民革命軍政治部工作，并在

黃埔軍校兼課。就在黃埔軍校，余樂醒結識了校醫沈景輝。

沈景輝，即沈醉的姐姐，原籍湖南湘潭。老媽羅裙，是有著濃厚文青氣質的詩人。沈醉名字的出處，就是母親取自李清照筆下的“沉醉不知歸處”。

畢業于湖南湘雅醫學院的沈景輝，年輕貌美，儀態萬方，受到軍校諸多學子的追求。但沈小姐慧眼獨具，偏偏選中了教官余樂醒。試問當時的青年才俊，又有誰敢言“要與余樂醒試比高”？北伐前夕，余樂醒與沈景輝喜結連理。這是余樂醒最春風得意的日子，有事業傍身，有嬌妻相伴，人生贏家。

來到葉挺獨立團，余樂醒又成為團里中共黨支部書記，而沈景輝則擔任隨軍醫生。南昌起義，余樂醒也是參與者，但在部隊南下潰敗到廣東地區時，他看到大勢已去，便選擇了脫隊。從此，余樂醒的命運，發生了重大改變。

戴笠

02

1932年，受戴笠之邀，余樂醒加入國民黨復興社特務處。在戴笠眼中，余樂醒學識淵博，又專門學過情報，人才可用，于是奉其為上賓。

可在余樂醒眼中，戴笠與他壓根不是一個層級的。他在黃埔任教官，戴笠只是第六期的新生；他精通化學、機械、情報，而戴笠只是一名初中生；他是中共最早的黨員，而戴笠只是蔣公的親信。形勢大于人，余樂醒也不得不低頭，成為戴笠的下屬。

令余樂醒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還是他“訓練專家”的名頭。在杭州，戴笠親任浙江警官學校特訓班的主任，而余樂醒擔任副主任。

在特訓班，余樂醒施展他十八般武藝。他開設了特工理論、化學通訊、毒藥、麻醉、秘密攜帶等課程，把枯燥的理論講得繪聲繪色。受教的學子們，都尊稱他“訓練專家”，奉他為“專業的教父級人物”。

在各期特訓班，余樂醒的威望大大超過戴笠。只知余主任，不知戴局長，這讓戴笠很不爽，功高震主，得，您還是挪挪地方吧。于是，余樂醒成了刺殺汪精衛團隊的負責人。

刺汪行動失敗后，這下戴笠找到了撤銷余樂醒特訓班副主任的由頭，將他發配到軍統局設在遵義的一個煉油廠任廠長。

是金子在哪里都發光，余樂醒利用他的學識轟轟烈烈干起來。戰時物價飛漲，原料缺貨，余樂醒就令手下將資金買入其他商品囤積；等到原料來貨時，再將囤積的商品拋出，一進一出，獲得盈余。之后，余樂醒就給手下分紅。當然，他是一廠之長，自然分得最多。

此番舉動，卻被副廠長以貪污罪，告到戴笠處。戴笠早就忌憚余樂醒在軍統中的威望了，終于找到了一個甚佳的理由，于是他下令將余樂醒關到重慶的軍統監獄。

沒過兩天，身心俱疲的余樂醒就心臟病復發，生命垂危。關鍵時刻，內弟沈醉挺身而出，打仗還得父子兵，何況這是帶他入行的親姐夫呢。

沈醉向戴笠求情，戴笠也百般考慮，如果余樂醒死于獄中，他的所為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令下屬尤其是余樂醒的弟子不滿。最后，戴笠同意將余樂醒轉至軍統局的醫院，只允許沈醉一人去看。其實，這就相當于軟禁。直到1946年，戴笠墜機摔死后，余樂醒才重獲自由。

毛人鳳

03

此時的余樂醒，不知是否感慨“塞翁失馬，焉得非福”，但他對戴笠的所作所為確實寒心。嘔心瀝血十余年，卻落得鋃鐺入獄的下場，如果不是內弟出手相救，慘死獄中，也未為可知。

對不起，揮了揮手，余樂醒來到上海善后救濟總署謀得一個公路汽車管理處處長的職位。從“化學博士”到汽車管理處處長，改弦更張，差距未免大矣。但形勢迫人，還是先填飽肚皮為先。

余樂醒終于有機會，想想自己的下半生了。這么多年在軍統，抑郁不得志，連內弟沈醉都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這活兒沒法玩了。既然如此，不如另尋他途。

1948年初，受毛人鳳排擠，沈醉前往昆明，擔任保密云南站站長。住在上海姐姐家的老媽，后來也到了昆明。老太太悄悄囑托兒子：“我在你姐家時，總看到一年輕人來找你姐夫。每天半夜，我都能聽見你姐夫與年輕人在洗澡間發電報的聲音。我告訴你，是要你知道，如果你姐夫跟你走的不是一條路，你可千萬要保護好他，出了差錯，我就找你算賬。”

混江湖這么多年的沈醉，很清楚余樂醒又與中共聯系上了，他只好找個機會去勸姐夫。可余樂醒提醒沈醉：“當年你那樣為毛人鳳賣命，可他連南京都不讓你呆，把你擠到云南去了。如今，你還是回云南靜觀其變吧。”

人各有志，沈醉也無力回天。后來，云南盧漢起義，沈醉成為戰犯。而余樂醒留在上海，解放后擔任某機械廠工程師。三反五反運動中，余樂醒負責的抗美援朝產品中，說有偷工減料的行為。于是，現行問題與歷史問題迭加，余樂醒被投入監獄。1959年，他因心臟病復發，死于獄中。

沈醉

如果余樂醒能及時求助于時任上海市長的陳毅，或許能保全性命。畢竟，他與陳毅同為法國留學生，還共同參加了南昌起義。此外，手握重權的李維漢、李富春、鄧公、聶榮臻等人，都是余樂醒留法時的戰友，有著手眼通天的能力。也許是無顏見故人，或是抱著聽天由命的想法，總之余樂醒病逝獄中，帶走了他的傳奇。

投資大師巴菲特曾言，人生的要領，就在于選擇作誰的球童。對于余樂醒而言，回首往事，是否又有選錯路的悔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