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的張學良對于他的家族有一個令人心酸的總結:我們家上輩子的人,沒有一個是正經在床上死的,我父親一提到這事兒就掉眼淚——短短的一句話,道出了那個年代的不易與苦難。
張家的祖籍在河北,只不過是后來搬到了東北。他們家原先也不姓張,是姓李。那為什么就姓張了呢?原因很簡單,李家的男子娶了個張姓的女子,生了兒子有了后代,但姓張的卻一直沒有男丁,按照老話說這是要絕戶。無奈之下,只得從李家抱養一個兒子姓了張以延續張姓的血脈,這就是張作霖家這一脈的來由。
張作霖這個人呢,怎么說呢?老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這放在他身上就挺合適。這么說吧,張作霖小的時候就膽大,做的事也不像是那個年紀的孩子能做出來的事,反正一般的孩子是不敢的。
那個時候世道不太好,經常有賊有土匪,老百姓為了自衛,就在一根木棒上綁上一個扎槍頭,放在家里防身。
張作霖上私塾的時候,老師就發現門后邊有根扎槍,就問這是誰的?
張作霖說我的。
老師就納悶了:你拿這個玩意兒干嘛?
張作霖說,昨天我看你用木板子打那個誰誰誰,今天你要是打我,我就給你來上兩下子。
老師一聽這就奓了毛,這還了得?這什么學生哇,要翻天啊這是?教個學生混口飯吃還要搭上小命?就去找家長,跟張作霖他娘說,你家這個孩子我可是教不了了,要是給我來上那么一下子,我就完了——這個事最終怎么解決的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張學良也沒交代。
一個人的成長和以后的道路選擇,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帶有偶然性的,有時候是被世事推著走的而并非是自主選擇,張作霖自然也不例外。
張作霖十八九歲的時候,他爹被人打死了,打死的原因也不復雜,就是因為在賭坊里看到有人欺負人,他上去打了抱不平,誰知那人出了賭坊仍然糾纏不休,兩人因此就打將起來,張父因此受傷,之后因傷而亡。
殺父之仇自然不能就這么不了了之,這口氣也自然不能咽下去,張作霖就和他二哥商量著要去報仇——張作霖本來是有個大哥的,他大哥因為和一個有夫之婦勾搭被人發現了,告訴了他爹,他爹覺得丟人,回家就去教訓大兒子。大兒子毫不知情,正在吃飯,他爹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腰眼上,打得巧了,打到要命的部位上了,結果大兒子就因為這死了,父子倆都這么個死法,令人唏噓——所以,報仇的事就只能是他和他二哥去干了——哥倆準備了一桿土槍,還借了一頭驢以備逃跑之用。張作霖特別賊,他知道自己個沒二哥跑得快,就提前給自己準備了一頭驢。
哥倆是晚上去的,在翻墻的時候弄出了動靜,這家的老太太住得離墻比較近,聽到動靜就出來查看,結果就看到了翻墻進去的哥倆,老太太開口喊人,哥倆去捂她的嘴,慌亂之中不知怎么弄的,槍走火了,把老太太打死了。哥倆立馬就逃,張作霖是騎驢跑的,沒回家。他二哥跑回家了,最終他二哥被抓住判了十年徒刑,因為槍是張作霖開的,所以罪不至死。
張作霖跑到哪兒去了呢?跑到了鴨綠江邊投了清朝將領宋慶的毅軍。那個時候正是中日甲午戰爭期間,因為張作霖這個人聰明伶俐又加上能打會打,被挑出來當了將軍的護兵,也跟著到朝鮮去和日本人打過仗,宋慶挺喜歡他,幾年后就給他升了官,類似于準尉的職位,也算是帶兵的官了,說到這兒,你說就這樣下去不也挺好的嗎?
可不,命運從不讓人順風順水的過,它逮個機會就會擺弄你一下子,張作霖也算倒霉,又碰上了——張作霖尋思著這也算當了官了,怎么著也得回家顯擺顯擺抖抖威風吧?這也算是衣錦還鄉了是吧?可他一到家,就有人來告訴他,那個仇家知道他回來了,已經報了官要來抓他。于是,張作霖撒丫子又跑了。跑回軍營了嗎?不是,宋慶的軍隊已經調到朝鮮去了,他回不去了,只能流落他鄉了。
現在的一些人在說到張作霖的時候,都會說他曾經當過胡子干過土匪,其實并不是——張作霖認識一個獸醫,就去投奔了他。那個時候正趕上鬧義和團,世事紛亂,各地政府也聞風而逃,各個地方各個村鎮也只能自己想辦法保護自己。張作霖正是利用這個機會,加上當獸醫期間認識了各色草莽英雄,由此自己拉起了一個十幾條人槍的保險隊。什么是保險隊?就是哪個地方有危險需要保護,你出錢,張作霖就帶人去保護一方安全的,無論是土匪還是別的什么,只要你敢來他就敢和你干,其實就是受人所雇的私人武裝,也算是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刀頭舔血的買賣,其中就有他后來的部下張作相和張景惠。
后來,就遭遇了海沙子。
海沙子應該不是土匪,應該是和張作霖一樣的保險隊。他的勢力比張作霖大,張作霖總共才十幾條人槍,可海沙子有二十幾條人槍,所以海沙子很狂,覺得自己了不得了,走到哪兒也要往人家要過路費——這不是扯嗎?從古到今只聽說過要買路錢,他倒好,打這兒過竟然要人家出過路費,這不是作嗎?這倒霉玩意兒沒想到碰上張作霖了。
張作霖說不行,這一片是我管的,我得保一方平安,這錢不能給你。
海沙子說,不給咱就開打。
張作霖說,這一打不就亂了嗎?老百姓跟著遭殃。這樣吧,咱倆單挑,面對面開打,我死了這片歸你,你死了你的部下歸我。
就這么說定了。
現在想一想,那真不是人待的世道,人的腦袋始終不知攥在誰的手里,稍微出個差錯,今天還活得好好的呢,第二天就有可能人沒了,但也正是因為這,才有亂世英豪之說,亂世出梟雄,這回應在張作霖身上了。
兩人對打的結果自然是張作霖勝出,張作霖一槍就把海沙子送走了,海沙子也送給張作霖一處傷口,順道把自己的隊伍也送給張作霖了,其中就包括湯玉麟。
自此以后,張作霖就擁有了四五十人槍的隊伍,能打敢打善打,土匪他也不怵,還主動剿匪,打出了名聲,打出了遼西四霸天之一的北霸天。
再以后,義和團事件結束,政府開始清理各地的武裝,張作霖由此被整編加入了政府軍,開始了走向東北王的遙遙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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