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時間:6月17日(周六)15:00-17:05
放映地點:SFC上影影城(天山繽谷廣場IMAX店)
主持人:藤井樹
嘉賓:那嘉佐(《街娃兒》編劇、導演)
《街娃兒》藤井樹觀影團現場大合影
野蠻生長,破土向陽
《街娃兒》,和想象中很不一樣的一部電影。
沒想到街上的娃兒要面對和消化這么多困惑與殘忍,游蕩在深夜的街頭,以為自己充滿斗志和匪氣,其實不識時務,沒得尊嚴。
少年東子,被環境熏陶,靠揮拳頭謀生,他沒有社會人該有的狠和狂,只有少不經事的蠻勁和裝模作樣的兇狠。他像墮入成人世界的娃兒,倉促地學習“適者生存”,面對現實的裹挾和命運的凄涼,心有不甘,混沌掙扎。
沒想到這部電影蒼涼又決絕,江湖兒女,悲喜交織。一方縣城里,幾個人物勾連著多重關系,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恩怨糾葛,相互羈絆,徒留無處安放的溫情和苦楚。
它好像一則微觀的寓言,拍出了街頭眾生的困惑,生活里充滿“做啥子、啷個辦、不曉得”,心卻本能地往高處飛。情感總是錯置,心境總是搖擺,在沒得選里,脆生生地活下去。
沒想到生命體驗可以被這樣呈現,每一代街娃兒都和自己的命運較勁,輸贏留給我們定論,他們活的是當下的肆意和壯烈。
低矮的房子,濕滑的路,昏黃的燈光,堅韌的人,生猛的是活過每一天的僥幸和骨子里的不服,是錯綜復雜的情緒和躁動不安的心。山城第一次被這樣使用,因為群山環繞,所以困頓其中,因為霧氣朦朧,所以盡是虛無。
電影的離場感非常奇妙,被直覺一次次擊中以后,《我先》唱起,表達在此刻完整。來過,愛過,爭過,一切的情緒傾瀉而出,下沉的人生漂起來了。
直擊觀影現場
【藤井樹對話那嘉佐】
藤井樹:《街娃兒》其實是我們同一屆上海國際電影節創投的項目,那個時候叫《狂徒》,這個項目被管虎導演一眼相中,一路陪伴,去了戛納、平遙很多地方,今天終于在大銀幕和我們相見。這兩天我看了那導的一些采訪,說回看這部作品,其實有一些地方現在讓自己重新選擇的話,會不一樣,比如九兒的命運、比如會以什么樣的方式結尾等。
我想先問導演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這部電影我原本以為是一個懟天懟地、特別厲害的街頭混混的故事,看完之后,我發現主人公東子其實是一個渾身都是軟肋的人,他希望自己很強大,但其實他心里有太多的牽掛。導演為什么要塑造這樣一個青年形象?
第二個問題是,這部電影在我的想象中應該是打打殺殺、熱熱鬧鬧的街頭,有很多市井氣、煙火氣,但它其實很安靜、很清冷,是我從未看過的縣城街頭,都是夜晚,很少的人,像一個寓言,這是你刻意為之的嗎?為什么這么處理?
那嘉佐導演: 第一個問題,因為我就是一個渾身都是軟肋的人,我只是把自己30歲之前的真實心境放在了電影里。第二個問題,安靜、清冷的感覺的確是刻意為之,因為我在勘景的時候感受到的是這些,我經常蹲在街邊,不知道干什么;現在有時候我也會騎著自行車在街上度過夜晚,我會感受到城市的另一面,跟我們白天看到的、慣性認知里的城市不同,我想展現那一面。
藤井樹: 印象里,電影中唯一一場讓人覺得聲源很復雜、很吵的戲,是東子和九兒在電梯里,四周都是人,他們夾雜其中,兩個人在對話,說“要去哪兒?”“天上!”其他所有的戲,都有刻意的靜默感,也沒有用音樂,這是非常特別的處理。
那嘉佐導演: 對,接著您說的,電梯里那場戲,大部分的群眾演員都沒有過表演經歷,沒辦法給他們做心理建設或給一個戲劇任務,我就發吃的給大家。我高中時候特別調皮,經常蹲在電梯外,把臉懟在電梯門前,當門打開的一剎那,里面全是人,我就突然做鬼臉,把大家嚇一跳。我覺得這其實是東子的另一面,人物是拿橫截面來做,我覺得東子應該有這么一下,所以我跟九霄說我有這么一個想法,你試試,就有了這場戲。
您提到的靜默感,有一些戲我是只留了空氣噪,連環境音都沒有,國外買片的人以為這是技術失誤,我們還特意出了書面說明解釋這是導演的創作。
藤井樹: 這的確是一部非常安靜的電影,感覺人物好像活在特殊的情境里,甚至有一些舞臺感,比如車禍那場戲的處理方式,它的光也打得像一個舞臺,有種戲劇營造的間離的現實感。這是你希望東子過得像一個夢嗎?
那嘉佐導演:我看待事物、包括看待自己,都會經常抽離出來,我月亮是水瓶座,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跟自己都沒多大關系。所以對電影里的人物,我的處理的確是會刻意做出間離感,把距離拉開。
藤井樹:還有兩個人物很有意思,一個是余皚磊老師飾演的希軍,他跟東子如父如子,某種程度上他像東子的未來;另一個人物是四哥沙寶亮,沙寶亮在這部電影里很驚艷,他展現出來的氣質跟我們以往既有的印象完全不同,非常出人意料,這個選角很妙。
對東子來說,導演你保護了這個人物的純真和柔軟,他和希軍、四哥好像形成一種鏡像。兩個成年男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這是導演對現實的投射嗎?我們可以預見希軍、四哥的結局和下場,你覺得成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堪嗎?
那嘉佐導演:我寫這個電影是因為想逃避生活。我想可能不只成人的世界如此不堪,小時候我感受到的某些瞬間甚至比電影拍的更決絕。
關于希軍和四哥的結局,我只是想展現生活里我印象中的一些人。希軍是有真實人物在的,一位我父親的朋友,九幾年的時候,我還是小孩,看到他,和電影里希軍的打扮一樣,花襯衫,燙著頭,開著一家臺球廳、一家卡拉OK;等他50歲的時候,我再見到他,已經腦血栓了,我只能用這兩面來描述這個人的一生。從我這個視角出發,他們曾經的這些人,可能活得不夠體面,也不夠愉悅,但我覺得他們身上有種特別動人的勁,某種精神內核,道義或血性。
藤井樹:包括姚櫓老師飾演的父親的形象,重癥末期,但依然有強烈的生命力。
那嘉佐導演:對,其實創投階段,我寫的是一個很類型感的故事,敘事結構是章回體,熱熱鬧鬧,打打殺殺,比較黑色,比較殘酷。那年之后,我父親就病危了,我看這個劇本,會覺得它像一個編造和杜撰出來的事情,跟我心里生長出來的東西沒關系,我就重新寫了一遍劇本,變成現在這樣。
藤井樹:所以最開始那個叫《狂徒》的劇本,是一個“古惑仔”電影,命運使然,你自己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化,由此重新寫了一個更貼近你本人的故事。現在的結尾是本來就有的嗎?
那嘉佐導演:本來就有的,但剪輯位置上發生了變化。開始它并非最后一場戲,如今這么處理是因為我想給東子圓一個夢。
藤井樹:所以導演還是個很溫柔的人,溫柔的同時也很決絕。我們知道東子最終也會隱入塵煙,成為普通人,但回望來時的路,我們都渴望過自己能成為非常厲害、非常強大的人,《街娃兒》就記錄了我們人生走過的某一段路。
【觀眾現場互動】
現場觀眾: 電影里演員們的演技都非常好,這些面孔我不是特別熟悉,但因為他們的表演,我看得非常沉浸。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導演,也是藤井樹老師最開始時提到的,關于九兒的命運。我不太理解為什么給她安排了一個死亡的結局,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而男人們坐牢出來還可以重新開始。如果按照導演您現在的心境,重新給九兒安排一個結局,會是什么樣?背后的原因又是怎樣的?
那嘉佐導演:很多人都會問這個問題,如果現在來寫,我會讓九兒離開,不再回來。但其實,這個結局也懸而未決。
之前為什么會讓九兒回來,被希軍撞死,因為那會兒我年輕,我覺得這樣非常宿命,非常刺激,后來回看,我覺得這個處理不夠好,我不喜歡。那時候是29歲的我,如今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我會讓九兒走,不要回來。
現場觀眾:導演好,我關注到您的電影一開始是從上海電影節的創投走出去的,那您是通過怎樣的方式,又接觸到了戛納電影節,進而一步一步到現在?
那嘉佐導演:最開始時我想逃避生活,寫了這個劇本,一個導演朋友跟我說可以報名上海電影節創投,我就照做了。那時候我不知道創投是什么,也沒有西裝,得知走紅毯要穿正裝,我還租了一身西裝,借了一雙皮鞋,那是2017年,我28歲。后來發生的事我在其他采訪里也講過,我拿了個獎,15萬獎金全被騙光,一度生活不下去。也是因為管虎導演欣賞我,喜歡我故事里描述的人物狀態,才有之后的發展。
經歷了父親病危,我重寫了一遍故事交了上去,那時候我自己也想放棄了,對遭遇的一切非常幻滅,后來我才知道不是這樣的,我遇到的是非常個例的情況。虎哥(《街娃兒》監制:管虎)和靜姐(《街娃兒》總制片人:梁靜)很快讓這個項目開始拍攝。至于戛納,我完全沒想到,在我的認知里,電影不是為電影節而拍的,反倒電影節應該是為電影而舉辦的,入圍是我計劃之外的驚喜,我的計劃只是把它拍出來。
現場觀眾:現在很多電影會有偏向電影節的創作傾向。在好多個電影節展映過您的作品之后,這對您的創作有影響嗎?
那嘉佐導演:我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感受。很多人跟我聊,去戛納之后,電影方式改變了。我去了以后,我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其實不是名聲,也不是影展電影或院線電影的趨向。戛納放映的官方字幕是法語,下方有一個led屏是英語字幕,我驚奇地發現,當語言不通的時候,故事我們是看得懂的,這其實是回歸到電影的本質的問題,所有國家的導演都面臨一個巨大的挑戰,我如何回歸到電影本質,用電影語言,氣氛,行動或表演,包括美學去組織一個全世界都看得懂的電影,這是去過三大電影節的導演創作觀上的一次改變和進階。關于您的問題,對我本人來說不太會有影響,我不是為了電影節拍電影。
現場觀眾:導演好, 我很喜歡這部電影里角色的關系,隨著電影深入,我發現所有的角色都有關系,包括最后的結局和命運的走向,每個人物都是連接的、互相影響的。其實我也是一名電影創作者,一位電影導演和編劇,想問那導,對于電影里人物關系的設計,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嗎?還是邊創作邊思考邊調整?重寫的過程里,有重新考慮人物關系嗎?
那嘉佐導演:人物關系從類型感故事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我不認為人跟人之間的關系可以拿一個簡單的標準或單一概念來定義,比如當我喜歡上一個女孩的那一刻,可能是愛情,但如果在一起20年以后,它就變成了親情或友情,很多東西都是雜糅著的成因。我在處理東子和父親的關系時,我沒有想過“父子”這個事情,我想的更多是一個已經活夠了的人和一個沒太活明白的人、一個老去的男性和一個初生牛犢的年輕人的關系。
在處理東子和九兒的關系時,我首先想的是他們倆的缺失是互相填補的,對孩子和對母親的互相填空,在此之外,我不想處理成絕對的男女關系,我更傾向一種柏拉圖式的關系,因為對我而言,我覺得情感最美妙的時候就是還沒確定某種結論之前,似是而非的時候。
《街娃兒》部分觀眾真實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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